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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麦尔刚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放眼望去,桌子上的玻璃烟灰缸里,摁灭了一堆烟蒂,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个空了的啤酒罐和几份茶泡饭和牛肉盖饭的快餐盒,相当凌乱。
橙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怎么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古蛇看到这邋遢的场景,不由抬手抚额,暗自嘀咕。
随即,实在看不下去的萨麦尔,火速拉起窗帘,推开窗户,为室内换气,顺便将垃圾和杂物分类扔进垃圾袋中,甚至不忘喷了几遍空气清新剂。
而在收拾的过程中,一张压在啤酒罐下的便签,以及一行醉酒后,潦草写在上面的一卢恩暗语,映入萨麦尔的眼帘。
“傍晚六点,商店街,Ahnenerbe咖啡店,三号桌。”
“你说的那位朋友,不在吗?”
门外等候的爱尔奎特,忍不住向室内好奇张望,开口问询。
“嗯,出去了。”
古蛇微笑着转身回应,同时背在身后的指掌升起一缕火星,将之后的便签,悄无声息地焚为灰烬,而后向不远处的小巷中打了个手势。
很快,伴随着空气水波般的涟漪,五道身影从昏暗的角落中浮现,相继走来。
萨麦尔敞开门扉,将爱尔奎特、爱尔特璐琪两姐妹和背着久远寺有珠的血祖阿良句宁子四人、以及芙芙和莲两只兽类,一并引领进屋。
进门是客,萨麦尔又是注重生活品质,有条件绝不亏待自己的享乐主义型性格。
因此,等众人落座,古蛇随手设下隔音结界,为桌前的三人两兽,各自调了杯鸡尾酒,连同冰箱里的一些零食,一并端了上来,边喝边谈起正事。
“阿良句博士,你负责监视退魔四家和远野宅的动向。”
萨麦尔抿了口长岛冰茶,放下酒杯,幽幽看向一旁的新成员。
“你不会包庇他们吧?”
“我和远野稹久不熟!”
阿良句宁子连忙斩钉截铁地回答,以表忠诚。
“那就好,有什么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萨麦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话说的没错,她和远野稹久不熟,卖起那位老同学来毫不心软,但她对远野家的公主,远野秋叶可是很上心。
古蛇顿了顿,核善拍了拍阿良句宁子的肩膀,笑眯眯地提醒
“对了,忘了告诉你,要好好干,混日子的,可不算我的家人……”
“明…明白……”
伴随着后背之上那枚蛇形刻印传来的刺痛,阿良句宁子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僵笑,连连点头,当即掐灭仅存的一缕小心思,乖乖认命。
“爱尔特璐琪,你带着芙芙,留意苍崎家。”
随即,萨麦尔目光转向一侧,看向左侧的一人一兽。
“如无必要,尽量不要惊动那位魔法使。”
“好!”
黑姬点了点头,欣然领命。
“爱尔奎特,你和莲守在安全屋,照顾好有珠,带上这部议会的卫星电话,保持电话通畅,随时等我消息,如果橙子回来了,把这张纸条,交给她,她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最后,由于久远寺有珠尚未苏醒,萨麦尔将守家的任务,交给了爱尔奎特和莲。
“没问题!”
爱尔奎特环顾一圈,看着屋内的电视机和满满当当的吧台和冰箱,欣然接受。
接到各自摊派的任务之后,黑姬看向萨麦尔,忍不住蹙眉问询。
“那你呢?”
“我要教会附近看看,顺便为晚上的行动做点准备。”
萨麦尔目光一闪,含糊回答,刻意略过了纸条上的内容。
他又不傻,将众人分为三组,就是为了在行动前,把这群战斗力爆表的雌性给隔开,避免众人碰头,由此演变成修罗场。
“要到晚上吗?”
爱尔奎特有些诧异,看向萨麦尔的目光,颇为不舍。
“嗯,我们和退魔四家打过照面,很容易被辨认出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天黑之前,还是先暂避一下。”
“那具体什么时间?”
