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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名兵卒,皆是一袭戎装打扮,腰挂宝剑,身材挺拔魁梧,一双眼睛,冷漠而坚毅。
不出片晌,陆昭漪带领麾下,一同迎了出来,神色凝重,体态举止仍保持着端庄,「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那位内宦点头抿笑,「客气,陆娘子,咋家也是为陛下当差,也是应该的。」
「那还请公公进来稍作歇息,七娘安排酒宴款待,诸位从洛京一路奔波,也需休整,七娘再接宣诏?」
内宦摇着头,连忙罢手,「不必了,咋家谢过陆娘子好意,只是陛下吩咐,咋家宣完诏,便要立刻赶回洛京了。」
一行人走进院落,一眼就瞧见了那几名兵卒手中的黄布包裹。
几名兵卒上前,恭敬地递给陆昭漪,「此乃陛下让我等带来,呈给陆娘子的,陆娘子请收下!「
「嗯。」陆昭漪接过,打开黄布包裹,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书简,还有一封信笺。
信笺上写着:陆七娘亲启。尾款写着,第五琅琊四个字。
她眸色一动,转而冲兵卒与内宦福了福身,走到一边,打开了这封信笺。
一打开,里面只有两个字「速退」。
她心知,这是第五琅琊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提议,侧面也能说明,此次关中之险,非同一般。
她将信笺收回,重新走了回来,端正的冲内宦与洛京兵卒躬身施礼,「还请公公宣诏吧!」
经过一番礼节之后,陆昭漪率部下,于宫阙正厅之内,内宦站在上位,陆昭漪等人则处于下首,以叩首礼,行之,等待宣召。
「兹以河北邺都陆家之七娘,授九品之选官进入朝殿议事,而今,贬官为上洛县县尉……郡县之治,在于省身悟德,尔为县中次官,治吏亲至,护县内百姓之清明,方为朕之本意……」
全篇听下来,这封劝书,实为着急赶她去县中上任,而不是在长安城中,与这些士族纠缠。
最后说到,长安城的一番情况,夏裴也已知晓,接下来,就需要他这个皇帝出面,彻底粉碎这些谋反之徒。
这才,她想到,若是简单的贪污之案,朝廷一般差遣上使,去到州郡调查。
可谋反大案,事关重大,在必要情况之下,身为皇帝的夏裴会派军中大将,派兵镇压,否则必会酿成大祸!
陆昭漪暗自腹诽,脸上丝毫不显,她接下诏旨,起身柔声询问,「不知,陛下此次派哪位将军来关中?」
那内宦忽然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番举动,着实令在场之人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而陆昭漪,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声音也冷了不少,「难道,陛下是亲征?」
当即,内宦仿佛脚下一滑,似是站不稳,神色慌张,「陛下确实已经亲率大军,挥师渡过蒲板津,此刻已经到了冯翊郡临晋城下。」
闻言,陆昭漪眸中掠过惊讶,「陛下亲率大军,渡河?」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
蒲板津,位于冯翊与河东郡之间,跨过此地,便是进入冯翊地界,很明显,夏裴此举也是非常明确地,要去找王氏的麻烦。
若是按照常规的行军速度,临晋城下,距离长安,约莫需要半个月的来回。
那也说明了,夏裴早在半个月,在她还在长安武库受困之时,就已准备御驾亲征,代表他已经在西进的路上。
陆昭漪心念电转间,脑海里瞬间划过许多念头,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陛下此举,也是得到了太尉
的指点?」
内宦点了点头,「半个月前,第五太尉进宫面圣,向陛下呈上冯翊王氏谋反之罪证,并提议陛下亲征……」
「但是,第五太尉之言,怕是不能彻底让陛下取信。」她接过话茬,回应。
第五琅琊,身为前陵国丞相,开朝之后,一直赋闲,很少过问朝中之事,夏裴面对这般有才气之人,认为他心念旧国,不会彻底相信。
「回陆娘子,咋家受陛下嘱托,前来搬旨,陛下说过不可向你袒露过多,咋家只说一句,便回去复命了。」
她颔首,倾听着,她也知道,夏裴的心思,也就不难为面前传旨的内宦。
「陛下曾与第五太尉独处半个时辰,其他无人见证,之后陛下出来,当即就要率兵出征了。」
「陛下的心思,谁能琢磨得透?不过,此事既是陛下亲口吩咐下来的,想必陛下定是胸有成竹,陆娘子尽管放心。」
「既如此,七娘,就多谢公公了。」
「不敢,陆娘子不必客气,这是奴婢分内之事,还请陆娘子按照陛下旨意,尽快去上洛上任,长安之事,就交给陛下吧?」
「那么,七娘就先行告辞,不送。」
目送着传旨官离去的背影,陆昭漪心中,却升起一抹不安。
