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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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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通过学校里的政治课和历史课,王秋很早就知道旧社会的工人阶级同时被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这“三座大山”压迫,无比悲惨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这种字面意义上的“悲惨”,在他的脑海中基本上只是一个空泛而又飘渺的概念。由于没有具体实物可供对照,他原本还以为充其量也就跟现代中国的血汗工厂差不多。但是,如今看到这些活生生的恐怖例子,却让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没话可说了!跟民国年代这些“民族资本主义企业”对工人阶级堪称是敲骨吸髓的严酷剥削相比,现代中国绝大多数所谓的“血汗工厂”,恐怕都能够称得上是人间天堂一般的福利工厂了!

    其实,这应该要怪王秋看书囫囵吞枣,不注意联想和分析——课本上都讲了英国资本主义初期是“羊吃人”,这个词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两件事:第一,早期工人的生活要比农民差得多,必须把他们的田地化为牧场才能将他们赶进工厂,第二,他们进工厂之后并不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而是活生生地被机器吞吃!

    总之,在资本主义兴起、工业化开始萌芽的初期,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状况只会恶化,而不会变好。

    举个例子来说,工业革命初期,瑞典和英国都在搞纺织业,瑞典人的纺织厂,童工死亡率超过30%。英国人的纺织厂。保证无论你是谁,工人进厂三年就被累死——因为瑞典的纺织业在成本上比不过英国,最后被英国给挤垮了……“英国工业的威力仅仅是靠野蛮地对待工人、靠破坏工人的健康、靠忽视整代整代的人在社会关系、**和精神方面的发展的办法来维持的。(恩格斯

    站在后世的角度。许多现代中国人都很羡慕英国在工业革命时代的蓬勃兴旺,鄙视晚清中国的闭目塞听和腐朽衰败。可是,如果你当真穿越到十九世纪中期,维多利亚时代鼎盛时期的大英帝国去看一看……那么恐怕真的很难说晚清的农夫和英国的工人究竟哪一个更痛苦。

    按照恩格斯的描述,当时英国利物浦上等阶级(贵族、自由职业者等等)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五岁,商人和光景较好的手工业者是二十二岁,工人、短工和一般雇佣劳动者只有十五岁!!!在曼彻斯特。工人的孩子有57%以上活不到五岁就死掉,可是,上等阶级的孩子在五岁以前死亡的却只有20%。而农业区各阶级所有的孩子在五岁以前死亡的平均也不到32%……工业革命的结果居然是让人活得更惨了!

    ——没办法,在发明抗生素之前,一场淋雨导致的小小感冒,都能发展成肺炎。继而让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倒毙。另外。由于卫生环境不好,霍乱、疟疾、寄生虫、肠炎、痢疾、天花、鼠疫等各种传染病都要夺去大量人口的生命。而工人阶级的生活环境尤为狭窄肮脏,人群的密集也有利于疾病的爆炸性传播,故而染病的概率远远超过其他社会阶层。

    更要命的是,婴幼儿由于自身抵抗力低下,死亡率更是奇高。当时的英国工人家庭如果孩子生少了,很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了,于是只有用拼命生孩子的办法。来确保至少有一两个小孩能活下来传宗接代。

    正如《**宣言》中描述的那样:“……农奴曾经在农奴制度下挣扎到公社社员的地位,小资产者曾经在封建**制度的束缚下挣扎到资产者的地位。现代的工人却相反。他们并不是随着工业的进步而上升,而是越来越降到本阶级的生存条件以下。”

    因此,恩格斯在著作中愤怒地写道:“……英国社会把工人置于这样一种境地:他们既不能保持健康,也不能活得长久;它就这样不停地一点一点地毁坏着工人的身体,过早地把他们送进坟墓。”

    “……不言而喻,工厂奴隶制也和任何别的奴隶制一样,甚至还要厉害些,是把〔初.夜权〕给予主人的。在这方面厂主也是女工的身体和美貌的主宰。解雇的威胁即使不是一百回中有九十九回,至少十回中也有九回足以摧毁女孩子的任何反抗,何况她们本来就不很珍视自己的贞操呢?如果厂主够卑鄙的话,那末他的工厂同时也就是他的后.宫……他们是泰然自若地利用他们这个‘正当地得来的’权利的。”

    他还尖酸刻薄地调侃说:“……当然,这些英国资产者也都是很好的丈夫和父亲,他们都具有各种各样的所谓私德,在日常的交往中,和其他一切资产者一样,也是一些可敬的和体面的人物;在商业关系上,他们甚至比德国人好些,他们不像我们的小商人那样讨价还价,斤斤较量,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还不得温饱,无力养育后代,小孩全都受不到教育外加营养不良,五六岁就不得不进入工厂,随后又被中国工人除了革命之外。还有什么活路可选?

