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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魔女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踉踉跄跄地扑向床榻,展开的两臂,意图抱紧那道身影。
然而,白皙的双手却毫无阻碍地从那透明到几近于无的光状人形轮廓上穿过,再也难以触及任何的温度。
任凭那双手如何紧锁挽留,却依旧无法阻值灵子的流逝和身躯的虚化。
最终,眼前的一切,沦为破碎的泡影,不复存在。
魔女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贝齿下切咬破樱唇,渗入口齿的铁锈味,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
同时,她执着地一遍遍伸出双臂,意图揽起那逸散的光点,将其紧抱在胸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瘦削的香肩在不断的颤栗,仿佛感到无尽的寒冷来袭。
两侧的梅林和凯,几次想要开口,却终是欲言又止,黯淡着神色,留下复杂的叹息。
而伴随着甲片冰冷的摩擦音,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接近,驻足在后方,向摩根的身上,投下片片影翳。
魔女愤然回头,目眦欲裂。
“你杀了他!”
苏醒后的女神,沉默片刻,淡淡点头。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摩根如刀的目光,剜向眼前的女神,发出阴沉的诘问。
“为什么?”
女神垂下头颅,没有回答。
“你夺走了我的国家,夺走了我的王位,夺走我的父亲,得到了全部的瞩目和爱,为什么还不满足?”
魔女望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没有一丝的波动,没有分毫温度,依旧冷峻严酷的容颜,难以言喻的厌恶,骤然在胸中激愤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后在乎的东西,都要一并夺走!”
歇斯底里的控诉,如同泣血的杜鹃,宛如雷霆的光矛,在摩根身前生凝,蓄势待发。
砰!
然而,攻击尚未及体,女神指掌间的星造圣剑,便嗡鸣震颤,华美的剑鞘铭文浮动,激荡出金蓝色的光幕,无匹的神威宣泄开来,魔力编织的长枪骤然崩散。
连带着发狂的魔女,也在权能和魔力的对冲之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踉跄后退。
他的剑,居然在保护这个女人。
自始至终,他都想拯救你,拯救我,到头来却倒在你的枪下。
命运啊,真是不公!真是荒谬!真是可笑!
摩根一把拭去唇角的血迹,咬牙切齿的愤恨悲鸣,散发着浓重的怨毒和血腥。
“阿尔托莉雅,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一片昏暗之中,魔女自知不敌,愤然拄着法杖,咬牙转身,踉踉跄跄地行向屋外。
守在门口的凯和梅林,顿感森冷和肃杀之感扑面而来,那压抑的癫狂,让他们如临大敌,下意识上前补救说合。
“让她走,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然而,黑暗中的阿尔托莉雅却缓缓抬手,浩瀚的神威,直接压制住凯和梅林,放任摩根远去。
见事情已成定局,两人也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颅,听从这位女神的决断。
“遵命,吾王……”
只不过,那口齿之中吐出的称呼,多了几分苦涩和生疏。
女神视若无睹,淡淡启目,抬头遥望远方天际。
“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边境的状况怎么样了?”
