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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这个答案，慕念皱眉。“你身上应当跟我流的是一样的血，你都可以来这里，还需要找我要钥匙吗？”
“我打不开，原因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慕景行说道，凌厉的目光更显得他咄咄逼人。
“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麟泽，孤云，还是大月？”慕念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
“大月，大月的神言官将大月遗民喂了那道门。”
听他这样说，萧云晏才反应过来，那些跪在门前的石雕刻像，原本都是人。怪不得苏澜找不到沙洲的族人，她的族人并未迁徙，而是永远封在神庙底下的石洞里。
“你有意为之？”
“不是，在我来之前，那大月的神言官已经做了。在他准备开门的一瞬间，从门中射出的光便吃了他们所有人。”慕景行回答，他没有必要说谎。
而慕念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你要开门做什么？”
“逆天改命。”慕景行回答，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答案。
“天道恢弘，并非你一己之力便可更改。你既然假做引渡人，应当已经看到了，悖逆天道是什么下场。”慕念说道。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诚恳的忠告。”慕景行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嘲讽。
“我并不想给任何人忠告，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事情并非如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你也没有必要，非走这么一遭。”慕念说。
听他所言，慕景行沉默，他看过所有过往，自然也知道，作为悖逆天道的代价，天加之罪，百身何赎。
他既然能站在这里，便已经是做了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接受，绝不后悔。
“你后悔过吗？”慕景行侧眸看着慕念，便看见慕念垂眸，他知道慕念的答案，也知道慕念的所思。
“我同你，是一样的人。”
这是慕景行的答案，也是慕念曾经的选择。
慕念抬眸，看向抱着刀的姜琊，与在他身边站起来，满身是血的萧云晏。
“你做决定之前，应当好好想想你身边的人，他们并非棋子，而是拥有炽烈情感，活生生的人。”
慕念抬眸，露出一个笑容，冰消雪融，春风化雨。
“你问我后悔过吗？我活着的时候，不曾后悔。但我到了这里之后，看着那些来往这里的魂灵，以及过去至交之时，我后悔了，我会想，当初所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你有答案吗？”慕景行脸上凌厉的神色减淡，更多是仿佛同病相怜一般的伤感。
“没有，或许再让我活过一遭，还是会重蹈覆辙。”慕念说。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慕景行垂眸，看着自己袖口的绣纹，绣纹如云，仿佛会随风流动。
“不管你走哪一条路，都是一条注定会后悔的路。我会来，不光是因为你的威胁，还有，作为你的先人，总要对自己的后代好一点。”慕念说道。“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他说完，单手握在剑刃上，血珠顺着他的伤口流出，并没有滴落，而是在半空中汇集，最后凝成一颗赤红的珠子，落在慕景行手里。
“东西也已经给你了，如何决定，只在你。怀瑾，回去了。”
慕念说完，转身。原本抱着刀百无聊赖的少年也一下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慕念。
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萧云晏看着站在原地的慕景行，他手里还握着那颗珠子，赤红的珠子似乎还带着温度和脉搏。
萧云晏已经收了刀，走到了慕景行面前，他身上的伤更多是刀光刮出来的皮肉伤，并不打紧。
方才慕景行和慕念说的话，与其说是在交谈，不如说他们两个都在说只有对方能听懂的暗语。
慕景行眼神涣散，他握着那颗柱子，望向萧云晏。
“你说，我会后悔吗？”
还不及萧云晏回答，他便没了刚才那种神色，仿佛只有一瞬间，他便重新带上了那张面具。
“东西已经拿到了，可以回去了。”
看着他的笑容，萧云晏皱了眉头，他看着慕景行，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也只剩下了什么，他什么都不应该说。或者说，他说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如来时一样，不知来路，自然也没有确凿的出路。
慕景行知道他们应当走那条路出去，转眼他们已经到了底下的岩洞里。
错综复杂的水脉依然铺在地上，不过门上闪烁的流光已经消失了。这扇门已经如同雕塑一样，静静地伫立在地上。
他们已经在门内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看着苏澜他们并没有察觉，仿佛只是一瞬而已。
苏澜从另一边走进来，告诉他们，已经可以上去了。
看着他们两个，苏澜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事错过了不知情，但也没有多问。
萧云晏看了一眼慕景行，他身上的袍子是他进仙门之前的那一件，一切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慕景行手里还握着那颗赤红的珠子，没有消失，也昭示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们面前的那些石像，得知真相之后，萧云晏再也无法将他们看做雕工精湛的石像。曾经在这层石壳下面，流淌着活生生的血肉。
“这些，要告诉苏澜吗？”萧云晏看着慕景行。
他在等慕景行的回答，这些就算是他们看过去，都觉得心神不宁。更何况这些都是苏澜的族人。
苏澜长途跋涉，逆着风沙穿越沙漠，就是为了来见她的这些族人。只是这些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大月的天空和风沙。
慕景行握着那颗珠子，仿佛也有所触动，他从这些石像之间走过。
“不用了吧，这些事情，对苏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再说，他们两人都明白。之后要如何跟苏澜解释，就只能交给慕景行了。
从神庙下面的溶洞上去，他们之前掉下来的陷坑仍然开着，并没有找到关上这扇门的开关，也就放着不管。
下面除了他们之外，也并没有活物了，乌兹关上了机关，原本敞开向下的机关重新压上了沉重的石像。
外面的风沙似乎是小一点了，苏澜看着外面的风沙，更显得忧心忡忡。慕景行带着笑用大月话跟苏澜说了几句，苏澜脸上的神情也明显缓和，很显然，她还是听慕景行说话的。
萧云晏自己靠在柱子上，慕景行来大月这一趟，便是为了那扇门，去拿钥匙。看慕景行的样子，之前便知道下面有这扇门，那他说听见有动静，便只是一个幌子。
慕景行宽慰了苏澜，走到萧云晏身边的时候，萧云晏看着他。
“你方才说听到动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并没有质问的意思，慕景行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我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骗你吗？”
萧云晏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因为他也听见了，来自脚下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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