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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顺口(2)
皇帝给这样的奏折气得半死,又丝毫没有办法,在和军机处见面的时候,大骂这些人都是一群蠢猪!闭目不见世事,若是国事任由这些无识误事的书生之见指挥,早晚碰一个头破血流,才知道后悔晚矣!数日之后,他又亲自草拟了一份上谕,颁行全国,才算暂时将朝野之间这种妄自尊大,如井底之蛙,怒目喧嚣之声压制了下去。
这份上谕是这样写的,“海防关系紧要,既为目前当务之急,又属国家久远之图,若筑室道谋,仅以空言了事,则因循废弛,何时见诸实行?亟宜未雨绸缪,以为自强之计,唯事属初创,必须通盘筹划,计出万全,方能有利无害,若始基不慎,过于铺张,既非切实办法,将兴利转以滋害,贻误无可胜言。计唯有逐渐举行,持之以久,讲求实际,力戒虚靡,择其最要者,先行试办,实见成效然后推而广之,次第认真布置,则经费可以周转,乃为持久之计。”
这道上谕确定了以后数年的海军发展的方针,但令曾国藩和李鸿章师弟两个觉得意外的是,皇帝在上谕中丝毫没有提及南洋海军的发展特权,办理海军竟是只考虑北洋一支,这固然有战略防御中心北移的因素,但似乎也过于厚此薄彼了?
皇帝自然也知道,单纯发展北洋海军,而对于南洋部队的建设不闻不问,最后一定会造成跛足而行的怪现象,但身为大清国最高掌舵人,国防之事要办,吏治清明,则更是要作为重中之重的事情来处置的——海军建设,在历史上是有过非常深刻的教训的,教训之一,就是各省办理海军事物的官员循以私情、转展汲引,完全不考虑其才可用与否,但以私交为举荐攸归,特别是曾国藩、李鸿章师弟两个,在这方面都是很糟糕的。尤其是李鸿章。在真实的历史中,经他所保举而起丁汝昌、张佩纶、盛宣怀等人,能力暂时不问,心性都是很成问题的。
而且李鸿章不及乃师的一点在于,曾国藩以胸怀道德笼络诸将;而李鸿章则是以权谋机诈之术,此所以淮军代湘军而起之后,国事多有反侧的主要原因。
另外一点,就是军机处中南北对峙的风气愈演愈烈,即便有自己几次降旨训斥,所起到的效果也始终不是很大,以曾国藩、许乃钊为首的南派和以奕?、文祥、阎敬铭及依附他们的李鸿藻为首的北派清流之力,在朝堂上纠纷不断,上一年七月初九日的时候,为曾国藩提请,从中国派遣相应学子出国留学,其中二阿哥载滢主动请旨,要求随同前往一事,南北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弄得皇帝大感头疼
这份奏陈是曾国藩所上,大约是内容是说,“西人求学实际,无论为士农工商、无不入塾读书,共明其理,习见其器,躬亲其事,各致其心思巧力,递相师授,期于月异而岁不同,中国欲取其长,一旦遽图尽购其器,不唯力有不逮,且此中奥秘,苟非遍览久习,则本源无由洞彻,而曲折无以自明。古人谓学齐语者,须引而置之庄岳之间,又曰百闻不如一见,比物此志也。况诚得其法,归而触类引申,视今日所为,孜孜以求者,不更扩充于无穷也?”
这份奏折让皇帝大为重视,交部共议,不料引来一致的詈骂,上下都认为曾国藩上这样的奏折,实在不知所谓,把自家的品学俱优,德才两全的孩童送到外国,与蛮夷之族共存,又能够学到什么治国之法了?况且说,西洋所有,不过技巧之术,从来非天朝大国所尚,如今舍本逐末的就于外国,真正是清流之耻!应该立刻将曾国藩罢去一切官职,交又似议罪。
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还是载滢主动出面请旨,希望皇帝允许,自己作为赴海外留学生员中的一员,负笈域外,以求更增广见闻,日后回国报效。
儿子的主动出面,令皇帝大喜过望,当下力排众议,降旨选派二阿哥载滢为第一批国派出国留学生员中的一员,负笈美国,做为期四年的学习。
佳贵妃大惊,不顾仪体的以后宫之身问政,请求皇帝免去儿子出国留学之行,“皇上,您有那么多子嗣,奴才却只有滢儿这一个成长起来的孩子,……”
“你这叫什么话?滢儿难道不是朕的孩子吗?你关心儿子,朕就不关心吗?让他到国外去学习,根本也不是什么危险之事——朕可告诉你,你少听下面的那些混账东西满口喷蛆,说美国是蛮荒烟瘴之地,孩子到那里九死一生的屁话!那都是不明真相,胡乱言说的。”
“但,皇上,滢儿年纪还小,能否等上几年,哪怕等到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派员出国留学之时,再让孩子一同前往呢?”
“他今年都十七岁了,还算很小吗?”皇帝叹息着,亲自过去把佳贵妃扶起来,低声对她说道,“妞妞,你职,但今日典礼,故用全副披挂。”
“哦。”皇帝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贵专使今年年岁几何?”
