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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骁赶紧认错:
“是孩儿错了,也不怪孩儿,只是想把端王府陛下用过的物件做人情送给太子表弟,只是没想到贪心太足,让李牧之抓住了把柄。”
刘桐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刘骁:
“休要说这话,到现在你还以为吃亏?无知蠢物!这是李牧之的计策,估计是来找你打秋风,你若对他好言好语,给些钱打发了,他何必为难你?”
刘骁很是不服,噘嘴道:
“难不成孩儿该他欺负?”
刘桐指着刘骁鼻子骂道:
“若是旁人不该,可是这厮就该欺负你,若是日后想在汴京安生,立时准备厚礼,去李牧之府上认错,他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须看我的面皮(面子),日后也不会再寻你不快。”
刘骁叹气道:
“可恒瑞当铺的东西都被他夺走,孩儿临走时,向其索要,他端的豪横,就是不给,若是消息传出去,那些当过东西的主雇,知道质物没了都来赎当,十倍价格赔偿,孩儿就是论斤卖了,也赔他不起啊。”
刘桐略感疲惫,只恨不得一刀杀了刘骁:
“你那勾当干系着我和太子,恒瑞当铺没了,我倒没事,太子那边大部分花销都是你我上供,断了太子花销,等太子继位,你我都难成人,罢了,你也不用去了,我修书一封,请李牧之把质物归还,如此便罢。”
叔侄二人又计较一番,修书一封,言辞恳切,略备厚礼,派人送到皇城司大殿李牧之处。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送信人回来提着礼物哭丧着脸,只是说了李牧之不给三司使刘桐这个面皮,须让刘骁一步一叩首,一丈一磕头给李牧之认错,方才归还当铺之物,也才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牧之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替奔赴沧州府的罗丑奴拖延时间。
刘桐得知,无明业火三千丈,冲破顶门向天去,指着皇城司方向破口大骂:
“好个李牧之!真当我刘桐可欺?便是得罪了陛下,也不该如此欺辱人,罢罢罢,既然菩萨好心度你上西天,你却只把森罗殿里钻,休怪我辣手无情!”
刘骁见叔翁生气,不由得欢喜起来,凑到刘桐身旁道:
“叔翁,你便要使什么手段取李牧之性命?”
“哼!辱没先人的短视鬼,且府中待着,再出去惹是生非,哪个管你。”
刘桐气愤而出,本想去找徽宗天子说理,但一想这个时候正是徽宗天子妓院嫖宿和名妓李师师同床共枕之时,便去皇宫去寻他妹妹刘皇后。
入了皇宫,却得知刘皇后已然歇息,纵然是怒火烧死,急不可耐,自家小妹,沾亲带故,可地位尊贵,母仪天下,凤威犹存,没奈何,只能明日一早再来,痛说厉害。
一夜无话,今遭朝议,徽宗天子依旧懒散,三司使刘桐手持笏扳,本欲状告李牧之强行霸占他私开的当铺之事,但细细一想,一旦说出,第一便是理亏,入当贼人偷来的皇家御物,第二便是惹来当朝同僚耻笑,第三暴露自己为官还经商之事,落人口舌,堪堪忍受下来。
散朝之后,三司使刘桐独自去了后宫,请见刘皇后,刘皇后下懿旨恩准。
刘桐得入仁明殿,刘皇后端坐凤椅之上,兀自寻思道:
我二哥寻常不来见我,昨夜夤夜求见,此番又急急而来,必有大事。
“微臣三司使刘桐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皇后见刘桐下跪,赶紧上前搀扶:
“二哥何须如此见外,此间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折煞了小妹。”
刘桐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使着眼色观看左右伺候的宫女、黄门一干人等。
刘皇后会意,将周遭一干闲杂人等尽皆屏退,着急道:
“二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小妹左右心腹都不能说?”
