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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盾,粗长的狼牙棒,倭刀,标枪长矛和尸体混在一起还冒着青烟,能站着的却只有他的同袍了。不远处一些士兵正在清扫战场,遇到受伤的倭寇便乱刀砍死,遇到受伤的自己人便慌忙救治。
李青阳腿一软又坐到地上,拿出水袋狠狠灌了几口水,又索性将水倒在头上,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应是被火铳频繁发射时的硝烟弄伤了。
坐在地上,李青阳吼了一嗓子:“戚继光,死了么!”
前面,很快响起戚继光沙哑的吼声:“没死,活着呐!”
“指挥大人受伤了,伤药!”
“快快快,扶指挥大人坐下!”
一阵慌张,喧闹,李青阳慌忙起身赶过去,大吃一惊。
戚继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拄着刀,腿上挨了一刀正在渗血,却若无其事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戚继光虽受了些伤,却仍是看着李青阳被硝烟熏成黑色的脸,忍不住捧腹狂笑起来。
“青阳兄神射!”
“戚兄勇冠三军,当真威武!”
李青阳胡乱在漆黑的脸上,抹了一把,两人相视畅快的笑了起来。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亲兵撕开了戚继光的裤管,将止血伤药撒了上去,伤口出皮肉翻卷还在流血,戚继光却面色不改。
李青阳心中暗赞,突然响起一事,走过去捡起一杆倭寇的火铳。
沾着血迹的火铳入手十分沉重,倭寇的火铳竟然比他的鸟铳,口径还大,铳管还粗,制造还要精良几分。李青阳满心疑惑,倒出铳管里的火药,嗅了嗅,这才恍然大悟了。
春季的登州山中多雨,倭寇在山里藏了两天,火药受潮,火铳全都哑火了。回身和戚继光对看一眼,心有余悸,两人都惊出一身的冷汗,神仙保佑,多亏倭寇的火药受潮了。
如若不然,此战必是胜负难料,胜也是惨胜。
戚继光疼的龇牙咧嘴,笑道:“这里是登州的地,咱登州的神仙,还能帮着倭寇么!”
李青阳笑了笑,看着倭寇制造精良的火铳,心里沉甸甸的。
一战功成,伤亡近三分之一的明军无心恋战,派人出山去登州,莱州二府报捷。
戚继光咧嘴一笑,又露出森森白牙,嘿嘿笑道:“死人,缴获都搬回去报功,明白么!”
“且慢!”
李青阳眼睛一转,拦住了想要抬尸体的军兵,轻笑道:“一草一木也不要动,保持原样吧,防着有人贪墨你的军功。”
“这样大的军功,难保有人会眼红呀!”
戚继光一呆,很快会意的轻笑起来,赞赏的伸个大拇指过来。
神色一整,戚指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来人呐,出山报捷,一路上要敲锣打鼓!”
李青阳眉开眼笑道:“对咯,动静一定要闹大一点。”
一旁几个骑兵会意,恭敬道:“遵令!”
晌午时,山中。
滋扰登州的倭寇被戚部歼灭于栖霞山中,登州府轰动了。
登州守备参将大吃了一惊,派出轻骑进山探究真相,勘察战场。
晌午时,登州城门打开,参将大人亲率八百官兵,骑在高头大马上,浩浩荡荡的往栖霞山进发。然而等到参将大人领兵赶到栖霞山,战场四周围早已经挤满了人,栖霞山附近的山民,百姓将战场围了个水泻不同,议论纷纷,怕不的有几千人。,
“哎哟,太惨了!”
“瞧瞧,瞧瞧,是真倭呀!”
登州百姓们的喧闹声中,戚继光一瘸一拐走到守备大人面前,施了个庄严的军礼。
“标下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参见守备大人!”
登州参将看着他一身的血迹,腿上渗着血的伤口,再看看横尸遍野的惨烈战场,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料他麾下竟然出了这样的猛人,竟然将穷凶极恶的倭寇给歼灭了。瞧着那些浑身血污的尸体,一颗颗狰狞的倭寇首级,参将大人眼珠子都红了。
这可是大捷呀,这样的大捷可是要上报宫里,诏告天下的,
皇上一高兴,没准他这个参将就能加官进爵,摇身一变成总兵大人了,官升三级呀。偏偏这个戚继光好不识趣,竟然闹的满城风雨,敲锣打鼓跑去府城报捷,还引来这么多百姓围观,这个事情就难办了呀,不好当着几千百姓,公然贪墨他的军功。
参将大人眼珠子一转,滚鞍下马,竟然捉住了戚继光的胳膊。
眼珠子再一转,参将大人挤挤眼睛,竟潸然泪下:“英雄,少年英雄!”
一拳重重的捣在胸口,参将大人轻轻咳嗽起来:“苦了你,戚指挥,让你部将士独力在前线浴血奋战。本官这几天衣不解带,日夜操劳,这身体.”
戚继光哪还不懂,赶紧恭维道:“这都是守备大人指挥有方,守备大人请保重贵体。”
“大人保重身体呀!”
一番劝说,寒暄,守备大人才抹了把老泪,紧紧捉着戚继光的胳膊,喜道:“走,出山,咱们游街,夸功去!”
游街,夸功,这是打了胜仗才有的待遇。
傍晚,登州府城门大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轻骑高举着日月旗飞至,报捷:“大捷,大捷!”
“我登州卫阵斩倭寇两百一十八级,大捷!”
报捷的轻骑快马加鞭,一路往知府衙门去了,后头是浩浩荡荡的登州军民,喜气洋洋,簇拥着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戚继光和参将大人骑着高头大马,如众星拱月一般披红挂彩,在登州府最繁华的大街上穿过。
倭寇的首级,尸体,缴获的兵器军械装满了整整十辆大车。
夸功的队伍走到府衙门前,知府大人早就领着属官,衙役,满面红光的等着了。喇嘛,唢呐起劲的吹了起来,登州百姓看着那些狰狞扭曲的倭寇尸体,欢呼声响彻云霄。
当晚,快马便携带捷报往济南府去了。
半月后,备倭城。
高亢的唢呐声中,山清水秀的山脚下,老弱妇儒哭成了一团。
备倭城阵亡的十八名将士下葬,其中还有一个总旗,两个小旗,年纪轻轻便战死了,抛下了家中孤儿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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