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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一名圆胖的女裁缝从店铺里走出来,对她们露出高兴的神色,便拉着湘儿走到角落里。从那个女裁缝衣裙上绢丝的数量————合身的上衣已经被缀饰淹没,几缕绢丝还垂到她袒露的衬裙边————看来,只要湘儿真的向她定做衣服,她应该不会在乎一些非常近距离的眼光。
“先忘记漂亮衣服吧,湘儿,谁是你记忆中年纪最大的见习使?”
湘儿冷冷地看了仪景公主一眼,这个女人说得仿佛她的心思总是在衣服上!而且她当然有听课,有时候有。“是?瑶吧,我觉得,她应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当然,那名裁缝的衣服上绢丝确实是太多了,如果能把领口提高到一个比较规矩的高度,减少一些绢丝,大约效果会更好些。绿色的云锦挺好的,孔阳喜欢绿色,但她肯定不会为孔阳选择自己的穿着。孔阳也喜欢蓝色。
仪景公主突然大笑起来,让湘儿立刻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她红着脸,努力想要解释,她一定能解释的,但仪景公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在你第一次来白塔之前,?瑶的妹妹刚刚来看过她,湘儿。那个女人已经有灰发了,虽然还没到全白的程度,?瑶一定已经超过四十岁了。”
?瑶已经超过四十岁了?但……“你在说什么,仪景公主?”
没有人在她们身边偷听,除了那名仍然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们的裁缝外,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但仪景公主还是将声音降低到耳语的程度:“我们的衰老都会减缓,湘儿,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我们的衰老就会减缓,减缓的程度要看我们有多么强,但这个时间是不会变的。你知道,有灰发的姐妹年纪都是非常大的,那么,夏佳一定也是,她到底有多老了?”
湘儿不在乎夏佳有多老,她只是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怪不得所有人都拒绝相信她的年纪,怪不得家乡的女事会总是用那种充满怀疑的眼神偷觑她,仿佛根本不相信她已经是个可以信任的成年人。能够得到鬼子母的无瑕面孔是很好,但她要再过多久才能生出灰发?
湘儿气恼地转过头,同时却感觉有某样东西以很大的力道从后脑扫了过来。她踉跄了一下,惊诧地望向仪景公主。仪景公主为什么要打她?但仪景公主已经软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额头上瘀肿一块。湘儿歪歪斜斜地跪在地上,抱起她的朋友。
“你的朋友一定是病了。”一名长鼻子的女人说道。她跪在她们身边,完全不在乎自己黄裙装的胸口有多暴露,即使是以狐仙城的标准来看,这身衣服也太暴露了。
“让我来帮忙吧!”一名高大俊美、穿着绣花云锦汗衫的男人弯下腰搂住湘儿的肩膀,湘儿很不喜欢他脸上那种谄媚的笑容。“来吧,我有一辆马车,可以把你们载到比铺石子的路面更舒服的地方去。”
“请走开,”湘儿客气地说,“我们不需要帮助。”
但男人还是把湘儿扶起来,试图引领她朝一辆红色的马车走去,一名面露惊讶的蓝衣女子正在那里用力地挥着手。那名长鼻子女人一边努力撑起仪景公主,一边感谢男人的帮助,又喋喋不休地念着到他的马车上会是个好主意。
周围似乎凭空聚集了一群围观的人,女人们用同情的口吻嘀咕着高热让人晕倒;男人们纷纷自告奋勇要来扶小姐。一个胆大的瘦子甚至在湘儿的鼻子底下伸手去偷她的钱包。
湘儿仍然有些头晕,让她很难拥抱太一,但是周围这群无聊的人正不停地增添她的怒火,而真正让她怒不可遏的则是落在地面上的一件东西————一支有着石制钝头的箭,她后脑的擦伤或是仪景公主额头的肿块很可能就是这支箭造成的。
她开始导引真气,那名干瘦的扒手弯下身子,紧缩成一团,尖叫得如同一头掉进荨麻丛的猪。又是一股能流,长鼻子的女人向后倒去,同时发出比那名扒手高两倍的尖叫声。穿云锦汗衫的男人显然是认为她们已经完全不需要帮助了,所以飞快地转过身,朝那辆马车跑去。但湘儿还是给了他一点教训。当那名蓝衣女子揪着他的汗衫,把他拉进马车里时,他发出公牛般的吼叫声。
“谢谢你们,但我们不需要帮助!”湘儿喊道,她的语调仍然很客气。
但已经没有人在听她说话了,刚才那些围观的人一见有人开始使用上清之气————当有人莫名其妙地跳起来或毫无理由地叫嚷时,很明显就是上清之气的缘故了————都慌忙地跑掉了。
长鼻子女人从地上跳起身,一下子冲到红色马车的背后,摇摇晃晃地攀在马车上。穿着暗色汗衫的马车夫鞭打着马匹,催赶它们从人群中冲了过去,逼得行人们纷纷跳到路边。那名扒手也蹒跚着,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但即使是地面突然打开,将所有这些人全都吞下去,湘儿也不会再看他们一眼。她忍住浮上胸口的恶心感觉,将纤细的风、水、地、火和纯阴之气能流注入仪景公主的体内。
这是一个简单的编织,虽然她还在头晕,但进行这样的编织还行。那处瘀伤并不严重,头骨没有裂。换作是其它时候,湘儿会进行更加复杂的编织,利用她自己发现的治疗方法治好仪景公主,但现在她只能进行简单的编织了。她只导引真气了魂、风和水之力,开始施行全丹派姐妹从远古时代就已熟悉的治疗术。
仪景公主猛地睁开眼睛,用力喘着气,似乎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身体里。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仿佛是一条困在网中的鳟鱼,一双穿软鞋的脚不停跺着石子路面。这一切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仪景公主额头上的肿块很快就消失了。
湘儿帮助仪景公主站稳身子。一只女性的手伸到她面前,手中是一只盛满水的锡杯。“即使是鬼子母现在也会口渴的。”那名胖裁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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