“启禀吾王,北境的萨克逊人的主力,基本已经被肃清,只有少部分躲进深山密林中的蛮族,还在顽抗,南境兽灾和虫灾残余的影响,也已经大致消退。”
凯作为卡美洛久负盛名的政务官和财政总管,自然对全国的局势,时有关注,当即垂首回应。
“不过……”
但说到临末,凯不禁微微皱眉,转头看了梅林一眼,欲言又止。
“还是我来说吧。”
大贤者叹了口气,将盛世之下的危机点破。
“今年北方的气温,比往年冷了数个层次,刚入秋就开始出现了霜雪天气,目前驻守北境的肃正骑士团已经有十分之一的成员,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这还是体质异于常人的存在,牲畜死亡和民众受灾,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凯随即补充,忧心忡忡地道出了眼下严峻的问题。
“南境也一样,根据各郡传来的消息,土地退化相当严重,粮食预计会有大面积的减产,甚至是绝收,而且已经不少地方,开始无法生长庄稼了。”
不列颠建立于奇迹之上,卡美洛更是经由王的神力,一夜塑成。
但这种打破规则的伟岸,随着时间的推移,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危机四伏。
更要命的是,如果预知之梦无误,这才仅仅是开始。
未来,恐怕连卡美洛等少数几个汇集神秘的地带,整个不列颠的其它区域,恐怕环境会急剧恶化,甚至最终无法结出一粒粮食。
异变,正在这片土地上,飞速蔓延。
狮子王早有预料般,面色平静如常,幽幽沉吟开口。
“通知所有圆桌骑士,命令他们放下手头一切事务,分散各地,去寻找一件东西,有任何消息,立刻向卡美洛汇报。”
“东西,什么东西?难道比存粮赈灾更重要吗?”
凯微微一愣,下意识问询。
狮子王略微一顿,语调转而低沉。
“圣杯,能达成一切奇迹之物,万能的许愿机,这是唯一能解决不列颠困境的办法。
我赦免你们冒犯的罪孽,去吧,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
梅林眼皮一跳,紫色的眸子微微缩紧,先是动了动唇齿,最终欲言又止。
“如您所愿,吾王!”
似乎是重新端正了君臣的礼节,也或者是对于某个奢望彻底死心,凯并未多话,紧绷面容,恭敬应允,随即起身离去。
而当凯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后,梅林飘忽着眼眸,干咳开口。
“阿…吾王,请容许我向您辞行。”
“你要走?”
阿尔托莉雅微微一愣,随即黛眉紧蹙。
“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没办法,宫廷里的规矩太多了,我比较讨厌麻烦,而且我也不是用心上班的人。”
梅林翻着白眼吐槽,随即不由分说地溜向门口。
“哈哈,就这么说定了。”
等狮子王反应过来,那道身影早已化为紫红色的花瓣,随风飘飞。
女神望着空旷的寝宫,驻足良久,那孤高而单薄的身影,显得异常清冷,而那掌心里的圣剑,不知不觉中被攥得很紧很紧。
寻找传说中能达成一切奇迹的圣杯,来解救不列颠的危机。
而获得圣杯之人,可为王!
一时间,得到这一消息的圆桌骑士们,群情沸腾。
虽然知道那位陛下,并无子嗣,但为了这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愿意将王国的权柄相让,简直不可思议。
那么,对应这优厚的奖励,传说中的圣杯究竟会有何神奇之处?
骑士们展开热议,对这场由王发起的冒险和寻宝,无不热情高涨,踊跃参与。
而各种各样的消息,也随之汇聚到卡美洛,上报给那位王处理。
阿尔托莉雅对于这项任务的重视,也超乎了圆桌骑士们的预料。
与此同时,相互交好的圆桌骑士,彼此结伴,根据各种真真假假的线索,向不列颠各地进发,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圣杯寻觅之旅。
这其中,以加拉哈德、鲍斯、加雷斯、加荷里斯等等年青一代,反应最为激烈。
相比于亲自参与过十二次王朝战争,从战火和厮杀中赢得荣誉与功勋的老一辈,这些资历尚浅的年轻人,更渴望通过新的冒险与考验,获得认可。
三位风尘仆仆的骑士,眼见自己的爱马因为长途跋涉,已经疲惫不堪,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而口鼻之中也冒着干涸的气泡,不由收束缰绳,暂缓行程,来到一处溪流前饮马,顺便短暂休整。
说话间,肩扛臂盾,手提银色长枪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散乱的白色碎发,以及那澄澈的淡蓝色眼瞳,棱角分明的脸上,弥漫着温和的笑意,周身的气质,如同邻家大男孩般柔煦,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加拉哈德,你饿不饿?要不我去附近找点蘑菇和野味,咱们吃点新鲜的食物?你们还在长身体,长途跋涉的消耗又这么多,老是啃麦饼可不行。”
骑士插下银枪,亲昵地搂着某位翻身下马,个子矮他一头的银发少年,朗笑着开口,同时叮叮当当拍着配备重甲的胸口,自信满满保证。
“不过放心,有我出手,我珀西瓦尔会给你们的盘子上盛满有营养的肉类和根茎蔬菜!”
