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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覆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抚摸的手掌，让冯元龙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的同时，也带给他深不可测的危机感。
眼角余光之中，只见曹安手心的两颗铁胆，越转越快，不断有细碎铁屑，从指缝掉落。
冯元龙心头悚然大惊。
这东厂厂督曹安，武功也太可怕了吧。
看他现在满脸笑眯眯的样子，不明真相的人，只会以为是个慈祥老人。
可这特么明明就是一只笑面虎。
冯元龙宛如虎口下的小白兔，瑟瑟发抖。
若是自己暴起发难，就算能侥幸从他的手爪下逃脱，蹿出轿子，也绝躲不过他手中的铁胆。
今日若是应对不当，这轿子，就是自己的身死之地。
冯元龙顿时有了这样的觉悟。
心中立刻盘算开来。
不过一呼吸之间，下了个极大的决定。
是死是活，就搏这一波了。
冯元龙一翻身跪伏轿厢地板上，脑袋触地：
“小龙子死罪，小龙子不忿朱瞻坦逼死无辜浣衣局宫女，这才激愤杀人，请厂督大人处置！”
轿子中一片沉寂。
冯元龙脑袋不敢抬起，浑身如雕塑般僵住，趴伏轿厢地板上等着曹安发落。
在极为忐忑不安之中，冯元龙度秒如年，终于听到曹安的声音响起。
已再无刚刚的温煦笑意，只有冷入骨髓的阴寒。
“呵，咱家以为你还会抵赖，倒是个聪明人。”
“让你死了这条心好了，东厂番子已搜查过世子府，在案发别院的屋椽上，发现绣花针刺出的细微孔洞。”
“应是你在绣花针上系了细线，用来借力飞挪腾跃。”
“你倒是好心机好手段，锦衣卫只知你精擅飞针，可你全程只以长剑杀人，甚至有机会用飞针偷袭朱瞻圻，都没动手。”
冯元龙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曹安的这段话，犹如全程都有人跟在自己身边，将自己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东厂的侦缉手段，比起锦衣卫，更加令人恐惧。
冯元龙身子俯得更低：
“小龙子惶恐，死罪！”
曹安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
“起来吧。”
冯元龙心中狂喜。
搏对了！
刚刚自己若是稍有抵赖，此时已经死在曹安手里！
脸上不敢露出一点喜意，只有惶恐之色，缓缓坐起身来。
静待曹安下文。
曹安手中的铁胆旋转已经慢了下来，沉吟片刻说道：
“小龙子，你倒是个不错的人才。”
“小小年纪武艺精湛，文采斐然，心智也是不俗，更难得的是，居然还精通兵法。”
冯元龙一脸苦笑。
想必，《射雕》是自己写的，这事锦衣卫和东厂都知之甚祥。
曹安继续说道：
“只是，刺杀皇孙，形同谋反，以大明律而论，当诛九族！”
冯元龙吓了一跳。
你的老逼登子，就别再敲打了。
咱可不经吓。
刚刚都敲打了那么久了，咱认罪行不行？
脸上却是惶恐更甚，垂头说道：
“但凭厂督大人处置。”
曹安指了指冯元龙，脸上浮现高深莫测的笑容：
“如此人才，杀了可惜，咱家这东厂新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小龙子，你来东厂好了，在咱家手底下做事。”
冯元龙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啥意思？
刺杀皇孙大罪，不但没有惩处，还调自己去东厂？
东厂这种特权部门，可比浣衣局清水衙门高不知道哪里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自己身上秘密不少。
若能进入东厂，和大明第一特务部门成为一家人，自己就有了护身符。
冯元龙心中欣喜欲狂，脸上却是喜忧之色交集，恭敬施礼说道：
“厂督大人抬爱，能为东厂和厂督大人效力，小龙子万死不辞。”
“只是小龙子刚被海公公提拔为浣衣局佥书，骤然离开，对海公公不知该如何交代......”
自古官场规矩，背弃原先山头转投别人门下的人，向来没什么好结局。
原先山头的人视之为叛徒，新山头的人不耻其为人。
该做的表态，自己还是要把文章做足。
曹安闻言呵呵一笑，笑容由衷了一些：
“你倒是有心，不枉海寿那老家伙一番提拔。”
“咱家会跟那老家伙打招呼，如此就不碍事了。”
“双边兼任好了，浣衣局哪有什么正经事做，整日清闲得很，你捣鼓的那些事，咱家可是一清二楚。”
“东厂如今事务也不算多，日常杂事就不需要你做了，挂个管事太监职务，若有差事要交给你办，咱家倒时再说。”
冯元龙大汗。
自己出《射雕》，筹建北京大学堂，想必都落在东厂眼里。
还好这些日子攻略韩丽妃一事，并没有暴露。
否则，此时两罪并罚，自己决计没有生路。
得亏景和宫之中，一个宦官都无。
看来以后得更谨慎一些。
转念一想，不由大喜。
浣衣局佥书和东厂职务兼任？东厂挂个管事太监职务，只办一些临时差事？
那不是爽翻天了吗？
等于大多数时候不用做事，又有了东厂身份的护身符。
冯元龙连忙再次拜倒：
“小龙子必为厂督大人效死！”
曹安淡淡说道：
“行了，有瞻??皇孙为你做保，咱家就信这一回。”
“刺杀朱瞻坦一事，咱家暂时不予追究，以观后效，若是再有不法之事，两罪并罚！”
曹安说到后面，语气已变得森冷：
“你这条命，是太子府帮你争取来的，以后该怎么做，自己心中要有数。”
冯元龙连忙应了声：
“是！”
“小龙子必定为太子府效犬马之劳！”
曹安哼笑了一声：
“你这些日子尽心侍候清河郡主，又捣鼓了什么《太极养生集》让郡主练习，郡主气色因此好了不少，连太子妃都赞赏有加。”
“若非如此，就算有海寿那老家伙说项，你今日也必死无疑。”
“以后若是有幸侍候太子，刺杀朱瞻坦一事，决不能说漏了嘴，咱们做下人的，只要默默帮太子做好事情就成。”
“去吧，明日到东厂点卯领取腰牌。”
曹安叫停轿子。
冯元龙目送一群小宦官拥簇着四抬大轿远去，心中翻滚不已。
听曹安话里头意思，刺杀朱瞻坦不被追责，太子妃竟表过态？
还是瞒着朱高炽？
太子妃，不就是明朝著名贤后张皇后张妍吗？
朱高炽死后，作为太后对军国大事多有裁决。
朱瞻基死时朱祁镇只有九岁，也是她一力主张由朱祁镇继位，命三杨总掌朝政，辅佐幼主。
张妍为什么表态放过自己？
冯元龙只觉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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