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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终于摆脱了何绶、徐鹏举等人包围恭维的陈矩走出人群,对魏广德拱手道。
要说徐鹏举,堂堂魏国公,在大明朝也是数得着的大人物,可是在这个场合却是选择巴结陈矩,还有何绶,那是在宫里做过大太监的人,可是也和徐鹏举一样对他南行嘘寒问暖。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陈矩是御前太监,还是高忠的干儿子
不过现在,陈矩却是先向魏广德行礼问好,这就颇让何绶、徐鹏举等人疑惑了。
魏广德不明就里,搞不懂陈矩为什么在这个场合这么给自己面子,急忙拱手回礼,口中连连道:“不敢不敢,大家都是奉皇差,当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为圣上分忧。”
很公式化的回答,不过魏广德却从陈矩眼神里看出一丝不同的深意。
魏广德看到这眼神心里就是一突,别这位陈老哥又是带着密旨来的吧。
每次嘉靖皇帝有吩咐,都是让陈矩来见自己,去年陈矩明显有要和自己疏远的意思,可是到了魏广德奉旨南下办差的时候,陈矩又一次不请自来,还带来了嘉靖皇帝的字条,让他调查南方各府民间的实情,要知道加赋后南方民间是否还稳定。
这些事儿,魏广德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然后写成奏章陈情,走的是锦衣卫的通道送上去的。
就现在魏广德了解到的情况,南方百姓赋役极重,而加重的主要原因还不是胡宗宪增加的那点军饷,而是地方官府的加派。
为了征收增加的赋役,地方官府的开支自然要增加,而增加部分就是加派,这部分却是数倍于加赋。
什么原因,魏广德心里门清,不过只是把打听到的情况向皇帝陈情报上去,嘉靖皇帝怎么选择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最后做出了自己的分析,南方各府县已经接近所能承受压力的极限,若是短时间内不能解除倭患,废除加赋和加派,则南方民间有爆发民变的可能。
随后,南京官场为陈矩和魏广德又举办了一场豪华酒宴,当然主要是为陈矩接风。
陈矩达到南京后只休息了两天,就在他的催促下,南京刑部会同大理寺和南京科道对振武营哗变涉案人犯进行了过堂,判案进行的很快,所有人犯都是供认不讳,案子只用了三天就算审结。
不过让魏广德诧异的是,这几天时间里,陈矩都没有单独来找过自己,就算是在公堂相遇那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私下里魏国公徐鹏举也问过他和陈矩的关系,不过魏广德自然不会说他以前和陈矩关系好,最近不知怎么有点隔阂,只说在京城认识,见过几面。
旁敲侧击问不出来什么,徐鹏举也就没了继续打听下去的兴趣。
也只有徐邦瑞瞧出来点什么,私下曾问过魏广德是不是和宫里的高忠高公公关系很好。
毕竟当初查办李彬那事儿,给徐邦瑞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当时他就猜测魏广德在宫里有强援才敢给他打包票,现在看到陈矩对魏广德的态度,他自然猜测魏广德在宫里的后台或许就是高忠。
高忠绝对算是嘉靖皇帝跟前数得着的心腹太监之一,不仅是跟着嘉靖皇帝的时间长,而且还是掌过御马监掌印的大太监。
虽然没有从魏广德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在徐邦瑞看来,这就是实情。
因为二月下旬闹出的振武营兵变的事件,和北京之间来回传递了数次信息,时间也悄然进入到三月底,眼看着就要进入四月了。
在完成对振武营二十多??闹事士卒的判案后,魏广德他们在南京的差事也算结束,就准备北上返回京城。
这个季节,天气回暖,停航的大运河已经逐渐恢复了通行能力,即便是山东段也在前两日传来消息,可以过船了,所以魏广德和陈矩在最后一次上堂,宣读对涉案士卒的判决后,简单两句沟通就确定下来,走运河北上返京。
到这个时候,魏广德的心报上只说是郭希颜个人行为,可是在大部分人看来,那就和裕王指使的无疑。