“看来,拿起这把枪是委屈你了……”
一身紫黑色骑士铠的加拉哈德,微微转头,那被银白色短发半遮右侧的金色眼眸,幽幽看向这位同行的友伴。
“啊?”
珀西瓦尔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你这么喜欢做饭,锅铲和汤勺,似乎更适合你。”
加拉哈德淡淡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些许挖苦,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张原本就写着不高兴的脸上,又黑了几分。
“而且,如果真有这种爱好,麻烦至少做点人类能吃的东西。”
“哈哈,食物嘛,高文爵士不是说过嘛,对身体很好,能满足消耗所需就行了。至于味道嘛……我做的,可以说很有特点、吧……?”
面对好友的毒舌贬损,珀西瓦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振振有词地反驳。
只是说到后面,眼见加拉哈德越来越黑的脸,珀西瓦尔不由抬手轻触鼻梁,言语也不像刚才那般理直气壮。
圆桌一系的料理水平,深受高文爵士的荼毒,以量大管饱为主,基本不去追求味蕾的享受。
就连珀西瓦尔这个喜欢做菜的家伙,也不例外。
他的厨艺,也就比那只大猩猩令人闻风丧胆的土豆泥,稍稍强那么一点。
与其忙了老半天,去吃他捣鼓出来的乱炖,自己还不如啃面饼实在。
“看你们两个瘦的,这几年都没怎么长个,行了,今天我主厨,来给你们加餐,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加拉哈德回绝,珀西瓦尔就朗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笑眯眯地做着餐前的安排。
“算了,看你不太情愿的样子,那就留在原地,看马铺好你的饭桌,等着开饭就行,找食材,捡柴火的事情,让鲍斯跟我去。”
“好,我这就来。”
作为湖之骑士兰斯洛特的侄子,年岁和长相同样稚嫩的鲍斯,系紧行礼之后,点了点头。
我的饭桌?
猛然间,回味过来的加拉哈德,望着手中那铭刻着妖精文的紫黑色四棱圆盾,脸色黑如锅底。
“什么饭桌?这是盾!是盾!而且是嵌入了圆桌碎片的神圣之物。”
“呃,就算有王和骑士们的祝福,圆桌,不也还是饭桌吗?你们不经常在上面吃饭吗?”
“……”
望着那有些认真,又有些无辜的脸,面对这无懈可击的逻辑和事实,加拉哈德嘴角狠狠抽搐,最终无言以对,独自在风中凌乱。
“记得摆好饭桌啊,我们先走了。”
随即,珀西瓦尔不等加拉哈德反应,便拽着一旁鲍斯,越过溪流,行向密林深处。
是盾!是盾!这个白痴!
差点被损友三言两语破防的加拉哈德,心疼地望了望手上的四棱圆盾,有些无力吐槽。
但越是细看,这件被祝福的神圣之物,和炊具餐具之间的关系,似乎越紧密。
然而,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面对现实,真的把盾牌铺平在地上,充当餐桌之际,密林沙沙响动,珀西瓦尔和鲍斯去而复返。
“停停停,不用摆桌子了,我们刚才看到,前面有座城堡,今晚可以在那里借宿一宿,说不定还有美食的款待。”
珀西瓦尔连连摆手,兴冲冲地向好友宣告自己的发现。
加拉哈德环顾四周茂密的丛林,以及崎岖的山地,不禁微微皱眉。
在这种地方,有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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