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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卫生所的卫生员,帮人接生的大嫂对弟媳妇(堂)说道。
此时,林野感觉自己顺溜着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用双脚试探着在倾斜的洞子内寻找出口
通道似乎越来越窄,挤迫得她几乎窒息,却怎么也探不到出口。
“哎哟嗯哎哟”呻吟声长长短短,实在是太痛,腰也像要断了似的。
一个面色苍白,又满头大汗的中年妇女坐在床前的踏板上等待分娩。
妇女名叫杨冬青,四十岁,是村小的民办教师。
不论什么身份,对于妇女来说,生产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虽然很痛苦,她的心情却很高兴地期待,她终于要有儿子了。
尽管还没有生下来,也没有去医院验过,但是,个个人看了她的怀相,都说这胎肯定是儿子
她这次怀孕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同,在孕期做了好几回胎梦,梦里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儿子的样子。
她怀这个孩子,心情一直很好,身体也好,没有任何像前面那几胎、有妊娠反应。
种种感觉,现象都告诉她,这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就最好,那她这就是受最后的一回痛。
“哎哟!”又来了,“儿子,你心痛心痛妈妈吧!”赶快出来
被挤在产道里的林野并不知道这一世母亲的痛苦。
她也不知道婴儿应该是以怎样的姿势出生不然,她可能会抓紧时间在宫腔内调个头
做为孩子,谁也不愿意,不舍得让自己的母亲痛苦啊!
杨冬青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声透过窗棂,房门飘出屋外
让在堂屋里拄着拐棍来回走动的中年汉子万分心焦。
心焦之余又带着几分雀跃的企盼!他即使不安,不时地望向里屋,眼神却希翼!
这个中年汉子名叫高长明,产妇的丈夫。
他还是一位在役军人,执行任务时左腿受伤,出院后才回家休养十天。
不论男人是什么身分,大多数做丈夫的,对于妻子分娩过程的痛苦,都会感到十分心疼,焦虑。
况且,杨冬青的这次生产很不顺利。以往听说都是痛二三个小时就顺利地生下了。
这次,却是从昨天早上起床就开始发动,如今都已到了半夜子时下四刻
算起来,日子已经是第二天,但是还没有生下来。
高长明的心里焦虑,还不仅仅是因为妻子的痛苦,还有一份对胎儿性别的担心。
他不知道妻子这胎会生个什么?只但愿是个儿子
妻子说她前两个月做梦都梦见了是儿子。
他也希望是儿子才好,是儿子,就不用再生
不然,妻子不依他娘也不依,他自己也不大甘心。
别人都有儿子,凭什么他没有!他一点不比别人差。
没有儿子,被人笑话,他们夫妻已经被人笑话了许多年!
因为他们前面已经生了六个女儿了,这是第七胎。
他养女儿都快养怕了。
再不生儿子,他怕妻子会疯,而他,可能会疯,不疯,都会狠狠地哭一场。
“送子娘娘,保佑保佑观音普萨,保佑保佑”
高长明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
可,现也忍不住像他娘平时那般,双手合什边无声地碎碎念,边那么走来走去
走来走去,伤腿泛起的疼痛也顾不得
走来走去,走得尿急
憋着,害怕对观音普萨和送子娘娘不敬
又过一阵,实在是憋不住了
只好打开堂屋门,慢慢走向外面屋檐下放着的尿桶。
尿完,扭头一看,才发现这外面的月色很美
多走几步,到了坝子中央,抬头再看,头顶的天空上,月亮很圆很亮
“这么好的月亮,应该是儿子吧!?”语气不确定。本来应该让自己确定的。
风起,摇动院坝边的树梢,房屋背后的竹梢。
在沙沙沙的背景音里,光影婆娑,人影惆怅。
看到圆月,高长明才想起今晚是九月十五
不,现在过了午夜十二点,已经是九月十六
“怪不得”月亮这么好!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他看着好看的月亮,又不由自主地低喃一声:
“应该会是个儿子,一定要是个儿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我催眠!
边念边回头看着月光下的一排房屋,自己这边和大爷那边两房人的家。
从外面看去,这是一座由泥坯砌成,又刷了白灰浆的高高大大的房子。
正房三间,中间堂屋,左右各有一个房间。
左边那间是他们夫妻带着三个女儿住的。
右边那间是哥嫂的,他们带着小的几个侄女住。
正屋后拖还挂着三间,一间是娘带着大女大侄女住的屋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猪圈带厕所。
娘原来的房间本来是他们夫妻住的那一间
“如果这胎是儿子,真的是必须要考虑房子的事情了!
