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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公主看着点儿，别才挖出箭又让殿下拿匕首戳个血窟窿。”
“闭嘴！”沈舒墨一闭眼，滚烫的刀背就贴上冒血的伤口，耳边是“兹兹”烤肉声。分明听见他嘶嘶吸着凉气，缓过神来就一嘴脏话，“绝了，鬼知道我居然赶上了这，真是他娘的……她娘的造化弄人。”
穿越过来这么久，沈舒墨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这些脏话，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本能。
“行了行了！”端清蕤一伸手推开她，拧着眉毛说，“再捂着半个手臂都要给你烧透。”
沈舒墨跌坐在一旁，直愣愣看着地面，一头一脸的汗，老半天回不过神来，受苦的不是她，受惊却也不好收拾。沈舒墨一直养在深宫当中，之前虽然在现代社会，也见过大家并不那么拘束的样子，可毕竟也都是儒雅守礼进退有度，哪里像眼前这个茹毛饮血自啖其肉的蛮人，旷古绝今。
委屈极了，要哭又忍住，一把抢过匕首来划破了裙底内衬，雪\/白的布条扔到端清蕤头上，恨恨道：“用我的，你那破衣服早沾了马粪！”再瞪眼，“敢说出去一个字，立时就将你拖出去斩了！”
端清蕤便扔了自己那块破布，上好的雪锻缠在肩上，顺势透了血，“搭把手——”这就是喊她，连个称谓都没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气冲冲听他话，埋头干活，末了还嫌不牢靠，再多撕一片扎紧，系出个漂亮的结。
端清蕤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酒的醇香铺满地，鼻尖绕着一股生肉焦糊，沈舒墨不知怎的就脱了口，嘀咕说：“这味儿闻得人想吃烤全羊啊……”
端清蕤哂笑，“烤全羊没有，两脚羊倒是有一只。”
沈舒墨疑惑，“两脚羊是什么玩意儿？竟还有两只脚的走地羊？好吃么？什么味儿好？红烧还是清蒸？”
端清蕤斜斜瞄她一眼，并不答话，眼皮子底下藏着一股轻蔑，没想让沈舒墨琢磨出味儿来，瞪大了眼睛瞧他，暗地里磨牙。这倒让端清蕤忍不住歪嘴笑，点亮他身后漆黑辽源的夜空与北来南去的风。
想来他多类其母，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翻来覆去找不出一丝中原人的温润，从内到外显露的都是燕国那种游牧国家的狂野不羁。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笑，偏能让人咀嚼出一处撩拨的风情，可恨可恨，这人骨子里就是个老流氓。
他懒懒靠着小土坡，半躺着说话，“肉嫩皮鲜，生片了吃最好。”
沈舒墨望着他面前被晚风吹来荡去的一缕乱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就是头草原里乱窜的野兽，前一句话说完，后一句就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人。
胃空了，肚子饿得难受，她摸了摸香囊，只剩一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紫檀木盒子里装着的是以前小云给她做的山楂丸，虽然这玩意是开胃的，可现在没什么吃的，能有可入口的东西就已经不错了，这一下饿得不行，也忍不住了，准备先吃一颗压压惊。
唔——不好吃，那就再吃一小颗……
“你吃什么呢？”
“吃药啊！”沈舒墨回过头，手里头捏着的小黑丸子半悬在口中，露出一段粉生生的小舌头，配着嫣红饱\/满的唇，又是个天真模样，勾得天上星星也酥半边。
端清蕤看她这呆样，自己也未察觉便放柔了音调，问：“好吃吗？”
沈舒墨皱眉，“不好吃，又甜又涩的。”说完不好吃，又捏起一粒。
“不好吃还吃？”
“是啊，不好吃就少吃点儿。”
端清蕤半撑着身子仰头看天，星星铺了满眼，姑娘傻得冒泡儿。
可是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今早不是才吃了糖蒸酥酪，怎么就饿了？”
沈舒墨这才想起来，那一盒子好吃的还是小云逼着小厨房做好了，又快马加鞭捎过来，小云一面伺候她吃，一面哭，“往后公主再想吃点儿好的都难了，这怎么就折腾人了？怎么就不能跑一回？现在你要走了，羽然和君无忧欺负您也就算了，这小厨房都开始不好好做东西了，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能比殿下精贵？”
她咂咂嘴，仿佛在回味。
端清蕤来了兴致，挑眉问：“三文钱一碗的东西就那么好吃？我看王城里多了去了，不见得多稀罕。”
沈舒墨给他一个“你懂什么你这个土鳖”的眼神，说起吃的来眼睛里都放着光，“水草不同风貌相异，产出来的奶自然也不同，又听说王城的糖蒸酥酪用的是游牧民族代代相传的法子，保存了奶的原汁原味，虽然吃着可能是有点腥，可也保存了自己独有的味道，自然是与宫里的做法大相径庭。总之粗有粗的做法，精有精的品格，各有千秋嘛。”
回头看，端清蕤显然没能领会，狭长深陷的眼睛里写的都是“我天这姑娘病得不轻”。沈舒墨拧紧了眉毛，嘀咕一句，“乡巴佬——”
“骂谁呢？”
沈舒墨一下怂了，慌慌张张说：“没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吃药呢。”
“也对，是该吃点儿药。”显然带着笑，压低了憋着声笑她。
话过半晌，端清蕤浑身发热，晕沉沉要睡。沈舒墨却似突然回过神来，咬牙道：“我怕你做什么？我可是堂堂公主，怕你？你再怎么不过是一个小侯爷，还是在本宫的帮忙下！我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我。还有，什么你你我我的，没规没距！要叫我殿下！从前我不计较，你就真当我是个好脾气的，之前我以为我离开王城就是要死了，想着死都死了，叫什么也不必计较，现在可见本公主命长，你丫好好叫着！”
再吃一粒才把盒子收起来，喃喃说：“不给你吃，饿死你！”
端清蕤笑，一双眼落着碎金似的光，转了话音，声息不稳，“话说回来，等回了王城，公主心里可有章程？”出门遇劫，突生变故，又沦落到这个地步，事情传到王城，她的名声也基本完蛋，秦王殿下再偏心，也偏不过纲常伦理，天地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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