“五十一岁。”
“年岁不是很大嘛?怎么就已经须发皆白了?”
“我从本国来到中国,已经有几近十年之久,未免操心所致。”
“在我中国饮食如何?”
“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
“看你额头出汗,敢莫是这堂上太热?若是如此的话,不必拘礼,可以自取扇子来。”
“多谢皇帝陛下的关心。”莱因苦笑着说道,“但我这一次来的匆忙,未及带扇子来。”
皇帝心中一动,摆手示意杨三靠近来,吩咐一声,后者躬身而退,不一会儿的功夫,取来一柄象牙柄的折扇,径直走到莱因身前,向前一递,“就用这把扇子,暂时风凉风凉吧?”
莱因吃了一惊,他来中国多年,很明白中国皇帝陛下所用之物的价值几何,赶忙离座而起,“这,皇帝陛下,这太过珍贵了。”
“拿着吧。拿着吧。”
“那……”莱因是又惊又喜的神色,双手从杨三手中接过折扇,躬身行礼,“那,多谢皇帝陛下惠赐,我就不还了。”
他直起身子,笑了一下,“多谢皇帝陛下厚意。列位大人知道,我并不是如此爱小,只不过……”
文祥在一边突然插话道,“我知道,你平日最爱便宜的!”
一句话出口,众***笑起来。
宴请过各国公使,由礼部官员引导着他们各自退下去,皇帝离座而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哎,累死啦!”
众人想笑不敢,强自忍耐着,在御前当差久了,深知皇上的脾气,最怕、最烦的就是这种肃肃然如对大宾的朝堂奏对的局面,偏偏非如此还绝对不行。“皇上。”曾国藩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向前一递,“这是皇上此行天津、辽宁两地各处有功人员请奖叙将领员弁及分给宝星折片,请皇上御览。”
皇帝随手接过,在手中打开来,除了宋庆、周胜波、唐仁廉、丁汝昌、史宏祖、郑崇义等人之外,在请旨表彰的名字最后,还有英国人琅威里和德国人汉纳根的名字,对这两个人的奖叙都是加恩赏总兵衔,并分别给予双龙宝星奖章。“琅威里和汉纳根二员,分别给予宝星奖章之外,琅威里教演水师,尤为出力,着加恩赏给提督衔;汉纳根监造炮台,坚固如式,着赏三品顶戴,以示鼓励。”
“是。”曾国藩复述一遍皇帝的话,示意军机章京记录下来。
皇帝转过身,看着站在身边的几个儿子,“朕此番东巡,行程已过大半,以尔等这随扈途中所见所闻,心中做何感想啊?”
兄弟几个互相看了看,载澧第一个说道,“回皇阿玛话,儿子蒙皇阿玛特旨,随同徐、华二师西去接船,也可谓是忝为海军一员。儿子当年出京西去之时,心中略有所感。但未见如此艨艟巨舰之容,总还有一二轻视之意。此次随父皇东巡,眼见我大清海防坚固,跑船神勇,方知皇阿玛圣断如天,诚乃明证。”
载澧这番奏答说的实在称不上高明,不过众人知道他书读得糟糕,也不以为意,皇帝微笑点头,又转头问道,“三阿哥,你以为呢?”
“儿子所想,是另外一件事。”载??档溃?跋谭崾?吣曛?剩??腥松险圩铀担?>?踅ǎ??蔽迥辏????岩巡?畛??角?蛄剑?疵饷曳烟?亍C??赌保?涤眯楹摹R皇奔淝辶鞣追咨险拢?晕???豢尚校?ǔР豢删僦?担?跸?旧稀6?踊辜堑茫?拾⒙暧?盘???匀缣熘?鳎??腿撼迹?渲芯?洌??踊鼓芗堑靡欢?!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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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息了几声,朗声背诵,“譬如读书,读至数年,谓弟子强于师者,妄也。谓弟子即不如师矣,莫若废书不读,不益妄也?况各国轮船有利有不利,其创之也各有先后,其成之也互相师法,久于其道,熟能生巧则利,鲁莽从事,浅尝辄止则不利。勇猛精进则为远谋,因循苟且则为虚耗,岂但轮船一事然哉?”
载??幻嫠担?幻嫱低倒弁?盖椎牧成??奂??嫔洗?Γ?杉?谧约旱恼夥?啻鹞薇嚷?猓?闹写笙玻?锏饕仓鸾シ栏吡耍?岸?酉耄?羲档蹦辏??家愿富手?ㄎ?ǎ??Π觳钪?剩?闹猩写嬉欢?室芍??幕埃?蛉缃袼???疲?嘧阋邮固煜氯怂?坎幻ぃ?钥杉?富适ザ鲜侨绾斡⒚鳌=窈蟠??⒑7乐?拢?值比绾蔚娜绫凼怪福?傥拮璋?恕!
皇帝扑哧一笑,忽然问道,“袁甲三?”
“臣在。”
“朕知道你子袁保龄,如今任职直隶候补道,也可称是德才两佳,于你所见,比之朕的儿子,当如何啊?”
袁甲三几乎笑出声来,干咳了几声,躬身说道,“小犬驽钝之才,如何比的上三阿哥这般聪颖俊秀,品学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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