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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爱卿他还记得,前任临清兵备道副使,借着登州大捷的东风,新近提拔当了山东右参政,叫张时彻。皇上眼睛一转,琢磨着这个张时彻,不是刚在登州剿灭了大批倭寇么,此人可堪重用呀。
清了清嗓子,嘉靖帝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沉稳道:“张时彻,你有话说?”
张时彻从山东来京城报捷,正赶上了大朝会,将心一横慌忙出班,毕恭毕敬的。
“臣张时彻,愿代天行事,替陛下剿平江南寇患!”
嘉靖帝气消了些,很快,有些沙哑的声音便在西苑里,响了起来:“擢张时彻,任南京兵部右侍郎,署理江南平倭战事,散朝!”
皇上的华盖御辇渐行渐远,欣喜若狂的张时彻从一个五品临清兵备道副使,一跃成为南京兵部右侍郎,三品大员,一步登天了。这都是借了登州大捷的东风,因为登州大捷来的太及时了,让这位张大人简在帝心了。
“张侍郎,可喜可贺!”
“老夫还记得张大人是浙江人吧,此行,可算是衣锦还乡了。”
皇上一走,西苑里部堂大员们便拉帮结伙,争着把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拉进自己的小团体里。
张时彻长期在山东掌兵,他头脑还是清醒的,他要调集登州精兵去江南平倭,戚继光是最佳的人选。
七月间,戚继光随新任南京兵部侍郎张时彻,调任浙江都司佥事,并担任参将一职,负责防御宁波,绍兴,台州三郡。
七月间的扬州,繁华似锦,斜阳落到湖西岸的群山外。天空依然很明亮,晚霞如火,铺满半边天空,妙玉诸女用罢晚餐,这大热天,少不了要洗浴。戚继美一众军汉哪里要什么浴桶,都是往运河里一跳,洗个痛快。
妙玉,玉茹洗浴了出来,半湿的长发披至腰臀,干净的布袍未束腰,宽宽大大,行步之间,腰肢款款,反而更显窈窕,素面不敷脂粉,却眉目如画,双眸顾盼间,那灵动妩媚之态,让人看的眼睛发直。
这位郭娘子打从南京回来,有在和胜魁长住的意思,妙玉也不赶她走。
女儿家手牵着手,脾气性子投缘,略施粉黛,如春兰秋菊,各善其场,真真的美不胜收。
外头,几条大船停靠在扬子津上,几条孔武有力的大汉,簇拥着一个钢浇铁铸的青年下了船。
青阳快步迎了上去,欢喜道:“戚兄,你来了。”
戚继光也上前几步,两人手臂捉在一起,看着对方,久别重逢,心中有说不尽的唏嘘感怀。
青阳重重一拳锤过去,欢喜道:“黑了,更结实了。”
戚继光眼眶泛红,唏嘘道:“托和胜魁的福,弟在登州撑过了饥荒,如今夏粮丰收,登州百姓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了。”
青阳再看着他腰间绶带,唏嘘道;“参将了,潜龙升天,可喜可贺。”
戚继光捉着他的袖子,诚挚道:“在我眼中,咱们始终是刎颈之交。弟出镇浙江,还要多仰仗兄长的钱粮接济。”
他两人久别重逢,站在码头上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没了。
戚继美是少年人心性,早按捺不住,嚷着道:“两位兄长,有什么话咱回家说,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意极畅快:“走,回家!”
七月初八,和胜魁闭门歇业,设宴给戚继光一行洗尘接风。
入夜,喧嚣的扬子津安静了下来。
众人在后院搬来几把椅子,吃着井水泡过的瓜果,纳凉闲聊,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乐在其中。
李青阳心情快慰,伸个拦腰,惬意道:“南国有佳人,荣华若桃李,好香,好香。”
妙玉甜甜一笑,做淑女装扮的玉茹清脆一口,赧然低头。
戚继光看的有趣,便调侃道:“你躲在这里,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苦了我,又要去浙江招兵买马,风餐露宿。”
众女听他说的有趣,失笑连连,夜深了,纷纷起身裣衽一礼,回房歇了。
后院里四下无人,两人才谈论起军国大事,戚继光此行浙江,必然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是兵败身死的下场。
月色如水,青阳正色叮嘱道:“你的治所在宁波,宁波距扬州八百里,我不在,你万事小心,你来看。”
他信手捡起几块石子,在桌子上摆出个江南舆图,对于沿海各府的位置竟了然于胸,分毫不差。
戚继光不免由衷赞道:“兄长心中有锦绣万千,小弟佩服。”
李青阳却没有半分笑意,仍正色道:“别扯远了,宁波孤悬在外,你把治所设在宁波,就是孤军突出,兵家大忌也,势必遭到倭寇的围攻。”
“宁波有变,离你最近的援军在杭州,整整三百里!”
“到时候你困守宁波孤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该怎么办?”
戚继光黑脸上只有苦涩,诉苦道:“将治所设在宁波,这是侍郎大人的主意,我还敢违抗军令么。”
李青阳一咧嘴,哼道:“迂腐,为官之道,讲究个欺上瞒下。”
“你将治所设在宁波,人在后方,侍郎大人还敢跑去前线不成?”
戚继光听的瞠目结舌,讷讷道:“这,这不是临阵脱逃么,不好吧。”
李青阳只是苦口婆心,叹息道:“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江南各省卫所早已糜烂,卫所兵不顶用呀。你要在浙江有所作为,只能招募新兵,改善士卒待遇,严格训练,如此不出两年时间,新军一成,倭患自平。”
戚继光面色愁苦,抱怨道:“我又如何不知卫所糜烂,不顶用。”
“只是在浙江招募新兵,除去安家费,足额军饷,一日三餐供应着,再加上军械马匹这些昂贵的费用,这得花多少钱呐!”
李青阳面沉似水,低声道:“我替你算过一笔帐,三千精兵从招募到成军,两年花费约十万两雪花银。”
戚继光深深的抽了凉气:“十万两,乖乖,侍郎大人只给了我一万五千两!”
两人相视无言,良久无语,都有些意兴阑珊,这练兵打仗就是个无底洞,倭乱,就是缺银子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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