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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捆捆棉花入库,李青阳凭借一部泰西水法,成功打败了财力雄厚的大盛号。
不日,棉花将会装船起运,大部分将会运往浙江,供给给戚继光所部用于打造精良的棉甲。
临清,和胜魁。
“阿基米德螺旋管。”
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指着泰西水法上的图样,认真的传授着西学知识。
李青阳便如同个刚启蒙的稚嫩学子,虚心请教:“阿基米德,先秦时候了不起的泰西大儒,是么?”
郭杰里很开心的笑着:“大儒,是的,了不起的大儒。”
一个聪颖好学的大明青年,一个上帝的虔诚仆人,秉烛夜谈,一个说着蹩脚的汉话,一个努力的学习西班牙语,倒是相得益彰。
“我的祖国,正在努力摆脱西班牙人的残暴统治。”
“我的国家,正在遭受海盗的野蛮洗劫。”
说到伤心处,两人却又同病相怜。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一场大雪飘然落下,千里冰封,严冬来的格外的早。
天寒地冻,书房里生起了炭盆。
李青阳轻轻搓着手,用绸布轻轻擦拭着心爱的鸟铳,手边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西班牙陆军步兵操典。嘉靖年间,大明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西方的先进,如李青阳这般博学聪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闭关锁国的巨大危害。
传教士郭杰瑞是荷兰人,荷兰,此时还是西班牙帝国的属国。
郭杰瑞早年曾经在西班牙陆军服役,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就是他默写的。从西班牙陆军严密,详尽的步兵操典中,李青阳似乎看到了一支凶悍,犀利的近代火器部队,耀武扬威,抽抽鼻子似乎就能嗅到强烈的硝烟味儿。
一双纤纤玉手捏上肩头,替他揉捏着酸痛的脖子:“夜了。”
李青阳往后一歪,倒在温暖的相怀中,软弱道:“洋为中用,难呀。”
玉茹温柔似水,忧心道:“宣扬西学,青阳,你要和天下读书人为敌么。”
李青阳摸摸的抄起爱铳,摩挲着冰凉,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铳身,决然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呐。”
玉茹晓得他又犯浑了,默然不语,一阵寒风吹开了窗户,夹杂着积雪刮了进来,吹皱了一池春水。
翌日,清晨,京城信到。
李青阳有些期待,有些忐忑打开了张居正的来信,信中所言,京城党争又起,内阁大学士严嵩,锦衣卫指挥使陆柄联手倒夏。夏言在内阁首辅的位子上刚坐满一年,就因为树敌太多被百官群起而攻之,偌大个夏党树倒猢狲散。
夏党垮台,严党得势,六部官员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大学士严嵩离内阁首辅的大位,近在咫尺,然而最离奇的是夏言的女婿夏四贞。张居正在信中对此人人品,十分不齿,夏四贞此人身为夏党干将,又是夏言的乘龙快婿,竟倒戈投奔了严党。
夏四贞的倒戈给了夏党重重一击,如今他检举揭发有功,抛妻弃子和夏党撇清了关系,毫不犹豫的投奔了严党。偏偏此人青词写的极好,凭借几首歌功颂德的青词,声名鹊起,很讨嘉靖皇帝的喜欢,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呸,陈妙玉俏面寒霜,啐骂道:“这样的三姓家奴,不知廉耻,偏偏还能这样得意,这世上还有公理么!”
李青阳也面沉似水,心中唏嘘,廉耻又能值几两银子。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积雪,青阳决断道:“我要去京城,告御状!”
妙玉大吃了一惊,惶恐叫道:“青阳,你!”
话音方落,被李青阳柔情似水安慰道:“我意已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看着那无耻奸徒平步青云,我心难安,你不要再说了。”
妙玉眼神黯淡了下去,两行清泪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
李青阳一舒长臂将娇妻揽入怀中,耳鬓厮磨:“放心,此去京城我答应你,活着回来。我李青阳自诩智谋无双,当见机行事,我自不会以卵击石。”
妙玉心中稍安,默默的替夫婿整理起行装,一夜无眠。
正月里,京城。
繁华的京城真真是歌舞升平,让和胜魁一行人显得格格不入,虽然都是牵马而行,也并未携带兵器,然而登州精兵手上的老茧,罗圈腿,粗糙的皮肤,任谁都知道是外地来的乡下人。
天气正是最严寒的时候,一行人在京城牵马而行,这一路上见的最多是轿子,各式轿子,还有马车。
进京的,出京的,各类马车轿子将城门堵的水泄不通。
张居正的府邸是在正阳门大街靠外的,宅子不大有两进院子,奴仆却不多只有十来个,登上后院的假山,就能看到巍峨宏伟的紫禁城。
傍晚,紫禁城沐浴在绚烂的晚霞中,安静祥和。
休沐在家的张居正看着紫禁城方向,轻叹道:“青阳贤弟,你看这大好河山,观宫看殿千百间,有何感想?”
李青阳稍一沉吟,低声道:“皇家气派。”
张居正微微一笑,神秘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在我府中住下,明日我替你引荐一位贵人。”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是格外省力。
翌日,清晨。
张居正相邀,大清早两人便骑着马往紫禁城去。
京中,尤其是内城戒备森严,到处都是锦衣卫,番子。搜了身,下了马,两人在锦衣卫带领下缓缓走进一处皇家庄园,便是西苑,真真是占地数十亩的豪宅庄园。皇家气派,让李青阳不免心旷神怡。
冬日里,银装素裹的西苑平添几分秀美,占地数十亩的皇家庄园里,处处都是庭台楼阁,假山流水,那清澈的池塘水还是从山上引下来的,美到极处,池中泛舟真似人间仙境。园中深处,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假山花园。
张李两人入了园子,肃立一旁,便瞧见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微胖华服少年,正在玩乐。
微胖少年挽起袖子,笑着道:“老师,你来啦,我们正要玩投壶呐。去,寻几壶箭,找两个花瓶来。”
张居正上前,笑着道:“殿下好兴致。”
宫女提着裙摆去了,少年又追着道:“瓶口要小,我房里有一个小瓶,插花用的,瓶口正好是两矢大小,就用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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