可以先跟生产队上申请批屋基,然后,慢慢地着手建”
他边在心里计划,边又一瘸一拐地踱回屋,再踱到房间门口,探头往里面看。
只是他们夫妻所睡的跋步床并没有对着房间门
而是对着一扇小窗户,又有一个立柜在门边遮挡视线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不敢进去,娘会生气,会骂
认为男子不宜进产房,怕有血光之灾,何况他又是那么一个有危险的职业。
虽然那些说法他不信,可是娘信,特别信
娘本来就为他日夜悬心,在娘眼皮底下他也少有在娘眼皮下
他力求做个听话孝顺的儿子,不让娘因为一些小节而更加担心在外当兵的他。
他这是第一次在妻子生产的时候在家,看不见妻子的情况,只能暗自着急
妻子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加上憋气,用力的嗯嗯音让他跟着痛苦,难过。
屋里帮忙接生的人是大嫂(堂的),不过称呼时都是直接喊大嫂。
接生,是大嫂娘家祖传的手艺。她擅长妇产科
大嫂正和娘在不时地安慰鼓励指导妻子
“用力,缓缓再来”
虽然妻子已经生过多胎,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痛了许久都还产不下的情况
进产房前,他看着妻子还算镇定,他却心慌得很
不等妻子说的破了羊水才请大嫂,他吃过晚饭以后,就将大嫂早早请了过来。
有大嫂,似乎让他安稳了一些,没有那么害怕。
高长明站堂屋中间,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又胡思乱想。
这时,突兀的响起了“叽嘎”声
回头,是哥哥嫂子打开房门,前后脚地出来。
哥哥叫高长文,嫂子叫梁淑华。
嫂子也是挺着个大肚子,下个月的预产期。
“哥,嫂子,吵醒你们了?”不好意思。
高长明虽然感到歉疚,不过,情感内敛的汉子对自家的兄长说不出抱歉的话。
“没有。本来就没有睡着”
弟媳妇生孩子,白天已经痛了一天大家都跟着担心。
而且,也都巴着早点知道孩子的性别。
不仅仅弟弟希望是个儿子,他做哥哥的也希望他们这胎是儿子
弟媳妇已经生了六个女儿,盼儿子,眼睛都盼红了。
再不生儿子,他真担心她和弟弟都会疯魔。
也不知道是不是爹的坟的风水没有看好。
他和婆娘夫妻生了六个娃娃,也只有一个儿子。
现在婆娘肚子里怀的这个,还不知道是儿是女。
如果他的儿子有多,倒是可以过继一个给弟弟。
他们可是嫡嫡亲的兄弟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高长文左右看看听着弟媳妇的呻吟声,也心焦。
现在这么个情况,让他们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娃儿们都翻来复去的
一时找不到事情做,他只好坐在饭桌边,看灯火。
看一会儿,又望望弟弟憔悴的脸,终就是忍不住劝道:
“长明,你去娘的床上睡一会儿吧!”
心疼的语调,说着不合时宜却合身份的话。
高长明摇头,一脸焦愁,一脸担忧,苦哈哈地道:
“我哪里睡得着,冬青还没生这已经痛了她一天又多大半个晚上啦。”
乡上医院也没有好医生,听说,手艺还不如大嫂。
他说话的音量很小,似乎怕吓着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娃儿。
说完,又走动几步
停下,顿了顿,顾不得自己的心事,又劝兄长和嫂子:
“哥,你和嫂子再去睡会儿吧!
灶堂里的炭火一直没熄,有一大锅热水。
不用你们跟着熬嫂子也怀着娃儿呢!”
“不要紧。她困了她晓得去床上睡
倒是你,一直这样子站着,不累呀?
你得仔细你的腿
我看,你还是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要不,你去娘的床上躺会儿?
