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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儿看着洛白，一时有些失神。
但凡来潇湘苑后排听曲儿的宾客，要么被她的容颜折服，要么沉迷她的琴曲。
在她离开之后，宾客久坐位席不愿离去乃是常态。
哪想拱门处的男子，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走。
洛白见沈婉儿脸色阴影不定，皱着眉头问。
“婉儿姑娘方才是说笑？”
沈婉儿这才回过味来。
她把洛白上下打量一番，行了个万福，秀面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婉儿言出必行，只要先生能拿出堪比文斋先生的佳作。”
后院儒生震撼莫名。
他们做梦都想在塌上狠狠蹂躏沈婉儿......
呃，跟沈婉儿彻夜长谈文学典故，人文地理。
问题是他们没本事拿出堪比文斋先生的佳作。
那么与其整首劣作惹人耻笑，不如沉默是金。
哪想关键时刻，真有不怕死的。
史庆林有些忍俊不禁。
“洛先生厨艺了得，没想词曲一道也不逞多让，看来真有力压文斋先生的才学。”
一些没见过洛白的宾客顿时来了兴致。
“不愧是望江楼的老板，五两一席的酒宴都敢定，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啊。”
“原以为是哪个风流才子，没想到就是一个厨子，一个重利薄义的贱商。”
“这年头贱籍不得了，都敢叫嚣力压文斋先生了，让我等读书人汗颜呐。”
沈婉儿听说洛白便是望江楼老板，眉头凝重了几分。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小女子最近也在苦思冥想下联，没曾想被县尊大人对上了。”
“洛公子能拿出千古绝对，词曲方面应该也有造诣，小女子很期待。”
叶玉山闻听此言，额头一阵冒汗。
文斋先生是前朝鼎鼎大名的才子，所做诗词均是名流千古的佳作。
文渊阁那些大儒都对其顶礼膜拜，洛白要真能拿出力压他的神作......
也不会苦读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洛白看了眼面带微笑的沈婉儿，又瞟了眼满面嘲讽的儒生，心下很是厌恶。
要不是为了推广香皂，他肯定拂袖而去，不跟这些脑残多说一句话。
想到四两纹银不能白花，他只能暂且忍了。
于是他抖抖衣袖，冲沈婉儿等人很是谦逊的笑笑。
“在下也是读文斋先生的诗词长大，不敢造次更不敢妄语。”
“不过近日在望江楼上望江，胸中倒还真酝酿了一首词作。”
“承蒙各位不弃，便写出来，与大家一同探讨。”
话落，洛白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婉儿给奉茶的丫鬟递了个眼神，笔墨纸砚铺在桌上。
洛白思忖片刻，刷刷刷在宣纸上挥毫。
书写完毕，洛白将毛笔放在砚台，冲沈婉儿拱了拱手。
“在下所做新词怕是不适合婉儿姑娘演绎，先行致歉。”
沈婉儿浅浅一笑，蔑视从眸中一闪即逝。
“无妨。”
青楼中的清倌儿，大都看不上商贾。
要不是洛白整了一副望江楼的上联，沈婉儿都不稀得多看他一眼。
没曾想仅有的好感也被洛白一番举动消磨得干干净净。
刚才大家都把话说得那么满了，洛白还挥毫泼墨，简直自取其辱。
沈婉儿从丫鬟手里接过宣纸，打眼一瞅。
滚滚长江东逝水？词名不俗，有点意思！
再看上阙，沈婉儿眼睛便在宣纸上移不开了。
她纤纤玉手微微一颤，宣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沈婉儿瞪大眼睛望着洛白，那模样，仿若看到天神下凡。
史庆林见沈婉儿有些反常，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应是这词污了婉儿姑娘的眼，本公子便代读力压文斋先生的大作。”
后院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史庆林捡起地上的宣纸，摇头晃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史庆林看着宣纸上笔墨未干的字迹，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洛白，再也读不下去了。
后院儒生正准备开喷，听完上阙稍稍一品，立马就不淡定了。
这不是劣作......
这是佳作啊！
见史庆林拿着宣纸老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一个中年儒士疾步而来，夺过宣纸。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下阙念完，后院针落可闻。
稍稍读过些书，便知道这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乃是传世佳作。
就连出身武将的叶玉山，也在轻轻在嘴里念叨。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洒脱豪迈大气，好，写得好啊！”
这话就像江面那道惊雷，掀起千层浪。
儒生围在一起，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上阙咏叹江水不息青山常在，英雄转瞬即逝，下阙鄙夷世俗，洒脱淡泊，妙啊！”
“是啊，一壶浊酒助兴，便去叹朝代兴亡，何等的写意，正是我等读书人的追求！”
“此词能否力压文斋先生的庭院深深深几许吾不敢断言，却绝对当得起传世之作！”
...........
沈婉儿静静望着洛白，眸中的感情极其复杂。
她自降身价在潇湘苑暂留，就是为了躲避江南重利薄义的商贾，寻那博学多才考取功名的儒士为妾。
没想象机缘巧合之下，洛白这个商人竟做出传世绝唱……
造化弄人！
此刻，洛白淡淡一笑。
“婉儿姑娘，这首词与文斋先生的风格不符，却能入得了眼吧？”
入得了眼？这特么废话！
儒生们怒了！
刚才他们没反应过来，现在越品越觉得《滚滚长江东逝水》盖过《庭院深深深几许》。
只是想到这首佳作是洛白所著，而沈婉儿可能要招洛白为入幕之宾.......
大家非常识趣的沉默是金。
顿了一会儿，沈婉儿静静走到一名儒生跟前。
她将词作拿来又细细品咂，突然抬眼冲洛白嫣然一笑，柔声相问。
“洛公子这首词，是专门写给小女子的吗？”
洛白不明白沈婉儿干嘛这么问。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笑道。
“在下刚才说了，这首词是望江有感而发，不是为谁而做。”
沈婉儿娇躯微颤，刚浮起两朵红晕的俏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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