刘桐这才气厌厌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妹,咱们刘家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怎容下贱武夫欺辱,实在是辱没了俺们刘家名头,更是让你这母仪天下的皇后脸上无光,东宫太子丢脸,此事索性还未传将出去,一旦让外人得知,此事干系太子,如今郓王得宠,恐怕动摇太子根基,托皇后请陛下下旨诛杀李牧之!方能出了咱们刘家无穷恶气。”
不论对错,刘皇后自然是偏袒娘家人,凤颜大怒:
“近来也曾听得几个老宫女、小黄门说起这个李牧之,端的是个狂妄之徒,本当是玩笑,只是那李牧之仗着官家宠幸,胡乱欺人,今日听二哥一说,方才明白,此贼果然欺天的胆子,竟敢欺辱皇后家人,着实该死!”
刘桐听了欢喜道:
“你我兄妹同心便好,只是不知道小妹如何置李牧之于死地?有何高明手段?”
刘皇后却摇头为难道:
“二哥该是知道的,小妹虽然贵为大宋皇后,母仪天下,若是当年得宠圣心之时,确实是要谁死谁就死,要谁活谁就活,自从诞下桓儿以后,年老色衰,不复当年娇艳颜色,小妹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莫说跟后宫那些贱人争宠,就是跟汴京的名妓都难以争宠。”
“与那赵冤家已然数月未见,空守偌大后宫,虽然是后宫之主,实是笼中之雀、牢中之囚,比妓女还不得潇洒,实在是苦了小妹。”
刘皇后说着便梨花似雨,哭哭啼啼抹起泪来,好不哀怨。
刘桐亦是知道皇后境况,比打入冷宫差不得多少,安抚了几句后再请道:
“官家那边固然是指望不上了,不知小妹可否避开官家,降下懿旨丹书,命令后宫禁军直接将李牧之赐死?”
“使不得!”
刘皇后赶紧解释:
“你不是赵冤家的妻妾后妃,他那人最爱风流,今日得了张贵妃,明日又看上了李才人,后日又中意了新进的宫女,大宋列祖列宗哪个有他妻妾子嗣多?他风流就好生风流,可最怕别人染权,即便是这后宫,本该由我统率管制,可后宫那些个得宠贱人哪个不来欺辱你家小妹?”
“若是杀个什么小官小吏,我倒也做的了主,可那李牧之乃是官家心腹,正受重用,我若下旨杀他,官家必然罢免了我这皇后,桓儿也必受影响,不可,不可。”
刘桐右拳打在腿上连连叫苦:
“苦也,这可怎生得好?你我皇帝外戚竟然斗不过一个下贱武夫,羞杀了先人,辱没了祖宗!”
刘皇后擦干了眼泪,怎能忍受自家人被武夫欺辱,到底是最毒妇人心,刘皇后只略微思量,便有了杀人妙计:
“二哥莫急,这李牧之好大的官威,连你三司使的面皮都敢驳斥,我不信他敢驳驳斥皇后的面皮,我这就降下懿旨丹书,让李牧之归还骁儿全部家当,他若要当铁面佛,我就做拱火僧,不归还更好,如此落下了话柄。”
“小妹虽然见不到官家,可近日得宠的王才人倒是三五日内得见官家一面,小妹给王才人一些好处,调和关系,让她给官家吹吹枕头风,直说李牧之狂妄至不领皇后懿旨丹书,明日该不听陛下旨意了吧?”
“只要犯到赵官家忌讳,李牧之就是长了百个脑袋的人,也给他剁个千刀万剐,有死无生。”
刘桐闻之大喜,拍手叫好:
“我只道自家小妹是泥捏的菩萨,端的是好心肠,原来也有金刚手段,诸葛的妙计,此事就依你,若李牧之识抬举日后报复不迟,若是不识抬举,只是多活个三五日罢了。”
刘皇后这就降下懿旨丹书,由门口禁军快马送去了皇城司。
李牧之正在皇城司挑选长得粗俗寻常,但办事精明强干的细作,准备派往各个地方,更要培养会契丹语、西夏语、吐蕃语、西域语的细作,起名为:影密卫,造出个天罗地网,网尽天下鬼魅与英豪,窃尽天下毓秀。
那传送刘皇后懿旨丹书的武夫不巧正是殿前司金枪值的禁军,原是李牧之的手下,但近日李牧之闯出好的名头,做出了英雄气概之事,每夜又跟殿前司二十四指指挥使打熬筋骨,后宫禁军见到李牧之哪个不敬?谁个不服?
