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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临清风云 > 第十章 有美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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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妙玉听见这话便有些不悦,皱眉道:“他要是真的斯文扫地,你这碎嘴的丫鬟还能留着清白之身么。”

    雪竹瞧见小姐恼了,慌忙赔笑:“是是是,小姐的如意夫婿风度翩翩,最是谨慎守礼的佳公子!”

    话音方落,榻上便响起一个不正经的笑声:“哪里来的画眉在叫,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简直岂有此理,杀了下酒!”

    雪竹慌忙掩着嘴,一伸手将那窗边的画眉赶走,暖阁中便响起压抑不住的轻笑声。

    日上三竿时,鳌头矶上,观音阁。

    大明盛世的纨绔也分档次,地主家的傻儿子是下九流,只能与贩夫走卒为伍,成日里刷钱儿斗蛐蛐。

    皇亲国戚算一般的纨绔,以欺男霸女,遛鸟养马为乐。

    最上等的纨绔,那可就不是人人抖能做的,得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的秀才举人们。这些秀才举子们科举无望,做不了官,家境又大多殷实,也就组成了大明盛世最荒唐的上流纨绔圈子。这些不甘寂寞的秀才举子,三五成群,结党结社,便组成了大明盛世最有特色的上流圈子,党社。

    以东林党,复社为代表,明中后期各种社团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这是一个上流圈子,却又是大明盛世最乌烟瘴气的圈子,风气奢靡,挥金如土,却又一个个自诩满腹经纶,道貌岸然。这么些读书人凑在一起,纸迷金醉之余还能干啥呐,骂朝廷,骂首辅,骂皇帝,普天之下但凡有名有姓的,就没有这伙人不敢骂的!

    快晌午时,鳌头矶上,春光明媚。

    这样的阳春四月艳阳天,正是士子们访友结社的好日子,静谧雅致的观音阁,便成了临清士子们踏青访友的好去处。观音阁前鸟语花香,古树成荫,是个僻静雅致的好地方。

    李青阳携美登上鳌头矶,他在烟花柳巷呆的烦闷了,携美出游也是寻常事,三美同行,那朵最美的娇花却作男儿打扮。艳冠群芳的临清花魁,换上一尘不染的洁白男装,唇红齿白,行走间飘逸潇洒,说不尽的儒雅娴静,便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瞧见了,也不禁心中小鹿乱撞。

    微风徐徐,四月间的临清凉爽宜人。

    李青阳,陈妙玉一对情侣,并肩而行,衣衫飘飘如神仙中人,这两人正在热恋中,眼中自然容不下别人。两个丫鬟却年纪还小,提着裙摆在青石台阶上跳来跳去,笑逐颜开,也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一只斑鸠扑棱棱的落在青草地上,咕咕叫着,也不怕人。两个俏丫鬟一声欢叫,提着裙摆跑了过去,金丝雀,笼中鸟,一朝出了大囚笼,瞧着那灵动的俏丽模样,便让人心中怜惜。

    “中!”

    这样僻静雅致的地方,却总有焚琴煮鹤的败兴之人。破空声起,李青阳一抖手,一声尖锐的呼啸,一支袖箭便破空而去,可怜的斑鸠一声悲鸣,扑腾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一袖箭射翻了一只肥斑鸠,李二爷喜不自胜:“好肥的斑鸠,雪竹,雪怡,捡回去下酒!”

    两个丫鬟尖叫一声飞跑过去,捧着死斑鸠泫然欲泣。

    雪竹俏丽上流下两行清泪,啜泣道:“小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陈妙玉看着那带血的鹌鹑,心中不忍,幽幽一叹,情之一字她参不透,也看不破。她从江南到山东千挑万选的良人,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这或许便是她的命。

    李青阳见她神情不悦,便有些尴尬:“这个,不就是只斑鸠么。”

    陈妙玉心中又是一叹,莲步轻移,竟凄迷笑道:“青阳说的对,这斑鸠,埋了吧。”

    一个娴静清雅的背影飘然而去,李青阳慌忙拾级而上,追在身后,留下两个捧着死斑鸠的丫鬟还在哭哭啼啼。那纨绔刚做了件大煞风景的事情,便三步并作两步,追着佳人一番甜言蜜语,哄的陈妙玉回嗔作喜,气的两个丫鬟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辙。

    逐渐接近山顶上的观音阁,周围踏青郊游的文人士子也多了起来。

    最终在寺门前的荫凉树林里,看到数十名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席地而坐,正在热烈的议论着什么。

    竖起耳朵,听到一个年轻士子正在慷慨陈词:“然当今之世,风俗不古,缙绅只讲明哲保身,布衣只求传食诸侯,在朝为官念头不在君父,地方官吏念头不在百姓,士大夫于水间林下,相聚讲求性命、切磋德义,念头不在世道上,如此作为,即有他美,君子不齿也。”

    又有一中年文士,使劲一拍大腿,赞道:“此言大善!”

    那年轻士子继续道:“有一乡之精神则能通乎一乡,有一国之精神则通乎一国,有天下之精神则能通乎天下,有万世之精神则能通乎万世乎。”

    李陈两人站着听了一会,颇觉无趣,都是些令人腻味的陈词滥调。

    日正当空,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两人带着丫鬟在山上转来绕去,和一票士子文人倒是相熟。

    不经意间,几个生员打扮的书生凑了过来,一个卖相不俗的生员笑着道:“青阳兄好兴致,有美相伴,美死你了!”

    李青阳眼睛一瞪,反唇相讥:“郑一官,你还没死,二爷我怎么舍得死!”

    火药味浓了起来,两个读书人便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卯上了。

    那生员偷瞄着淡雅如仙的陈妙玉,难掩妒忌,凶狠道:“青阳兄,上次诗会作八股时文输与了你,还赌不赌?”

    周围,骤然响起一片叫好声,一班秀才士子纷纷起哄:“赌呀!”

    “青阳兄,和他赌!”

    撺掇起哄声中,观音阁前闹腾起来,士子集会出游,赌斗八股文章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被人一撺掇,李青阳倒神气了,笃定道:“要赌就赌大点,五百两!”

    那士子郑一官嘴角抽搐着,狠狠道:“好,就赌五百两,怕你不成!”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五百两雪花银可是一笔巨款了,寻常百姓人家劳苦一生,也未必能能挣到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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