被迫签订黑心合同的阿良句宁子,明显对任务比较上心,开口追问。
“大概晚上八点,我们在教会附近的商店街集合。”
萨麦尔沉思片刻,随口回答,以对时间管理的微操,给自己和橙子的碰面,留足两个小时的反应时间。
安排好任务后,古蛇果断开润,提前赶往商店街报道,众人也随之各自展开行动。
下午时分,萨麦尔坐在街边的冷饮店内,点了杯抹茶和一份草莓冰淇淋,在消磨时间等待之余,不时打量着这片繁华的商店街。
神秘世界的争端和圣体遗落的奇闻,丝毫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类的生活,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气氛很是热闹。
街上的人们,有的携家带口,陪伴子嗣,有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撒着狗粮,在商店街上,各自寻觅着平凡的欢乐。
由于恰逢周六,学校休假,人群中有许多青涩的面孔,三五一伙的男生,勾肩搭背,探讨着热门的电影和新款的游戏。
退下制式校服,换上各自喜欢的裙子的少女们,则是在讨论都市怪谈和热播的肥皂剧。
都市的烟火气和无形之中透露的亲近感,让活了万年的萨麦尔,不免感慨自己逝去的青春,缅怀的目光,在一双双白生生的大腿上掠过,聊以弥补上辈子缺失的校园生活。
“爸爸,我想要这个……”
正当萨麦尔沉浸在往昔的追忆中时,透着些虚弱的稚嫩声音,从冷饮店门外传来。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四五岁小女孩,披散着黑色长发,扬起芦柴棒般的孱弱手臂,指着玻璃橱窗中的水果刨冰,目光渴望。
小萝莉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显然许久未见阳光,纤细的胳膊上,有着不少扎针输液过度留下的淤青,瘦瘦的身躯,已经撑不起那小号的裙子。
但即便如此,女孩的眸子依旧明亮澄澈,透着一抹对生活的希冀。
“可是……”
名为父亲的男人,略带迟疑,忧心地看了眼女儿,沟壑纵横的眉宇皱的更深了。
“还是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小萝莉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但还是强颜欢笑,不忍让父亲自责。
男人最终还是不忍让女儿失望,犹豫片刻,做出妥协。
“来一份吧,不过只能吃一小半。”
“嗯嗯!”
小萝莉藏在袖子下的小手,不由攥紧,重重点头承诺,苍白的俏脸上,泛起一抹掩饰不住的兴奋。
很快,上面淋洒着奶油,铺满果肉的大杯刨冰,被送到了父女二人面前。
父亲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儿,寻找座位,得偿所愿的小萝莉,将只在画册上看过的甜点,抱在怀中,感受着那经由皮肤传来的丝丝凉意,心中无比满足。
然而,父亲环顾一圈,却无奈发现冷饮店中已经没有了空置的桌子。
正当男人犯难之际,一名路过的客人,在途径这狭窄的过道时,不小心撞到了轮椅。
顿时,捧着刨冰看了又看的黑发小萝莉,一个不慎,手中的刨冰,从无力的指掌间脱落,坠向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坐看这悲哀之事发生的小女孩,希冀的眸子顿时失去光亮,不由灰暗了下来。
正在此时,一只纤长的手臂从侧面抄起,稳稳接住了那坠落的刨冰,动作如行云流水,灵敏而优雅,甚至还有空闲,接住几片滑开的水果片。
“呶,这次可要那好了,小妹妹。”
“嗯!谢谢大哥哥!”
温和的声语中,病弱的小萝莉望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刨冰,心情由悲转喜,回过神来,不由重重点头。
意识到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父亲也不由向眼前这位黑发黑瞳的男人,微微躬身,报以感谢。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拼个桌怎么样?”
出手帮忙的萨麦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友善建议。
“那就打扰了。”
经历了刚才的风波,父亲没有推辞,再次鞠躬感谢,随即将女儿的轮椅推到了桌前,自己则坐在一旁,用小号的杯子,为女儿取来三小勺的刨冰,算是允许食用的量。
不过,虽然到手的冷饮缩水,自知身体状况的小萝莉,还是很满足。
得到允许后,小家伙当即满心欢喜地一手杯子,一手汤匙,舀起一勺,便埋下头颅,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舔舐着上面带着甜味和冰爽感的冰沙,如一只病弱而安静的小猫。
安顿好女儿,父亲总算放下心来,和释放善意的萨麦尔随意交谈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闲聊,萨麦尔得知了这对父女的状况。
女儿刚一出生,就被查出先天性的家族遗传病,一直在医院中接受治疗。
按照主治医生的话说,如果没什么医学奇迹,这孩子剩余的人生恐怕都将在医院内度过。
不过,好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几天前,父亲接到从主家寄来的一份药,半信半疑地为女儿服用之后,她的身体明显了有了起色。
这让男人喜出望外,火速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女儿来到三?D市,寻找那份治愈的希望。
由于这是女儿第一次走出医院,看到病房窗口以外的风景,因此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好奇,充满了求知欲。
说话间,男人腰椎佝偻着,不时轻轻咳嗽,那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却仿佛已经进入了不惑之龄,显然身体也不太好,多半有着隐症。
然而,面对这孱弱的躯体,平凡的灵魂,贵为神?的萨麦尔,却报以极大的敬意和耐心,认真聆听。
这世上除了灯火酒绿的奢侈生活,还有生老病死的悲欢,就算萨麦尔没有具体的经验,也知道供养一个重症的孩子,对一个常规的家庭来说,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而且,听这位父亲说,孩子的前期治疗,是选在了东京都附近的观布子市,那里的医疗条件相对较好,但此种层次的开销,基本是个天文数字。
等借遍了亲戚朋友,消耗干人情,斩断了所有联系,这个孩子恐怕只能躺病床上,在一眼看不到头的痛苦和绝望,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便是普通人的悲哀。
对于这个未来,身为父亲的男人早有预料,显得十分坦然,甚至做了充足的准备。
哪怕自己死去,某位受委托的旧友,也将照顾好他的女儿。
沉浸在甜食和新奇体验中的小萝莉,并不知道大人在谈着事关生死的事情,那单纯的眼睛里,只有手上的三勺刨冰。
萨麦尔抬手轻抚女孩的头顶,随口问询。
“这孩子准备什么时候做正式的治疗?”
