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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临清风云 > 第八十七章 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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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柄见他心意已决,发泄了一阵却也默然了,他是惜才,锦衣卫鱼龙混杂,好不容易冒出个智勇双全的人才,却吵嚷着要上前线送死,能不恼么。

    青阳见上官消了气,方低声道:“大人明见,咱锦衣亲军职责之内,本来就有军事侦查,策反敌将之责,上阵打仗也是咱们份内事。”

    陆柄倒被他说的一呆,气笑了:“你不说,我倒还忘了,算你说的有道理。”

    年纪不过中年的陆柄重重的坐在椅上,一时竟百感交集,锦衣卫成立之初可是一支百战雄师,也曾经随太祖南征北讨立下过赫赫战功。也不知从何时起,沦落为专门打探隐私的偷鸡摸狗之辈,令人唏嘘。

    陆柄的唏嘘也不无道理,潜入敌后,战场侦查,策反敌将这都是锦衣卫的本职工作,白纸黑字写在大明会典里的。然而大家伙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多了,倒是把这些上阵打仗的本职给忘了,一百多年了,许多事情都变了。

    陆柄怔怔的发了一阵呆,方无奈道:“人各有志,我不拦着你,去吧。”

    青阳大喜,赶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人多保重!”

    数日后,御书房。

    李青阳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御案里,嘉靖皇帝却不置可否,专心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圣心难测,青阳一咬牙,肃然道:“陛下圣明,臣以为京中不缺一个锦衣千户,前线,却少一个神射。”

    果然,上首传来皇上威严的声音:“哦,朕不阻你建功立业,下去吧。”

    李青阳如释重负,赶忙谢恩:“谢陛下恩典。”

    出了御书房,才赫然发现背后被冷汗湿透,里衣粘在身上十分的难受。再回头看了一眼美轮美奂的西苑,太液池,心中一叹,他这回也算自毁前程。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七月间,通州码头。

    李青阳肃立在船头,看着士卒将成箱的火铳子药搬上官船。圣谕,外放他做了宁波府锦衣卫千户,还准许他将惊心操练的百名新兵,带去浙江抗倭前线,这可是极大的恩典了,戚继美等也各有升迁。

    临走时,李青阳可也不安分,跑去兵部衙门狠要了一批精良军械。

    首辅严嵩巴不得他早点离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要钱给钱,要军械给军械,效率竟然出奇的高。

    船头,张居正看着成箱的军火,失笑道:“三万两军费,鸟铳三百杆,子药一批,刀盾腰刀甲胄五百套,你这一刀可是宰的够狠。”

    青阳自然义正辞严:“这样精良的军械,我不带去前线,难道放在兵部库房里发霉么。”

    张居正不免失笑连连,脑中浮现出严嵩严大人的苦瓜脸,严大人这时候,巴不得这个不安分的锦衣卫千户,早些消失在他面前,最好永远别回来。这个李青阳简直就是颗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炸起来还威力十足,连首辅大人都要吃瘪。

    七月间的运河越发繁忙了,南来的,北往的船只拥堵在码头,不时有外地进京的官员出了舱,朝着这边打躬作揖。

    张居正一概不理,却埋怨道:“你倒好,一走了之,苦了我在京中孤立无援,要夹着尾巴做人啦。”

    李青阳脸色一沉,叮嘱道:“这情势,革新变法是一句空话,兄长还得多隐忍几年。”

    张居正会意点头,不再多言,他和恩师徐阶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年少的裕王身上,只是这一隐忍又不晓得要忍多少年。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李青阳方抱拳道:“兄长保重,请回吧。”

    张居正眼神一黯,低沉道:“贤弟保重,活着回来!”

    不久,艄公撑起几条官船,满载着精兵军械沿运河南下,南来北往的船只瞧见北镇抚司的旗号,纷纷避让,年轻的李青阳威势之盛一时无两。

    数日后,临清,陶馆。

    昔年落难漂泊的李二爷回来了,还当了锦衣卫的大官,消息如同炸弹一般炸开了,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临清码头很快便传开了。这样离奇曲折的经历,口口相传,更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陶馆县,李氏老宅。

    李青阳衣锦还乡,重开祠堂,并张罗着筹备大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家道中落的临清李氏恢复了往日的荣光。知县,知州都陪着小心,生怕开罪了这位锦衣卫新近蹿起的实权人物,得罪了他,随便构陷个什么罪名,可就乌纱不保了。无仇无怨,李青阳自然不会去构陷谁,却也不必给面子,铁塔一般的亲兵毫不客气,将知县知州的轿子挡在了门外,谁也不见。

    祠堂重开这一天,李府门外的街上又摆开了流水席。

    来吃流水席的街坊四邻,乡绅父老挤的满满当当,恍然如梦,当日四贞中进士时,也是这般热闹喧嚣。

    数日后晴天,大清早的,李青阳就象个木头人,被一帮丫鬟姑子打扮摆弄,该出门迎亲了。披红挂彩,骑在高头大马上,左右亲兵个个挺着肚子做威武壮。李二爷大婚可是大事,早有临清百姓沿街围观。

    陈妙玉是个孤儿,自幼生长于扬州,便由郭玉茹,郭槐兄妹陪伴,坐在官船上等着嫁娶。

    前面爆竹声响了起来,青阳收拾心思,打起精神,哈哈一笑带着一众部下,迎亲去也。身后是一顶六人抬的彩轿,还有一个戏班子,唱着戏,一片喜庆。迎亲队伍一到,码头这边的筵席就开张了,郭槐领着一帮漕帮汉子张罗着,酒香菜香,热闹喜庆。

    到了申时初刻,李府派来催妆的礼生,每隔半个时辰就来一拨,到了第三拨催妆者到来,日已薄西山,新娘子应该启程了。髻带珠箍,额垂璎珞,婚衣鲜艳,容色照人的陈妙玉披上红盖头,身姿婀娜步下了官船。

    鼓乐,鞭炮齐鸣,热闹非凡的码头上欢欢喜喜,被夫婿一手托膝弯、一手托背抱起来,陈妙玉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雪竹雪怡赶紧上前,用绢帕帮她拭泪,抚慰道:“莫哭莫哭,小姐莫哭,会污了脂粉的。”

    妙玉眼泪却止不住,青阳横抱着她往码头上走去,两个丫鬟一左一右随侍,一人托着于凤君的高髻和盖头,生怕发髻歪了,盖头滑落。另一个牵起小姐的裙裾将双足遮住。鼓乐声中,妙玉上到彩轿中。

    在夕阳斜辉下起轿,欢呼声四起,人人都说这是一对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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