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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临清风云 > 第八十章 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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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阳肩头的重压顿消,三叩首后轻快的爬了起来,数百步外英国公气的鼻子都歪了,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天色渐晚,此时已是残阳斜照,大明君臣连同番邦使节却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盯着那些狂吠乱叫的恶犬。这些健壮的恶犬也不知饿了几天,状若疯狂,龇牙咧嘴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这些成群的恶犬显然是特意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有一人多高,张牙舞爪的,瞧着比寻常歹人还要凶悍三分。

    犬吠声中,响起一身低喝:“放狗!”

    几个锦衣卫应声抛出几块带着血的猪肉,不偏不倚,就扔在新军队列中间,然后便撒开了手中绳索。饥饿的恶犬见了带血的生肉,发了疯,撒开四腿成群结队的蹿了出去,竟然快似离弦之箭,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珠子,惹来四周围惊呼声四起。

    须臾间,成群结队的恶犬蹿至火铳阵前,便只瞧见一把雪亮战刀,猛的下劈。

    阵中又响起一声沙哑的嘶吼:“射!”

    噼里啪啦,爆豆般密集的铳声响起,弥漫的硝烟中夹杂着闪烁的火光,密集的铳声在皇宫御苑中回荡,真真令人肝胆欲裂。黑洞洞的鸟铳齐齐一颤,火光一闪,携带着强大动能的铳子激射而出。

    嗷,冲在最前头的几条恶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叫,竟被恐怖的排铳火力,凌空打的四分五裂。

    血腥味弥漫开来,混杂着呛人的硝烟味儿,呛的人喘不过气。

    李青阳的嘶吼声中,前排士卒纷纷后退,再次装填,后排士卒纷纷上前,一杆杆精良鸟铳再次端了起来。

    “射!”

    又是一轮密集的齐射,爆豆般的铳声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摄人心魄。

    李青阳所部继承了百年前,开国名将沐英的三排轮射法,并结合西洋人的三段击,将之引入大明军中,大放异彩。三段击可并非西洋人的专利,明军也会,这便是嘉靖中兴的根基,张居正变法的底气,很快便成为戚家军火器部队的标准战法,兵书上称之为叠阵。

    戚家军以叠阵作战的火器队,配近战为主的杀手队,扫荡倭寇如砍瓜切菜一般,北拒鞑虏亦少有败绩。

    “射!”

    前排后退,后排上前,首次在大明君臣面前大放异彩的火铳叠阵,每一轮齐射便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文武百官,番邦使节的心上。区区百条恶犬,又如何能撼动训练有素的近代火器方阵,数轮齐射后已然血肉横飞,死了大半。

    三十步,在这个距离上鸟铳的威力极佳,大明工匠惊心打造的精良火绳枪,可并不落后于同时代的西方。霹啪,又是一轮密集的铳声爆响,万钧重锤一般的密集铳声,竟似乎无穷无尽,永不停歇,让人心惊肉跳的。

    硝烟味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开来,呕吐声不绝于耳。

    胆大的如英国公张洵,睁大眼睛攥紧了拳头,看着横飞的血肉残肢竟失声了。胆子小的懦弱文官,早吓的两股战栗,跌坐在地者有之,大口呕吐的也不少。一些番邦使节更是吓的唇齿发白,鹌鹑一般匍匐在地还拼命磕头,着实是被大明天兵的赫赫兵威吓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天荒地老那样漫长,令人心惊胆战的火铳轰鸣声,终于停了。微风吹过,大校场上弥漫的硝烟渐渐散开,百条恶犬竟然不见踪影,只剩下遍地狼藉的全尸,还有几条侥幸未死的,乖巧的趴伏在尸堆里瑟瑟发抖,全然不见方才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

    “呕!”

    这样血腥的场景,可是让不少平日里稳重儒雅的官员,出尽了洋相,险些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平日里威严稳重的老大人,在别人搀扶下吐了个昏天黑地,还有体质差的老大人当场便昏厥了。

    一片呕吐声起此彼伏,那森然整齐的铳阵,新军却自巍然不动,仿佛一个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血腥中掉落一地鸡毛,一百多年了,这大明朝的京城重地,也不知多久没闻到过这样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了。这一晚,在京七品以上的大人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还睡的着,就算睡着了恐怕也是噩梦连连。

    硝烟散去,一切重归于平静,上方那威严的明黄色御辇仍高高在上。

    半晌,陆柄才一摆手,锦衣卫进场收拾善后,拖走犬尸洒上石灰粉,免得在紫禁城中滋生瘟疫。一具具残破不全的犬尸被拖走,高高在上的皇上似乎也受了些惊吓,威严的脸上神情有些许古怪。

    半晌,皇上才张了张嘴,平和道:“传朕口谕,锦衣亲军百户李青阳,该员公忠体国,屡建奇功,赐,呃……赐金鱼袋一枚,甲胄一副,宝马一匹,擢该员锦衣亲军千户职,赐御前行走!”

    哗然中,李青阳迈开大步行至圣驾所在的假山之下,还旨谢恩。

    皇上似乎贵体微恙,起了驾,仪仗缓缓退回了鳌玉桥,圣驾一走,层出不穷的咒骂声便响了起来。

    “小畜生,奸佞,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哎哟,拿水来,快给本官拿水来!”

    好端端一个普天同庆的大典,最后闹的一地狼藉,也怨不得这些个出了洋相的大人们,恼羞成怒了。

    李青阳面上带笑不停的打躬作揖,赔礼道歉:“抱歉!”

    “对不住了,各位大人,此事确是下官考虑不周。”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礼数如此周到,诸位大人也拿他无法,这又是天子亲军新晋的红人,没人愿意得罪他。似李青阳这样不考功名,却能扶摇直上的官员叫做幸进,幸进官员以厂卫武将为主,也怨不得被天下读书人视为仇寇。就算你才华横溢,战功显赫也得乖乖科举,论资排辈呀,破格提拔你就是奸佞。

    浮华散去,大典散场了,一个个脚步虚浮的大人们踉踉跄跄,脸色发白,如避瘟疫的逃离了西苑。

    晚间,北镇抚司却灯火通明,大排筵宴庆祝得胜归来。

    陆柄穿一身鲜红大氅,眉飞色舞道:“李青阳,做厂卫奸佞的滋味如何?”

    青阳新换上一身千户军服,正色道:“标下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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