如果,弟媳妇生了,我喊醒你”
当哥哥的看着拖着伤腿,站会儿又走会儿,明显坐立不安,心情很焦躁的弟弟,心疼。
高长文侧耳听着弟弟房间里传出的动静,心里知道:
娘和大嫂也都还在忙碌,不用想也知道,她们也都担心得很。
不同的人,同一样的忧思。
一时间,兄弟二人又都无话可说了。
就那么,一站一坐,气氛压抑。气场紊乱。
产房里,也暂时安静着,空气中只有灯花爆开的“哔啵”声。
“哔啵”,灯花又爆,使得兄弟俩的目光都聚焦在煤油灯上。
“灯花爆,有喜!”
高长文欢喜地说了一句谚语,希望可以安慰到弟弟,也希望真的有大家期待的大喜。
“嗯!”高长明点头,尽管知道这种说法不可信。
但还是期待它灵验一次,值得让人信一回。
时间慢慢地流失,“哈”高长文看着昏黄又冒黑烟的灯火焰久了,忍不住犯困。
“哥,你和嫂子去睡你们的,不要管我。
我不用出工你们明天还要出工挖红苕”
高长明心里焦躁,着急,担忧,让他恨不得跑几圈,打一趟拳,发泄一轮却因为腿伤,楞是压抑着
反而极力劝着兄长去休息,不愿意哥哥跟着熬夜。
“不要紧。一晚两晚,我还熬得住。躺了床上许久,我也等于是睡了一觉呢”
只是,弟媳妇还没有生下来,怕是要难产。
哥哥心里担忧,却顾忌着弟弟,不敢说出来。
听着弟媳妇的长短不一的呻吟声,高长文心想:
“不晓得弟媳妇还要多久才生得下来。
我们既然已经起来了,也不好再去睡。
如果有需要,要出力帮忙
就是想睡,上了床,也肯定睡不着。”
高长文胡乱想着,起身去打开堂屋门。
看见外面亮堂堂的,他才又想起今夜是十五
那么明亮的月光不做事情,就辜负了。
高长文看着大门边,砌在走廊上的石磨
灵光一闪,有事情做了有事情就免得胡思乱想。
他转身,打开堂屋里放着的柜子门,舀了几升苞谷出来
就着月光和堂屋的煤油灯火,到门口的石磨上磨成粉粒。
月光清凉,寒凉的空气让出了屋子的高长文汗毛竖起。
他赶紧加快动作,活动开了才不会冷。
不然,身上这件袖子短小的单衣可不耐风。
很快,石磨就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响几声,停停一会,又开始响,时断时续
这是因为高长文自己一个人添磨,一个人推
屋外石磨碾压的“吱嘎”应和屋内呻吟的“哎哟”
间杂鼓励的“用力,歇歇,再来”,成了现实生活的奏鸣曲。
曲中既有痛苦的期待,又有对生活的热爱。
公鸡打鸣报晓时,高长文已经煮好了早饭。
“哎哟哟”,产房内,歇了几息的产妇又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林野努力地倒着奔前方试探许久,感觉双脚终于挣出了出口
大嫂听到杨冬青短促的叫声,急忙查看,眼睁睁看着从妇人下身滑出的小小脚
她忍不住“哎呀”一声,又赶紧闭嘴,有点心慌
抬头望向站在身边的老人,她丈夫的二婶,产妇杨冬青的婆婆。
高家人唤婶子做娘,大婶叫大娘,二婶叫二娘
二娘与她对视一眼,眼睛里是同样的慌乱。
再又低头查看,看着又多滑出了一些的小小脚
粉嘟嘟,嫩生生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怕!
二娘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边起身让开位置,尽管她没有挡着接生的人,边双手比划
腔调走样地要求,“他大嫂,你你,你来用剪刀多剪点”
跟着,身子左右乱转,两眼乱看,寻找东西,“嘿,剪刀呢?剪刀跑去了哪里?”
那些接生会用到的工具,煮过几分钟以后,现正在一个装着烈酒的小瓷盆里泡着。
“这里。我手上。”大嫂已经拿起剪刀,用酒精消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安抚二娘
“您老人家别慌,别转看把您转晕”而且,也转得我眼花。您一慌乱,会让我更慌乱。
大嫂白天忙了一天,又熬夜,本身就已经精力不济
现又肚子饿,又遇到难产尽管她自恃手艺好,也曾接生下来过立生娃,可还是让人慌乱了一下。
大嫂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消毒后又给产妇消毒,又单手抓着婴儿的小脚,先轻轻地推他回去,再比划试探了两下,才动剪刀
杨冬青已经被折腾得没了力气,只有忍痛地“哼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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