本该是他大摇大摆请着刘皇后懿旨丹书,结果进了皇城司的大门,便低低调调请人引见李皇城司使。
“上官,想煞小人了。”
殿下一个禁军跪着,李牧之定睛一看:
“哟,侯三啊,多日不见,你却来我这里作甚?莫不是想兄弟我了?”
侯三依旧跪着:
“多时想念上官的好,金枪值兄弟们哪个不念,只恨位卑身贱,公务繁忙,不得求见,今日才有了机会。”
李牧之下堂搀扶侯三道:
“兄弟且稍等,待牧之忙完公务,便请你府上喝酒。”
侯三大为感动:
“外面都说上官得了陛下的势,骄横跋扈,今日见到曾经兄弟却是如此客气,看来百姓传的是真,官吏嘴里说的是假,小人不敢忘本,该当跪着,事情如此这般。”
侯三便将传懿旨丹诏的事情说了出来,李牧之点头道:
“只是想不到皇后还能给我这等不入流的武夫下旨,倒也有趣,你宣读吧,此间没有外人,皆是牧之心腹。”
本该是李牧之下跪扣头接旨,反倒是侯三跪着宣读,倒把殿内其他官吏看了个啧啧称奇:这该是大宋开朝以来的头一遭吧!
李牧之听罢伸手接过侯三双手奉上的懿旨丹书,下令道:
“侯三兄弟,你回去只对皇后娘娘说,我李牧之就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皇后娘娘的刀,在牧之心中,官家和娘娘具是一体,娘娘的话便是陛下的话,只是那恒瑞当铺东家实在可恶,明知是小人家丢失家私还要入当,分明辱我,我李牧之也是有气性的人,见娘娘都来说情,罢罢罢。”
“七日之内,必将牧之家私与恒瑞当铺质物分辨清楚,登记造册,七日之后便全数归还,现有一批当铺府库质物清楚分明,即刻送回,还望娘娘息滔天之怒,灭了覆地之火,日后用得着牧之之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哪个不从?”
侯三得了回复感激道:
“如此便好,小人也好回去交差,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上官,这就回禀皇后。”
李牧之未表示诚意,暂时留下侯三,当着他的面,将一大批恒瑞当铺的质物送还,这才放走了侯三。
待侯三回去,回禀了刘皇后和刘桐,侯三退下。
仁明殿只有他们二人。
刘皇后也是没想到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满朝痛骂的李牧之竟然轻易给了自己面子,还逢迎自己表忠心,当着侯三的面送还部分质物,七日之内全部归还,虽然有些迁延,但并没有作对,顿时心软了下来。
“二哥,这李牧之很是识时务,肯与太师蔡京、高俅等七人争仇,却向我们服软,一来足见小妹皇后之威力,二来李牧之并非看上去那么鲁莽,却也是难得,怪不得赵官家对他如此器重,端的是个知进退的人,伶俐的紧。”
刘桐也是万万没想到:
“能让这厮乖乖听话,果然难得,早知如此,我之前何须找他服软讨要,直接来找小妹便可。”
刘皇后嘴角笑道:
“官家信任的蔡京、童贯之流,各怀鬼胎,见官家很是喜欢郓王,竟然观望起来,这对我桓儿太子大大不利,既然这李牧之多次闯下弥天大祸,官家都不管不问,可见此人日后前途无量,登高阁、掌宰执也未可知,前途一片坦途。”
三司使刘桐气还未消,见怪道:
“小妹怎么帮起了外人说话,只恨我余怨未消,却又奈何他不得。”
刘皇后摆手劝道:
“二哥好生糊涂,咱们刘家身家性命全系太子身上,太子若被废了,你我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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