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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津巡检,从九品,官小的不能再小了,真正的芝麻绿豆官。
偏偏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芝麻绿豆官,职权其实大的吓死人,稽查来往行人,打击走私,缉拿盗贼,甚至连扬州抄关,理论上也有监管之责,当然仅仅是理论上的职权。
甚至这个从九品杂官,还有部分宪兵的职能,连追捕正规明军逃兵这种事情都是他的职权之一。最奇葩的是这个不入流的从九品杂官,手中居然还是有兵权的。
大明会典,巡检司负责管辖地方弓兵,也就是从民兵中检点的地方武装,可以名正严顺的拥有一支私兵。
这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等闲人等还真是招惹不起。
李青阳将火铳放回暗格,展颜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不怕他,伙计,开张!”
“好咧!”
和胜魁的伙计们忙乱起来,开门迎客。
暗地里也做好了防范,七个登州精兵假扮的长随,伙计闻讯赶来,尖刀利刃大棍子,都放在随手可得的地方。
下午,妙玉的担心果然发生了。
一个穿绿袍的武将,戴红缨铁盔,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领着大批弓箭手赶来。
武将眼睛一瞪,跋扈道:“围了!”
成群结队的弓箭手一拥而上,将和胜魁门前的客人赶走,张弓搭箭,对准了敞开的院门。
门里,李青阳那会惧怕,一声冷哼:“抄家伙!”
七个登州精兵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同样杀气腾腾从桌子底下,从马圈里取出兵器布防。李青阳领着两个人,踩着梯子上了房顶,将火铳架在一扇门板后面,瞄准了那位九品巡检。
那巡检大人将身上官袍一扒,硬气道:“本官扬子津巡检郭槐,掌柜的,我知道你是神射,有种你朝这里打!”
房顶上,李青阳咧了咧嘴,心说这就是块滚刀肉呀。
巡检司对上登州卫,这是属于军中械斗,械斗的规矩他也懂,军中械斗,致伤致残都认倒霉,唯独不能殴伤人命。
郭巡检见青阳不敢发铳,更得意了:“掌柜的,李总旗,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个道义,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你在扬子津地面上开商铺,不拜山,不上供,你太目中无人了!”
青阳在房顶上驾着铳,朗声道:“郭巡检言重了,要钱没有,李某只有烂命一条,不怕死尽管来取!”
郭巡检气的鼻子都歪了,四周围骂声一片:“不识抬举!”
“一个登州来的总旗,芝麻绿豆大的官,你充什么秃尾巴狗!”
叫骂声中,郭巡检瞧着房顶上厚实的门板后头,那杆黑洞洞,阴森森的火铳,缩了缩脖子,竟然将一口闷气强压了下去。那杆火铳实在太可怕了,新式鸟铳,整个扬州卫所也没几杆。
能装备这玩意儿的可都是边军精锐,个顶个的军中神射。
此人五十步能射中帽盔上的红缨,更是神射中顶尖的狠角色,说打左眼绝不会打到右眼,任谁都得忌惮三分。
郭巡检抖了抖气势,吆喝着道:“李总旗,我知道,你在院子里埋伏了精兵,我都看见啦,弟兄们动起手来难免死伤。上官追究下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今日咱们不伤和气,咱文斗!”
青阳瞧着有趣,便长笑道:“文斗是怎么个章程,郭巡检只管说,我接着!”
郭巡检眼睛亮了起来,胸有成竹,嚷道:“按江湖上文斗的规矩,咱们各出三人,当场比试,我出花红五百两!”
青阳一笑,朗声道:“我也出五百两花红,众位兄弟,谁打头阵!”
“我来!”
说话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抢了出去,手持一杆白蜡杆大枪,少年样貌仍有些稚嫩,身子骨却生的五大三粗,十分英气。
和胜魁里,响起一阵叫好声:“继美,小心了!”
少年将大枪一横,豪爽道:“戚继美在此,请指教!”
外面,郭巡检同样眉开眼笑的,一挥手,从身后闪出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巨汉,手持一把军中惯用的长柄斧头。一看就知道是军中出身的好手,还是千挑万选的陷阵甲兵。
“扬州卫教头,常宽,请!”
单对单,两人放对,凑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喧嚣起来。
房顶上青阳叫了一声好:“继美,加把劲,胜了晚上吃回锅肉!”
戚继美精神大振,暴喝一声挺身猛攻,格外凶悍如蛟龙出海一般,挺着大枪迎过去,滑步,直刺。白蜡杆大枪直刺又刁钻又凶狠,那高大的卫所教头竟被刺的手忙脚乱。
此人能胜任军中教头,身手硬是了得,慌乱中大叫一声举斧横扫,竟然是想后发先至,拦腰将面前这个凶悍的登州少年砍成两断。
百姓的惊呼声中,大枪停在咽喉下半寸,斧头停在腰侧,也是半寸,两人竟是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教头常宽被枪尖顶着咽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心中胆寒,气势一弱竟退了一步。
一抱拳,常教头老脸涨红,尴尬道:“小老弟,好身手,这场算咱们不分胜负,打平了。”
戚继美却不服气,耿着脖子嘀咕着:“这要是两军阵前,舍命相拼,你可不是我对手!”
“好身手!”
“痛快!”
扬子津百姓生长于太平盛世,锦绣繁华的江南,何曾见过这样大开大合的战阵搏杀,震天的喝彩声响了起来,一个个的眉飞色舞,议论着。这两位都是军中精锐,好汉子呀,虽然只有两个人放对,竟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惨烈,威武呀。
喝彩声中,又夹杂着叫骂声:“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好大口气!”
“放屁!”
嘈杂,叫骂声中,常教头脸上却挂不住了,他平时自恃勇武,目中无人,却险些栽在一个毛孩子手中,一张老脸很快涨红了。低着头一抱拳,嘟囔一声,常教头提着他的斧子挤开人群,溜了。
郭巡检急了,慌忙叫道:“常兄,常兄,别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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