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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陛下面的人影在移动,没人显得慌乱,之中的贾琮摸摸脊背,发现内里的中衣早湿了一半,他呼了一口气,看来他还缺少磨练。
贾斯文、丌诗轩冷冷瞅他一眼,既不招呼作揖,也没好脸色谈话,冷哼一声地与他擦肩而过。
六部与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的堂官,并称九卿,因古人崇古,吏部尚书称冢宰、户部尚书称司徒、兵部尚书称司马(或者本兵)、刑部尚书称司寇、工部尚书称司空、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称总宪。
此刻的大司马、本兵贾雨村也对贾琮视而不见,按理贾雨村由林如海写推荐信、贾政做中介、王子腾保本,他应该与四大家族之中的贾琮亲近才是,再不济也问候一声,然而贾雨村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正与其他的部长谈论而出,贾雨村直鼻权腮、身材雄伟,大有曹操之象。
辅臣汪应元为着避嫌,仅仅是一个微笑而过,九卿之中率先对贾琮说话的是户部尚书毕忠。
那个山子野也想来的,犹豫一会儿又走上回衙门的路,孤身一人,光景与贾琮一般可怜惨淡,这个大司空是工匠出身的,大家都不和他交谈、并肩,仿佛那样很掉价似的。
“贾修撰还回翰林院吗?不如到殿外的朝房等候。”毕忠邀请:“十三个入选人员,都在那儿,也好做个伴。”
不动声色地便缓解了贾琮的尴尬,回翰林院那里,要面对刚才争锋相对,明争暗斗的两个人,贾琮瞧瞧殿前东侧的一排房屋,沉吟道:“也好,谢大司徒盛情。”
贾琮退后一步,让他先行,毕忠边走边道:“是我该替家乡人感念于你,中原遭受偌大水患,本官若不出力,这辈子都无颜回家。”
“可这样……真的误事啊……”
“老夫想,有戴公公相助,不会有大碍。近有自诩清流正直的人,不畏权奸,权和奸,又岂是一个字能说清的,南方人多有舆论,我们中原的楚人、洛人,包括齐、晋,倒不全是如此,能坚守本心便好。”
又有几人能永远坚守本心的,但凡怀有大志的人,入了科场也渐渐变了味道,贾琮摇摇头,进入东侧的朝房木屋,那十几个人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看着他窃窃私语。
名为朝房,实则这排房屋是进内阁回事的官员,等候用的,门外有警示牌,屋内陈设一律简陋,仅仅是桌子、板凳、茶杯而已。
董安国也避嫌地和贾琮分开,一下子贾琮好像就是一个瘟神一般,人见人避,唯独龚鼎慈有风范,回头对倒茶的书吏道:“贾修撰廷对半天,且是少年新进,怎么不给他倒?”
“人走茶凉,龚编修没听说过么?”那内阁书吏提茶壶出门,走了,能听见抱怨声:“要喝自己去倒!”
眼下连一个书吏都以为自己没救了么?贾琮心里冷哼一声,人情冷暖,不过如此,有你们巴结我的时候。
“无需介怀,一个胥吏而已。”龚鼎慈亲自起身给贾琮倒了一杯,这茶是充门面、装样子的,贾琮接过喝了两口,品鉴出来并非什么名茶,不过市面上一两银子八十斤的普通茶叶,他笑笑,没说什么。
“贾司马不为你力争一句?”龚鼎慈也在会推名单之中,包括戴凤翔也是,戴凤翔想了想,并未过来,独自在角落坐着,基本上九卿都认为这些少年希望不大。
“要说这几年升官最快,非贾司马湖州莫属,且是从外任选拔上来的,颇受重用。”龚鼎慈道:“加把劲。”
“我尽力而为。”贾琮小声道:“这个当口,谁又能说得清,明哲保身总是对的,换做你我,此时还会站出来为金陵四家摇旗呐喊吗?他巴不得撇清关系,不受牵累。”
“几年前贾雨村外任的时候,为了讨好金陵四家,不惜乱判人命案子,当年为了我父亲,也巧取豪夺别人的古玩扇子,可是从去年开始,过年过节就不见拜帖了,为人奸滑如此。”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龚鼎慈咂咂嘴:“目今廷对一事,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人人都说你危矣,是福也是祸,这个时候,才能明辨真正的朋敌。”
……
“皇上吃过了?歇下了吗?”司礼监值房,戴权有些急躁。
“御膳房送的饭菜,才动了两口,主子爷愈发疲累,就睡着了,儿子也不敢进去回话,只叫当值的奴才守着。”刘知远站立,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儿子联络了礼部的人,已经取来丙子科殿试的方无悔的卷宗。”
“办得好。”戴权冷笑着坐下,接过来揉成一团,看也不看便撕碎了,丢进纸篓里面,背手道:“主上没那个闲心与时间去看的,三法司都有咱们的人,到时候叫大理寺卿保贾琮,咱家到皇上跟前一哭,这些软骨头的王八蛋,敢讥讽咱家,谁都别想讨了好去!”
……
“两位太太,我不出门办事久了,这个胡郎中,并不认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人?”王熙凤否认,却有一丝急色,捏住手帕的两手,越来越紧。
平儿摸了摸红肿的左脸颊,出去打起了帘子,方便主子们看到跪下来的胡庸医。
这个胡庸医约莫四十左右,细小的眼睛,双手向后被绑起来,兴儿、昭儿按住他跪下,胡庸医奄奄一息,胡子干燥,似乎几天没吃饭睡觉似的,歪着帽子。
贾琏来到门槛边,加大声音,一脚把胡庸医踢倒:“说!谁指使你的?!”
“是贵府上一个叫庆儿的。”胡庸医自知必死无疑,只求一个痛快,不想到衙门受刑。
“太太……”王熙凤才出口,贾琏打断:“带庆儿!”
小厮庆儿磕头如捣蒜,避开王熙凤杀人般的眼神,“方子在胡郎中手上……是……是琏奶奶吩咐小的……平日是善姐伺候艳红姨奶奶,她知道得多……”
“带善姐!”贾琏恶狠狠之中,又有一丝得意,不管秋桐、艳红,玩过之后,他并不留多少情,包括多姑娘、鲍二家的也差不多,但是他为人还有底线,当初也不想鲍二家的去死,无奈鲍二家的害怕王熙凤,上吊死了,死后王熙凤色厉内荏,贾琏还给了钱了事。
然而到这一步,其一他和正妻再无感情可言,其二艳红怀的是男胎,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哥儿,却被王熙凤算计掉,这是他最恨的。古时的宗族大忌,就是一切为繁衍子嗣考虑,妨碍宗族子嗣的罪名一旦落实,休掉她也就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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