好了,人被砍头,又给了外朝一个不好的印象,似乎裕王真的是不受嘉靖皇帝的宠,或许那天就把裕王就藩的旨意发下来了。
“郭希颜那个蠢货,他不是裕王府的人,那事儿也不是裕王府让他做的,他官场失意,所以就想要投机取巧,贪图拥立之功罢了,杀他不冤枉。”
陈矩只是淡淡的回道。
杀郭希颜的前后,他可都在大殿里侍候,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到眼里,甚至因为位置的关系,他看到的东西甚至比他干爹高忠,比大太监黄锦都还要多。
“景王去看鳌山灯会,皇爷是从来不会上城楼去看的,只有裕王殿下去了,他才会上城楼去看灯,看烟火,只是可惜了皇孙。”
陈矩看似随意的话,却是让魏广德心神再次巨颤。
二龙不相见的箴言他知道,也猜测因此嘉靖皇帝不愿意见二王。
只是,他没想到不相见,可嘉靖皇帝却是偷窥。
相见的意思,自然是两人相互都能看到对方,只要有一方看不到,自然就不算相见。
魏广德很快就自我理解了嘉靖皇帝的想法,心里不觉得好笑,而是觉得有些可怜。
“唉,皇孙的事儿,也是......”
魏广德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这事儿当初高拱让人通知他的时候,他也觉得天都要塌了似的。
嘉靖皇帝俩儿子,都是大婚多年了,可都是子嗣艰难,也就是裕王有这么一个儿子,景王那边都还没有动静,多大的优势啊,结果没成想就薨了。
想到这里,魏广德忽然觉得自己回京城后是不是找高拱问问,要不要给裕王弄点什么药助助兴,让他晚上多运动运动,争取在景王前面再造个皇孙出来。
毕竟有了第一个,那说明还能造出第二个,第三个......
关于裕王的私生活,魏广德并不知道,和高拱他们聊天自然也不可能涉及到王爷的隐私上去,也只有身在裕王府任职的才会多一些了解。
“皇爷属意裕王,你知道就好,只要裕王不犯错。”
陈矩这时候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只有魏广德能听到的音量。
魏广德闻言,这次没什么好心颤的了,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是知会,也是在提醒。
“回京后,没有大事儿咱们也别私下接触了,我在御前,和裕王府的人走动太多不好。”
陈矩接着又说道,这似乎是在解释去年开始忽然疏远他的原因。
魏广德点头,明白这是陈矩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他。
魏广德忽然产生了一丝猜想,是不是嘉靖皇帝大限将至了?
魏广德记得曾听人说过,一些老人预感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有些人是豁然开朗起来,而也有人不是只有,他们心里还有许多事儿放不下,所以反而会多猜忌。
皇帝,他能放得下吗?
当然,这想法魏广德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问出口。
诅咒君王,多大的罪。
官船出了南直隶过山东,不几日就抵达京城外。
当官船稳稳的停靠在码头上,船夫搭起跳板,魏广德和陈矩这才一前一后下了船,相互道别后,上了各自的车架进城。
船靠通州的时候,他们就派人往京城里送了信,所以有马车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
陈矩是太监,他外差回京要先入内廷报备,而魏广德则需要上表陈情,等待皇帝的指示,召见还是不召见,给几天的假期。
魏广德算算自己这趟行程都半年了,嘉靖皇帝怎么也该给自己半个月以上的假期才对。
马车很快驶出码头,不多时就进了北京城。
尽管离开了半年,可京城的繁华依旧
魏广德透过马车车帘看向两边的街市,商业繁华,行人如织,如果没有边镇烽火和南方沿海的倭患,这就是一副盛世的场景。
只是,很快魏广德就发现意思不对劲的地方,街道两边的锦衣卫怎么看起来比往常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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