夏裴的心思,她是越发捉摸不透了,若是夏裴真的要亲自前往冯翊,讨伐王氏,那在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何况,在北地、安定两郡,还有由并州而来的难民。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让人无法猜测的男人。
这一日,天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下雨。
陆昭漪在宫阙之内坐立不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旁曲芷芸端茶送水,忽地凑近她耳畔,轻声嘀咕,「陆娘子,眼看就要开春了,外面看样子,热闹了些,不如趁着今晚,咱们要启程上洛,去街上逛逛,领略一下长安城都的风光,如何?」
曲芷芸的本意,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可她却毫无兴致,仍坐在窗户边,抬头发着呆。
见状,她走过去,轻轻关上窗门,回过头,双眸停留在陆昭漪的脸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陆昭漪微怔,抬起头,与她四目相视,转眼间,外面雨水飘飘洒洒,渐渐落下,不久,外头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她想了想,柳眉微蹙,「看吧,下雨了,还逛什么?」
「……」
一时沉默,两人在这雨声之中,彼此对望着。
半晌,曲芷芸回过神,缓缓笑了笑,「你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听陛下旨意,离开长安,去上洛就任吗?」
她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芷芸,陛下只让我去上洛,没说过,你们都要与我一起,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真的想好,到时候,陛下怪罪,你要如何反驳?」
曲芷芸略有担忧之色,看着她,一时无法理解。
「明日,我带黑甲卫一同赶赴上洛,期间发生任何事,派飘雪楼分舵之人,与我书信保持联络。」
「好!」曲芷芸知道,此事从一开始,就有许多疑点,而且也与当年陆庸之死,有着极大的联系。
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放下此事,还是会坚定的查下去。
「芷芸,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昭漪说的有气无力,心中更是百感焦虑,面对夏裴这一封诏书,她是不能接受的。
当天稍晚时刻,就在长乐宫阙的影卫与黑甲卫收拾东西之时,阳显终于来了,欲要求见陆昭漪。
「让他进来吧。」
陆昭漪吩咐影灵,「阳显此人,早就该当面聊聊了。」
影灵领命,转身出去,之后又领了阳显进入厅堂。
不久,房门关闭,影灵退了出去。
此间只剩陆昭漪与阳显,相互面对着。
「阳显,你来此,是为了给寒王当说客的吧?」
他浅笑,「七娘子说此话,太过见外了吧?寒王与七娘子您,也是盟友,不是吗?」
「没错,是盟友。」陆昭漪面不改色,「所以,我将潼关拱手相送,又让你们掌管长安城,眼下,城内,与韦家相关之人,大多数皆落在你们手中,我让的步,还不够多吗?」
她一字一句,每每伴随着痛心裂肺的语气,像是在控诉,他们对自己的利用,而自己一再容忍,直到无可再忍。
听此,阳显叹息,「殿下的心思,七娘子何曾不晓得?但,我等所谋之事,仅仅是止于此,不会再进一步。七娘子您应知晓的。」
「我知道,从一开始,阳澄派你与阳?耐?乙黄鹕下肥保?冶悴虏獬觯?忝堑哪被?Q艏腋??诤肱┛ぃ?粢?┐笱艏沂屏Γ?票匾?扒蟾?蟮牡嘏蹋??嗟淖试矗?ぐ渤蔷鸵恢笔粲谀忝堑哪被??凇!
「你说的不错。此事,与阳副堂主无关,是我阿叔阳澄的主意。」
她早就猜出来,阳文胥常年身处洛京,对弘农之事嫌少过问,而自成为左沁堂副堂主之后,更是殚心竭虑,一方面还要警惕夏笙获晓,堂中关键消息。必然是没有多少精力谋划这一切。
那只能是阳澄的主意了。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至此以后,我与寒王毫无关联,今后你阳家,也与我天下盟无关。」
「七娘子,还请三思啊!」阳显眼神之中,满是渴求的意味。
陆昭漪转身,将要离开之际,又想起什么事,又回身询问,「我问你,我表姐,崔氏长女,她的死,与我表妹崔二娘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此言一出,阳显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也怨不得陆昭漪这么猜,崔二娘与夏笙同时出现在长安之时,她心中就有所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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