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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漆红的大门紧闭,府里一片愁云惨淡,大厦将倾。
大老爷,二老爷被马车运了回来,大老爷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二老爷却被打的浑身是伤,早断了气。
兄弟两人一死一伤,李府的天塌了,李夫人早哭的晕厥了。
“破门,冲进去!”
门外,响起嘈杂的马蹄声,朱红大门被砸的咣咣响。
妇人的尖叫声中,童子的哭喊声中,朱红大门轰然倒塌了。
番子,锦衣卫潮水般涌进来,一个阴柔的太监尖叫着:“搜,给我仔细搜!”
“查,陶馆县秀才李青阳私通倭寇,走私米粮,论罪当斩,抄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瞧见了么,锦衣卫的驾帖!”
吕世安领着一般护院,看着那太监手中鲜红的锦衣卫驾帖,无奈,只得放下手里的朴刀棍棒。
那阴柔的太监,瘸着一条腿走过来,看着地上几把朴刀,眼睛亮了,跳的更欢实了:“好哇,竟然还私藏军械,罪证确凿!”
吕世安沮丧的低着头,被绑上了,心中愤懑却无可奈何。
这年月在运河上讨生活的,走南闯北,谁家还没几把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爷早先得罪了梅太监,如今李家的后台攀了高枝,入赘做了相爷的乘龙快婿,还连李姓都改了,再也没人能护的住李家。
李四贞会为了李家,去得罪一个即将高升的权阉么,当是不会的。
李府内外一片大乱,一伙番子冲进了李族祠堂,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牌位纷纷翻倒,一个番子不耐烦的一扯,那一袭破旧的三品官服,飘然落地,又被无数只脚踩了上去。
半晌,藏银的地窖被打开了。
成箱的银子被抬了出去,装上大车,临清李氏数十年积攒的万贯家财,毁于一旦。院子里,瘸腿太监手里抱着一个银匣子,贪婪的翻看着匣子里的大额银票,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番子,锦衣卫将青河,青阳两人抬了出来,躺在院子里宛如死人。
太监瘸着一条伤腿,当啷,抢了一把绣春刀便狠狠刺过去,一刀,就朝着李青阳脖子上砍过去了。
女子的尖叫声中,弓弦响动,一支劲箭破空而至。
绣春刀当啷落地,瘸腿太监抱着一只手震天的惨叫起来,手掌竟被一支劲箭射了个对穿。
“砍狗腿,上!”
说话间,一队彪悍的汉子从外面冲进来,手持明晃晃的战刀,三两刀砍伤了几条狗腿,一把明晃晃的狭长战刀,便架在了瘸太监脖子上。那队汉子冲进李府,竟是训练有素的一队精兵,快速控制了院子里各个战略要点,拿劲弩强弓,不怀好意的瞄着番子们。
瘸太监吓尿了,捧着手颤声道:“好汉爷,饶命呀,这可是厂卫办案呀!”
一个英武少年,拿刀背在他脸上拍了拍,森然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
瘸太监一呆,竟尖叫起来:“我认得你,戚继光,你要造反么!”
戚继光尚未说话,不远处一个手持步弓的汉子,冷笑道:“你当老子们不敢么。”
“老子们困守海防偏僻之地,为国尽忠,却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多亏了李爷仗义出手,才能从你们这些阉狗手里,抠出那么点银子。有恩不报,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别动,老子手一抖,你的命就没了!”
瘸太监尿了一裤子,哭丧着求饶:“戚指挥,戚爷爷,饶命呀!”
戚继光沉稳冷静,逼问道:“我问,你答,这案子是镇抚司办的?”
瘸太监早吓的肝胆欲裂,哭着道:“不是,不是,是我舅舅让办的,我舅舅,这不是要高升了。”
“戚爷爷饶命,你杀了我,你也逃不过厂卫的通缉呀!”
杀猪一般的哭喊声中,不远处,宛如死人一般的李青阳竟微微动了一下,哼了一声,竟然还有一口气在。
戚继光大喜,狠狠一刀削掉了瘸太监一只耳朵,怒喝道:“滚!”
满院子番子,锦衣卫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跑了,留下一地淋漓的鲜血。
不久,内室。
戚继光将李青阳抱进内室,两个亲兵手忙脚乱,将打翻的八仙桌正了过来,将奄奄一息的李青阳放了上去。布帛撕裂的刺耳响声过后,便露出了从头到脚一身的伤,腿上伤的最重已然发黑腐烂了。
“匕首,烈酒,火烛,金创药,愣着干什么!”
戚继光麾下都是些精兵,训练有素,一面将李府严密保护了起来,一面翻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戚继光先将匕首在红烛上烤了烤,等到匕首凉了下来,才狠心剜去李青阳腿上的腐肉。
“青阳兄,忍着些!”
腐肉剜掉了,戚继光含着一口烈酒猛的喷上去,八仙桌上,那遍体鳞伤的身体痛苦的抽搐着,血水,从桌上流到地上,那样的鲜艳。
一个亲兵从外面冲了进来,谨慎道:“指挥,此地不宜久留。”
戚继光最后将金创药洒了上去,低喝一声:“走!”
傍晚时,梅旬亲自领着运军,衙役,番子们杀回陶馆县,李府却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梅太监骑在马上,看着空荡荡的李府宅院,气急败坏:“废物,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大人,怎么办。”
梅太监气的翻着白眼,怒道:“还能怎么办,把一个登州卫的指挥逼反了,皇爷追究下来你担待的起么!”
“是是,小的愚钝。”
梅太监眼珠子一转,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抄,抄家!”
顷刻间,风云变色,雄踞临清数十年的豪门望族,轰然倒塌。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两个月后,登州卫,备倭城。
李青阳伤的极重,面前捡回一条命,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月,才勉强能坐起来吃点东西,他这一伤从七月躺到九月,天气可就转凉了。
李青河可就没那么好的命,重病在床不出半个月,便一命呜呼,葬在登州卫背山面海的一处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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