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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丹景玉座在尽量加快脚步,但她每走两步,就要接受一名鬼子母的祝贺,所以一直到了二楼的走廊上,她才追上孙希龄,她跑到他前面,回身拦住了他。
孙希龄大部分已经变成灰色的头发上带着明显被风吹过的痕迹,方脸和旧软皮长衫上都是灰尘,但他看上去就像岩石一样坚硬。
他举起一捆纸,说道:“我必须把这个放下,丹景玉座。”然后就想要绕过她。
丹景玉座又一次迈步挡住他:“我已经被治好了,我又能导引真气了。”
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我听到人们正在谈论这件事,我觉得这意味着你从现在开始可以用上清之气清洗我的中衣了,大约它们现在能真正变得干净些。我很后悔那么轻易地就放走紫苏。”
丹景玉座瞪着他,这个男人不是傻瓜,为什么他要装作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我又是鬼子母了,你真的想让鬼子母为你洗衣服!”
为了让孙希龄有一点清晰的概念,丹景玉座运起了太一————那种久违的甜蜜是如此美妙,让她颤栗不已。风之力将孙希龄包裹,将他举起————试图将他举起。
在惊讶中,丹景玉座导引真气更多的上清之气,她很努力地导引真气,直到那种甜蜜像一千只钩子刺穿她的身体,而孙希龄的靴子却丝毫没有离开地板。
这是不可能的,确实,将重物举起看似简单,确实导引真气中最困难的事情之一,但丹景玉座曾经能举起接近自身体重三倍的重物。
“这是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孙希龄冷静地说,“还是要吓唬我?浣花夫人和她的朋友们已经对这件事说过话,长老会也对此说过话,更重要的是,我还记得你说的话,丹景玉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即使你重新成为了丹景玉座。现在,解开你所做的,否则等我得回自由的时候,我会因为你的幼稚而抽你耳光。你很少会有幼稚的表现,所以你不需要以为现在我会让你离开。”
丹景玉座几乎是有些头晕地放开了真源。不是因为孙希龄的威胁。孙希龄会这样做,他以前也这样做过,但丹景玉座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因为无法将孙希龄举起来。泪水从她的眼中涌出,她希望放开太一能帮助自己阻止它们,但仍然有一些泪珠滚落她的脸颊,无论她如何用力眨眼。
没等丹景玉座反应过来,孙希龄已经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你怎么流泪,女人,不要告诉我,我把你吓到了。我以为即使把你扔进老虎窝里,你也不会被吓到的。”
“我没有被吓到。”丹景玉座僵硬地说。很好,她还能说谎,但心中的泪水已经愈来愈多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不要总是这样非把对方逼得发疯不可。”他低声说道。
“我们不需要想任何办法。”它们来了,它们来了,这感觉不太对,她不能让他看到。“离开我,求求你,请离开我就好。”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孙希龄犹豫了一下,就照她说的做了。
听到身后的靴子声逐渐远去,丹景玉座努力绕过走廊十字路口的拐角,泪水的洪流已经冲垮了堤坝,她跪倒在地,哀恸地哭泣。现在,她知道这是什么了。温九渊,她的护法,她死去的护法,厉业魔母在废黜她的时候杀了温九渊。
她可以说谎,三誓并没有回来,但一些属于她和温九渊的东西回来了————一种血肉之间、心灵之间的连结,她重新感觉到了它们。
温九渊死亡的痛苦先是被穆成桂造成的剧变所掩盖,又被遏绝所埋没,这种痛苦现在充满了她,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蜷缩在墙边,哭嚎着,现在唯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孙希龄没看见这些。我没有时间陷入爱情,老天爷收了他!
这个想法好像一桶凉水泼到她的脸上,痛苦还在,但泪水已经停止了。丹景玉座从地上爬了起来,爱?这是不可能的,就像……就像……她想不出有什么事能像这件事一样不可能。不可能是那个男人!
突然间,丹景玉座意识到桑扬正站在两步以外的地方看着她,她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但又放弃了。桑扬的脸上只有同情。“你是如何度过安金的……死亡的,桑扬?”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我哭泣,”桑扬说,“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在白天的时候强打精神,到夜里的时候,就在床上缩成一团,把床单撕得粉碎,不停地颤抖、流泪。又过了三个月,我还是会发现泪水毫无先兆地就会流出来,一年之后,我才能够不再感到伤痛。所以我再没有约缚过别人,我不认为自己还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但它已经过去了,丹景玉座。”她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狡黠的笑容。“现在,我觉得我能对付两三名护法,或者四名会更好些。”
丹景玉座点点头,她可以等到夜里再哭泣,至于那个他娘的孙希龄……没有什么“至于”,没有!“你认为她们准备好了吗?”在下面要进行的对话只有一次机会,鱼钩必须被迅速放好,否则她们就会失去一切机会。
“大约,我没有太多时间,而且我必须小心。”桑扬停了一下,说:“你确定你想完成它,丹景玉座?它正在改变我们一直为之努力的一切,虽然改变得不是那么引人注目。而且……我不像以前那样强大了,丹景玉座,你也应该和我一样。现在,这里大多数女人的导引真气能力都会比我们强。苍天啊,我觉得,有些见习使都能达到我们的水平,更不要说仪景公主和湘儿了。”
“我知道。”丹景玉座说。她们必须冒险。另一个计划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因为那时她已经不再是鬼子母,但现在,她又是鬼子母了,难道她不会再成为丹景玉座吗?
挺起肩膀,她走下去,进行和长老会的战争。
穿着衬衣躺在床上,仪景公主压抑住一个哈欠,将桑扬给她的乳液擦在手上,这东西似乎确实有些用处,至少它感觉上很柔软。一阵夜风吹过窗户,让长蜡烛上的火焰抖动了一下,仪景公主只觉得这个火苗也让房里的温度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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