很舒服,很温暖……
除了父亲之外,很少被这么对待的小丫头,不知为何,从对面的帅气大哥哥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亲近感,对于摸头的近距离接触,很是受用,甚至不自觉地抬起小脑袋,在那掌心轻蹭。
“明天。”
父亲郑重回答,眸中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明天?
萨麦尔指掌,微微一顿,看向这对苦难中的父女,心中感慨万千。
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根本不需要努力;有的人只是为了活着,都要拼尽全力。
而很快,他们最后的一缕希望之光,或许也将被自己夺走。
“哎呀,说了这么多,居然忘了自我介绍,抱歉,这是我的名片,请您笑纳。”
不得不说,对面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说完自己的经历,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苍白的脸上泛起几分赧然,不由主动起身,将自己简陋的名片,双手奉上。
萨麦尔礼貌性地接过,低头看去。
巫条,是个很少见的姓氏,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家,姓【巫净】。
“对了,还没问这孩子叫什么?”
“雾绘!大哥哥,我叫雾绘!你要记住哦!”
小萝莉主动开口,眨动着纯净的眸子,郑重恳求。
萨麦尔笑了笑,轻揉着小萝莉的脑袋,
“好,我记住了,不过,你也要乖乖的接受治疗,痊愈的话,我说不定会去看你。”
“大哥哥要来吗?”
小萝莉眼睛一亮,目光兴奋闪烁。
“嗯,会的。”
萨麦尔点了点头,转头瞥了眼窗外的教堂,目光有些悠远
“拉钩!”
小女孩喜出望外,不由分说地拽起萨麦尔的手臂,将小指勾在了古蛇的指头上,兴冲冲哼唱着童谣。
“撒谎的人,要吞千根针!”
“雾绘,我们该走了。”
父亲歉意地看了眼萨麦尔,起身告辞,推起轮椅,行向门外。
“大哥哥,一定要来啊!”
临走之际,小女孩还还不忘几次回头,向萨麦尔挥手提醒。
“好,我答应你。”
古蛇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笑以对。
那位父亲望着互动的一大一小,无奈苦笑,不忍戳破女儿的幻想。
这只是个来自大人的善意谎言,这孩子居然当真了。
算了,骗骗她也好,自从妻子离世后,雾绘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了。
男人抿起嘴唇,没有多言,推着女儿走在商店街上,继续享受着难得的独处。
“鸽子!好多的鸽子!”
父女两人一路来到商店街中央的喷水池旁,巫条雾绘望着广场上收着翅膀三五成群落下,埋头啄食麦粒和面包碎屑的一群鸽子,不由心痒,下意识想要和这些活泼自由的生灵亲近。
“雾绘……”
突然间,背后传来父亲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你站起来了……”
正蹲在喷泉一旁,捧着一只不怕生的鸽子轻蹭的小萝莉,下意识低头,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轮椅,双脚踏在了坚实的大地上。
“药!一定是药!谢天谢地,他们真的能治好你!”
几乎快被生活压垮的男人,扔下轮椅,兴奋地冲向巫条雾绘,将懵懂中的女儿,高高抱起,辛酸激动的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而此时,冷饮店中,治愈的“药”,微微一笑,收回那向远处?望的目光,随手推开餐盘,结账之后,迎着夕阳,起步走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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