    “……我现在算是明白,旧社会的中国革命事业为啥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都已经把工人折腾到了‘不革命就是等死,革命就是找死’的程度,日子过得比奴隶还不如,怎么还能让人不造反?”

    在听着这些工人们吐苦水的时候,王秋忍不住对杨文理教授嘀咕说,“……可咱们那会儿的欧美资本家怎么就变得心慈手软了。各种社会福利层出不穷,以至于把欧洲人养出了‘富贵病’来?”

    “……记得切.格瓦拉在游击战失败之后,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杨教授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幽幽地说道,“……如果没有绵延上百年的国际共运斗争和世界各国工人的鲜血,以及在二战后席卷全球的**运动风暴,全世界任何国家的劳动者都别想从资本家的口袋里多掏出一个铜板。这帮家伙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除非有人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可国民党却不是这样做的,在红军离去之后,他们没有给老百姓修学校和医院,更没有提高他们的工资。而是选择用一场接一场的大屠杀来‘维稳’,这样看上去更加简单省事。”王秋反驳说。

    “……所以蒋家王朝到最后就只有垮台了。而资本主义列强却生存到了二十一世纪。如果欧美列强的治国水平都跟蒋光头看齐,在冷战时期继续屠杀和虐待本国工农,而不是推行福利制度的话,到了我们的时代,就早该赤旗插遍寰宇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核战废土副本,整个人类文明一块儿完蛋!”

    杨文理教授一脸淡定地答道,同时伸手指了指面前这几位病骨支离、未老先衰的上海工人,“……说真的,跟他们如今在工厂里等着‘被过劳死’的生存处境相比,辐射废土的生活似乎也未必有多么糟糕……”

    “……”王秋仔细一想,发现还真的很难说辐射病和肺结核到底哪个更让人痛苦,不由得更加骇然。

    ——如果人民被压迫到了宁可毁灭地球也要跟资本家同归于尽的地步,那么人类还真是铁定要完了。

    “……在我们那个时代的资本主义社会之中,有工会组织的监督、国家法律的保护,让资本家不能再撕下脸皮穷凶极恶,有较为先进的医疗卫生条件以及相对宽裕的物质生活,使得工人的身体条件能扛住资本家较长时间的压榨,再加上较为宽松的社会保障政策和人口流动性,这才在一定程度上疏解了阶级矛盾,营造出一种繁荣和谐的景象。而且,随着少子化和老龄化的不断蔓延,社会矛盾正在转到新的方向……

    归根结底,这是生产力水平提高的结果。而资本的凶残本质从来都没有变化过——劳苦大众不经过殊死斗争就没有福利,不时时提高警惕就等着已有的福利被逐渐剥夺……如何安抚群众,维护国家稳定,是国家和政府要考虑的事,在资本家的内部竞争中,确实是谁更没下限,谁就会赢!”杨教授冷酷地说。

    当王秋和杨教授窃窃私语的时候,诸位地下党工友的“诉苦茶话会”还在继续。临到末了,一位在前年从美国回来的华侨,也讲述了一下他亲眼目睹的美国大萧条奇闻。

    如果说,此时中国工人的苦难生活,还有一定的天灾和战乱因素,并且有很多人真诚地认为,只要天下恢复太平,一切就都会好起来……那么美国人如今在大萧条中的悲催生活,就完全是资本家在作孽了。

    ——成桶的牛奶被哗哗地倒进下水道,健康的活牛被丢进密西西比河,棉花、葡萄和小麦烂在了地里,用玉米棒子当燃料比卖玉米买煤还合算,而千百万的城市居民却买不起那些贱到使农民破产的农产品!

    当时,全美国有上千万的失业者被房东赶出门外,在美国全境到处流浪,露宿在丛林、公园、街头、车站,依靠偷窃和乞讨为生。仅仅纽约一地,在1931年就有至少两万人饿毙街头!自杀者更是数不胜数!

    那位美国华侨也在大萧条之中失去了工作,沦为了流浪队伍中的一员,并且对这个突然降临的悲惨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困惑——明明既没有天灾也没有战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什么却一边是乡下满地的农作物没人收割,另一边却是城里满街满巷的饿殍?这不科学!

    这个问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他辗转回国之后接触了马克思主义,“……那真是上帝的旨意,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理,那一刻我泪流满面。”于是他便毅然投身革命,加入了胡总政委的地下党小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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