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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睡够了才起，就听到令月在外头说：“夫人和世子在外头等世子夫人呢，世子传了话来，让世子夫人收拾好了便出去。”
青菱瞪大眼睛，看向姑娘。
今日说好要给王老爹扎菊花门洞迎客呢，世子要带姑娘去哪儿？
沈妍眨眨眼，表示她也不清楚。
不是说今日侯夫人和司马玉嘉陪徐宝儿去慈恩寺吗？
等她做什么？昨晚回来，他也没说。
她皱眉问外头的令月：“世子真这么说？”
令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春杪。
春杪摇摇头，也不知世子夫人为何这么问。
令月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
世子今早先去了老夫人和侯爷院里请安，又去夫人院里陪夫人用早饭，只怕没来得及跟世子夫人说。
便笑道：“是的，派了鸣鹤来，在院外等着呢。”
她听着声音，世子夫人才刚起，不好让夫人和世子等太久，便在外头问：“奴婢和春杪进来伺候夫人洗漱罢？”
青菱吐吐舌头，她和姑娘梳头的手艺，确实比不上令月。
侯夫人对姑娘早有不满，还是不要让她等太久，免得她日后怪罪姑娘。
便很有自知之明让贤：“姑娘，世子还在等姑娘呢。”
沈妍无法，只得点头：“进来吧。”
令月和春杪进来，一人端来铜盆，一人来帮沈妍梳妆。
青菱主动退让，去开柜子取姑娘要穿的衣裳。
等沈妍收拾好出来的时候，便见司马玉嘉站在侯府大门石阶下等她。
他今日穿一身黛青色暗花云纹玉绸袍子，腰间白玉腰带画龙点睛，勾勒出他挺拔匀称的身材，越发显得他气质温润沉稳。
见到沈妍出来，他神情舒朗迎过来：“都收拾好了？”
沈妍眸光落在他身上，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他开口说话，她才忙移开目光。
轻轻点头：“嗯。”
那头的马车里，徐宝儿早晨哭红的眼睛还没消肿，看着门口两人的背影，攥紧手中帕子。
徐喜姝顾及她的心情，若不是儿子坚持，她是决计不会等沈氏！
吩咐车夫启程，也没等沈妍上来见礼。
“要....去哪儿？”
沈妍疑惑看着司马玉嘉，她先前就和他说过，今日要去王家酒肆的。
司马玉嘉道：“不是抄写了《地藏经》给岳父岳母吗？今日重阳，去慈恩寺烧给他们罢。
他不提点长明灯的事。
她不愿，他便不提。
沈妍迟疑。
方才出得急，并未让青菱带上。
司马玉嘉却早就安排好，瞧出她的心思，温声道：“你放心，抄写的经文已经收在马车里。”
到了慈恩寺，侯夫人和徐宝儿先去给徐夫人点长明灯。
司马玉嘉却寸步不离陪在沈妍身边。
沈妍不愿让他为爹娘点长明灯，他便守礼只跪下磕头，面色恭敬，毫无怨言。
沈妍瞧着纳罕，望了眼时不时往这边看的徐宝儿，问他：“我瞧徐姑娘只怕盼着世子也给姨夫人点一盏长明灯，到底是世子的姨母，世子不去，只怕徐姑娘会难过。”
司马玉嘉敛眉望她一眼。
漆黑的墨瞳里千言万语，竟还有些怨。
沈妍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轻眨眼睫，再看时，他已恢复如常。
便听他声音疏淡：“母亲陪着她。”
她自己身边都没人陪，倒有心思关心别人，就不怕岳父岳母不放心吗？
沈妍见他不走，到底那两份《地藏经》大半都是他抄的，便给他，请他来烧。
司马玉嘉微微一怔，眼底竟染了一抹喜色，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下了。
鸣鹤在一旁瞧着不知说什么好。
他这些日子跟在世子身边，算是瞧得明明白白。
世子便是在夫人面前，也是端正持重，少有如此情绪起伏外露的时候。
也只有在世子夫人面前，世子常常不自觉便露出笑意。
世子夫人若是生气，向来稳重有主意的人，竟也会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若不是昨天在栖霞山小径见着，他还真不敢信。
如今说一句不敬的话，到底是给逝去的人，世子方才眼里那一道亮光，他瞧了都担心世子夫人怪他对逝者不尊重。
好在世子是有分寸的人，那抹喜色也只是转瞬即逝，瞒不过他，但应该能瞒过世子夫人。
鸣鹤暗暗为世子担心，那头司马玉嘉已经双手捧着佛经，恭恭敬敬投入香炉焚烧。
徐喜姝和徐宝儿已经为徐夫人点了长明灯，徐宝儿想起自己的身世，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徐喜姝瞧着眼眶也湿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过来扶起徐宝儿，好言安慰：“好孩子，你娘在天有灵，必定希望你平安顺遂，好好过日子，快别哭了。”
徐宝儿靠在徐喜姝怀里，嘤嘤哭泣：“姨母，宝儿想娘亲，宝儿的命好苦啊.....”
她一岁里母亲就去世了，那时候还没记事，她连徐夫人样貌都没见过，如今这眼泪里，有多少是为徐夫人流的，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徐喜姝搂着她，幽幽叹了口气，责怪儿子心狠。
到底是自小一处长大的，他还真狠下心！
真当那沈氏是块宝了！
徐宝儿哭着哭着，想起表兄此刻正陪在沈妍身边，心中更是悲苦，此时倒真是落下几滴伤心的眼泪。
徐喜姝安慰了好一番，才算叫她把泪止住。
沈妍也给阿爹阿娘点了长明灯，再拿出一半的钱来捐香油钱。
“也算我一份。”
青菱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银子，也拿出一半来添在姑娘的里头。
她记事起就被卖了，记不住家在哪里，爹娘是谁，这些年陪在姑娘身边，早就把姑娘当成亲人。
虽没见过将军和夫人，但姑娘的亲人，便也是她的亲人。
沈妍见她把一半的家当都拿出来，如何忍心让她破费？
忙拦住她：“你的心意，我会告诉阿爹和阿娘，但你平日就没多少钱，不用拿这么多出来，给你自己留着罢，日后用得到的。”
若她像上辈子那般，在三年后死去，青菱身上得多留些银钱才行，可不能像她如今这般大手大脚。
青菱却固执摇头，双手合掌朝堂上菩萨拜了拜：“我平日里也用不到钱，给将军和夫人捐功德，也是给姑娘捐功德，他们二老在天有灵，会保佑姑娘的。”
“你这孩子....”
沈妍见劝她不住，只好由着她去。
心中计划着，日后请周大哥帮忙的营生，要给青菱留一份出来，万一她死了，青菱也不至于手中没钱可用。
主仆两人还在为几两银子争执，司马玉嘉已经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进功德箱里。
还温言劝两人：“莫争了罢，从这里都捐了。”
青菱瞪圆了眼睛，摇着姑娘的手，咧嘴傻乐。
一百两！
世子真慷慨！
沈妍望他一眼，还未说话，他已朝她温和一笑，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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