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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过目疾览我便是见了,那怨咒之术可成,除去需得以受控者贴身之物做法外,便是尚需其心内本就于厌弃之人生出了怨怼之情,否则必是不可得的。
如此便是,龙泉心内于我早已有怨!我如何可不心寒?
起身缓缓踱步迈出房门,霎时那冷冽寒风便将我衣摆吹起,发丝亦是有些许凌乱。我望着院中仅余枝条不辨品相的一株丈余高花树出神,忆起了大漠、小院、湖水、楼阁……一念间悲怆陡生,忍不住将手指含于口中打了声响哨,久久不得回应,我方记起,为免得遭了猜忌,我将驼驼留于了山中大宅之内,并不曾入京,现下竟是连个可吐露心声之人皆无了,一时倍加失魂落魄。
“姐姐?”想来该是闻得我口哨之声,小谨自院门处探出半个头,夹着疑惑不解及不敢冒然搅扰之情望着我,那声轻唤更是糯糯的。
我忙掩下眼底那抹失落,强扯唇角朝他莞尔一笑,更是抬手招了招将他唤进来,“这两日也不曾详询,你等可受了惊吓?那毒烟皆是尽除了吗?尚有不适否?”
小谨含笑赶忙摇头,“早已无碍了。且是,我等幼时便是被大哥教导必不得胆怯的,故而姐姐安心。”
“幼时?呵呵,你以为现下便已是长大了?”我不禁忍俊。
小谨嘟起嘴,“较之德哥哥那几名幼弟自是大的。”见我满脸疑惑不解,忙释道,“就是侯德哥哥啊,良哥哥将他等带回便被达哥哥安置于前院了,故而姐姐尚不尽知。”
我恍然,竟是将此事忘了个干净。“他等人数几何?因何不与你等同住后院?”
小谨眨了眨双眼,似是极为困惑,“他等皆为外男,自是该留宿外院啊。何论即便乃是姐姐相救、相助的,却并不知悉根底,定然不得相近的,若是与姐姐不利如何了得。”
听着小谨之语我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揪了揪他的发髻,“皆是一群孩童,谁人教你这般谨慎的?难不成你这名字便是如此得来的?”
“哎呀,姐姐,小谨如今已过了总角了,休得还当我是小孩子。”口气不小却终是孩童心性,转而便是笑着开口道,“不过论起名字,德哥哥确是较之我等皆有才学,给一众幼弟取的名字甚是好听呢。”而后便是掰着手指数道,“仕林、敬儒、崇文、尚武……嗯,哦,还有逸轩。如何?”
我不住颔首,“确是不俗。”
“自是!较之姐姐为达哥哥几人取的名字不知好上多少呢。”
“呃……”好吧,我亦是自愧不如。
正是说着,便见莫良领了侯德迈步入了院子。
“妹妹,大哥方才说这两日你尚不曾见过侯德几人呢,我觉着似是今日尚且无事,便将他领来了。”莫良面上含笑,实则心内暗暗窥探我脸色,只因方才乃是梁青去寻他,令他将侯德带过来与我一见,以舒缓我心内不悦之情。而更是他亦听得我于院中打响口哨之声,料定必是我复又畅然不得将心事于他等倾诉,又是驼驼未于我身前方加快了脚步。
侯德几步近前,一礼至地,“侯德见过莫姐姐,多谢姐姐避险之恩。”
我忙抬手扶起他,“切莫这般,若非我一时不察,险些将你等困于危难之地,幸得无碍。”诚然,当时北城众人得信撤去时,幸得匆匆,而我又是即刻令莫良将他等接回,否则恐是待蕊统领反应回神细细察查便会发觉端倪,不过皆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且是尚有方才懂事的,其后果不堪设想。
“我等命同草芥,若非姐姐善心,恐是早已不知如何了。”
“侯德,”我正色,“无人命如草芥,皆是等同的。”
侯德一怔,抬眸于我正是直视于他且是极为认真之态微愣,片刻后方出声道,“姐姐具是不得我等底细,于旁人不过市井乞儿,何需这般珍视?”
那试探之意甚重,我不禁心内有些疼惜,又正了正面色,郑重其事应道,“旁人如何何需介怀?我莫鸣从不曾轻贱任何人,便是那可弃暗投明、不妄杀无辜的匈奴兵卒皆是如此,遑论你等。却,侯德,今日我便是正告于你:不得自轻自贱、不得以貌取人、不得以身份待人,可知?可能做到
此番不仅是侯德,连同他身侧的小谨皆是微怔,唯莫良望着我满是笑意。
“恐你二人不知,”莫良终是忍不住开口,“大哥与我及三位义弟皆曾是楼兰之人,且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恶人,若非妹妹不弃,早已葬身荒野、尸骨无存了。她从不曾介怀,更是诚心相待,不仅认作其义兄,更是将自身之能倾囊相授,从不藏私。”
侯德似是极为震惊,愣怔了几息便是直直跪伏于地,“姐姐!”微顿了顿,“求姐姐收留!”
我自他眸光之中读出了那隐晦之意,揣度定是有不愿旁人知悉之事,便是将其扶起,缓声道,“院中冷寒,随我回房中慢慢道来吧。”转身之际给了莫良一记眼神,他便是了然示意小谨一并离去了。
回至我卧房首层,我令他于我对向而坐,却是他见我落座后复又双膝跪地,声色具是哽咽道,“侯德再拜姐姐。我侯家乃是原长平烈侯门客,因得……因得侯府遭难,故而我等家族具是尽遭灭门。若非长姐以死缠住那追寻我而来的官差,恐是我早已殒命。呜呜呜。”言至此处便是泣不成声。
我静静倾听,一时默然,于他所遭所遇我一概不知,非是旁的,仅是我这前十数载皆是于大漠之中,于这天下及大汉知之甚少,除去小院那些藏卷所书,于旁的世间之事具是毫无所知的。故而并不明了他所言皆是何时、何人、何故,然见他这般仅得安慰,“那于你一处那些乞儿?”
侯德拭了拭眼角,“有些乃是世交家中幼弟,有些乃是因得侯府及我几家遭难被殃及的无辜遗孤,我岂可独自苟活将其等舍弃,便是皆聚于一处以兄弟相谓了。”
“侯德,你如今年岁几何?”望着那般稚嫩却是如此大义、稳重的孩童,我怎会不怜?
他仍抽泣着,“如今已过新岁,待及明年此时便该志学了。”
我一怔,方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经了家族衰变竟是尚可这般坚毅担起如此照料幼小重责,该是受了何等育养教化啊。
“侯德,不瞒你,我生于荒漠,此生这十数载皆是未于世事有何过多相交的,故而,你所言之事我毫不知情。然如今既是这般缘分使得你我相遇,无论你乃是为得寻一方屋檐栖身,还是为得一众幼弟可不至受冻挨饿,皆是其心甚善之人。”见他已是收了泪痕直视于我,继而道,“却是你亦该知,我这府中并不祥宁,而你等具是无干之人,我断不愿再因我致使你等受累,非是不愿收留,却是我该寻个更佳之处稳妥处置,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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