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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色纱裙,系着蓝色缎带的女神赫斯提亚,立于熊熊燃烧的圣火旁,俯瞰向零星闪烁着焰光的大地,面色复杂,呢喃低语。
普罗米修斯啊,普罗米修斯,你难道不清楚触怒众神的代价吗?
蓝丝带女神抱怨之中,无奈摇头,她身为炉火女神,亦是人类的家庭守护神,实在不想惩戒大地上这个敬奉她的新生族群。
然而,大献祭的轻慢和侮辱,给了宙斯发难的理由。
她只不过是帮忙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惦记上,最后还要被推出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真是倒霉。
算了,谁让她没事非要掺和进去,她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可没一个好相处的。
想必,今晚之后,人类对她这位家庭守护神,就要有所怨言了吧,她的信仰也该降低不少。
啧,到时候那些宽恕人类的神灵,就能吃掉几块属于她的蛋糕。
难怪之前,都是等我开口之后,你们才表态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即便是心性平和,对实力权位淡泊的赫斯提亚,都不由直翻白眼。
正当炉火女神心中哀叹之际,大殿门口已经汇聚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再跟你们玩心眼,我就是猪!以后出头的事情,还是少掺和!
情知自己逃不过背锅的命,赫斯提亚背对着身后各怀鬼胎的家庭成员们,认命地双手微分,权能律动扩散。
瞬间,大地上的火焰一处处熄灭,万千火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并在炉火女神的牵引下,涌向奥林匹斯山上那燃烧的圣火之中。
随着神谕传开,他们赫然得知,因为不敬,人类使用火的权力,已经被众神剥夺。
数天后,迈锡尼城中。
“砰!”
美杜莎愤然地一拳砸在桌面上,表情阴郁。
由于无法生火,食物不能被烹调,清水无法被煮沸消毒,仅仅是在周边的聚落,人类已经有上百人病倒。
更重要的是,冶炼、制陶等等生产和生活也都陷入停滞,即便欺骗了众神,减轻了献祭的负担,但人类的状况反而更加艰难。
“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你之前不是还在故事里讲过钻木取火和一种用冰磨镜子引火的方式?”
雅典娜幽幽看向角落里的萨麦尔,目光闪烁,低声建议。
“你还不死心?燧石都打不着,钻木取火和凹凸镜引燃也没用!
炉火女神赫斯提亚奉命收取的不仅仅是地上燃烧的火焰,还有适用于人类的火之法则。”
古蛇翻着白眼,轻哼着掐断了雅典娜最后的一丝妄想。
“无需担心,会有办法的。”
普罗米修斯微微一笑,冲淡了室内压抑的气氛,起身为一众朋友倒酒,邀请她们举杯畅饮。
在这位先知者自信笃定的安抚下,众人似乎有些将信将疑,逐渐放开担忧,推杯换盏,继续完今晚的聚会。
入夜,一道身影悄然走出迈锡尼城,然而在去往奥林匹斯山的必经之路上,他不由停下脚步,无奈看向前方,满脸苦笑。
“雅典娜,你怎么来了?”
一手持盾,一手紧握青铜长矛,早早靠在那块青石上等候的威武女神,矫健跳下,眼角一挑,神色似笑非笑。
“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去奥林匹斯自投罗网?”
普罗米修斯回望身后一片黑暗死寂的城市,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没办法嘛,只能去奥林匹斯碰碰运气,兴许破坏收束在圣火中的法则,大地就能重新燃起火焰。”
雅典娜款款上前,明眸微眯。
“这计划,你从主持大献祭那天就决定好了吧?”
先知先觉之神脸上的无奈和惆怅不由收敛,颇为赞赏地看向这位智慧女神。
“原来你说的一开始,是指这个?”
“不然呢?”
雅典娜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轻哼。
“我搞不明白,你非要用那种方式,去招惹宙斯干什么?”
那种将牛肉包藏于牛皮之下的小伎俩,怎么可能真正骗得过拥有墨提斯智慧,而且强大无比的众神之王?
然而,即便一眼看穿两份祭品之间的猫腻,宙斯却选择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份,目的恐怕就是要拿捏住这位先知者的把柄。
虽然为了人类争取些便利,但触怒了众神不说,还给了他们发难的理由,把自己也搭上了。
如此做法,智慧女神实在无法理解。
“要能善了,谁愿意去触宙斯的霉头?他这是没办法,才主动给对面递刀。”
深沉的夜色之中,幽幽轻哼,从普罗米修斯后方传来。
萨麦尔双手环抱于胸,没好气地走来,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美杜莎。
“你是故意的?”
雅典娜看向这位先知者,眸中不由恍然,一些先前想不通的地方,经过古蛇的点拨,顿时豁然开朗。
之前祭坛上献祭的,与其说是牛肉,不如说是普罗米修斯本人。
他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去为人类争取喘息的机会。
同样,宙斯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两份祭品里有猫腻,却故意选择了盛满牛骨的那份,他的目的就是拿捏住这份把柄。
和惩戒人类相比,这位先知先觉之神的威胁更大。
这位神王陛下温水煮青蛙策划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把送上门的刀吗,拿到了之后,哪有不用的道理?
果不其然,宙斯随即就以此为侮辱众神为借口收取火种,进而逼迫普罗米修斯就范。
双方的过招,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饶是雅典娜智慧超群,也不由对里面的弯弯绕咋舌不已。
“就不能用其它的办法吗?”
智慧女神心有不甘地望向隐藏于影翳下的奥林匹斯,表情沉郁。
“雅典娜,还是让开吧,”
普罗米修斯轻笑调侃,目光柔和地回看了大地上的城市轮廓一眼,眼眸深邃。
“我一天不送上门,你的好父亲就一天都睡不好觉。”
那位智慧的神王本就对预言之说,颇为忌惮,普罗米修斯就是其中的一环。
而这位先知者“创造”的物种,更是拥有动摇神权的潜力。
两个因素叠加在一起,本就对这个讳莫如深的宙斯,能安心才见鬼了。
所以,普罗米修斯很清楚,只有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不在了,人类才有被众神接纳的机会。
以退为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无论人类,还是他们,都没有和奥林匹斯众神较量的筹码,只能委屈妥协。
说到底,弱者没有谈判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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