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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半空中一手持杏黄旗一手拿人皇印的青年人,毫发无损。
下方战场,有四头大妖忽然朝着南北两方逃遁。
牧沉桥沉声道:「北边的交给我。」
曹风笑道:「那南边的就给我吧。」
下方,剩余十余合道大妖已经被宋家老祖大阵困住,杏黄旗下,薛障也是等同于合道的存在。
刘景浊原本还以为恐怕要撑到八月十五,幸好,安子来的及时。
没了八荒天道加持,在九洲天穹与刘景浊双重压胜之下,阵法城墙以东,一众登楼修士,几乎是在屠杀了。
新岛那艘渡船,百余机甲傀儡并排站立于海面,静待而已。
而海底处,左春树嘴角一挑,冷声道:「一个都不能放跑,去了青鸾洲,再想找到就不容易了。」
三日之后的一个黄昏,战场终于平静。
那座阵法搭建的长城仍在,但城楼上,只一个年轻身影坐着。他身边放着两把剑,往常剑是插在地上,此时却是平放着。
刑寒藻与杜神先后落在城头,一个背剑,一个挎着夹鞘刀。
杜神轻声道:「真境之上都已经杀干净了,但玄衣与那七个家伙不知到了哪里。六位老祖回了拒妖岛,恐怕……即将散道。除了那三位大剑仙外,其余人都受了重伤。登楼修士,还剩下六十几人,与我预想之中的战损相比,天差地别。」看???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着手记录战功吧,让宋元青准备好,他有的忙了。」
杜神疑惑道:「刘先生好像,不太高兴?」
刘景浊摇头道:「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可就是没个笑脸。
刑寒藻冲着杜神施了个眼色,然后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善后之事我们看着安排。」
刘景浊只点了点头,坐着都没动。
是啊!远比想象中死的人少,可这是拿死了的那些人的命换的,那五位前辈身陷八荒,生死难料。
海是红的,都是血。
几位年轻天骄齐齐落在刘景浊身边,都还活着。
左春树看着从未如此平静过的归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现在可以说一说了吧?」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妖族想要站稳脚跟,单单拿下拒妖岛是没用的,出了归墟一样会受到天道压胜。他们想要站稳脚跟,只有一个办法,拿下中土。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在那条远古流放之路有布局,其实那都是幌子,我早知道他们在海底有一条路。陈黄庭院中那棵桃树,里面藏着的是路线。所以浮屠洲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人手,是一些杀力极高,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来归墟的大前辈。」
抿了一口酒,刘景浊继续说道:「青椋山西边那处鱼窍峡,曾是黄龙自囚之处,蕴含中土气运,我离乡前就把天井山的井带在了身上,就是城楼里那口。还有红酥看管的北边牢狱,其实是我请一位前辈建造的模仿八荒天道的小天地,人间三子几年前就在里面,适应天道,为的就是最后这个关门,因为门只能在那边关,但八荒是有大罗金仙的,如若不能适应八荒天道,即便是安子舟子,一样会受压制,无法破境大罗金仙,也就关不上门。」
左春树沉声道:「你一直含糊不清的,就是这个吗?」
刘景浊又抿了一口酒,点头道:「是啊!我还得营造出来一种咱们要退守青鸾洲的假象,为九洲保存火种的假象,得让他们相信,我们是抱着死绝的心态打这场仗的。要不然,朽城战力又怎会倾巢而出?」
陶檀儿问道:「事实呢?」
刘景浊轻声道:「事实就是,我从没想过要死很多人,也不觉得最后会多悲壮,结果,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才几天,折损了那么多人,要是安子晚上一个月出来,恐怕咱们真剩不下多少人。」
说着,刘景浊缓缓起身,取出许多小酒杯,人手递去一只。
然后,他拿出半壶十年都没敢喝的酒,依次倒酒。
「这酒,是陈黄庭东去之前给我的,说等仗打完了喝剩下的半壶。他那壶你们也瞧见了,我这半壶剩下不多,分了喝吧。」
他面朝东边,举起酒壶作敬酒状,也就剩下了一口酒。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就要说,不强求都帮忙,愿意帮忙的开口就是。」
沈白鱼笑道:「赶紧说吧,说完咱们上朽城。」
刘景浊便说道:「我这人皇身份,你们都知道了。但你们听说过远古三司吗?我是守门人一脉,最后一位守门人。之所以有人不让我死,是因为我死得太早,日后即便天门开了,外界那些人也什么都得不到。战事比我预期早两年结束,所以天门开时,会是十二年后。到时候,大家就得真有赴死之心了。」
袁盼儿皱眉道:「为什么?」
刘景浊呢喃道:「因为啊!天外有一位教祖,也是远古三司,寻路人。他为这天下找到的出路,就是重建天庭,然后推翻人间。说直白点,他觉得世道太脏,要将一切推倒重来,新的天下要由着他来。九洲天穹碎裂,可就不止合道了,开天门、大罗金仙,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凌霄境界,都会出来。我要是不想法子关闭归墟战场,将来面对的就是双方夹击了。」
顿了顿,刘景浊说道:「所以,诸位,十二年光景,拼命拔高境界吧,归墟战场只是其中一段落罢了。当然了,不强求。」
白浚仪没好气道:「废什么话?走,上朽城!」
刘景浊却摇头道:「不了,我去过了,你们去吧。」
人走光以后,刘景浊取出了一只白色荷包。
转身看了一眼拒妖岛,几天之内,拒妖岛会下一场雨,是六位老前辈能为这拒妖岛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天黑之后,刘景浊站起身,背好双剑。
姚放牛瞬身落地,「强撑什么呢?你飞得起来吗?」
刘景浊挤出个笑脸,轻声道:「欠你的钱,还回去怕是要些日子。」
姚放牛一把扯起刘景浊,骂道:「都他娘的说了谈钱伤感情。」
刘景浊笑道:「把我放在戍己楼吧,你先回去,晚点我让曹风带我。」
姚放牛干脆一把将刘景浊甩在了三楼露台。
走下二楼,大家都在。
刘景浊笑着说道:「很久没有这么人齐过了,交代几件事,很快就说完。我手里有本账簿,是这些年来各处出钱出力的山头儿,杜神找人立一块碑,立在换功楼前。原本我想立一座功劳碑,但现在不想了,戍己楼放在这里不动,海上战船残骸,都别动,就这么放着。另外,拿战功换钱的,这些年姬泉应该攒够了钱,战功都要核对清楚,特别是战死之人。」
刘景浊笑着起身,对着众人抱拳:「多年来,多谢帮衬。」
下方众人,抱拳回礼。
刘景浊笑了笑,迈步下楼。
曹风已经等在楼下了。
「怎么说?」
刘景浊轻声道:「先带我回去吧。」
合道剑修,速度没得说,眨眼光景就落在了含桃树下。
结果院中已经坐满了人,看样子是来的时候都带着小板凳。
刘景浊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宋男来撇撇嘴,你什么德行,这些年来,
我们还看不出?
姚放牛迈步走了进来,也带着板凳儿。
景欢也走了进来。
十二席议事,少了三个人。
叶芦台与巨船一起沉没,渔子身在八荒,高图生与童?O都在益山王府。
袁秘笑道:「没死,着实有些意外。」
秦翻雪轻声道:「没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你着急走,我们来告诉你一句话,别忘了你是生在拒妖岛的。」
刘景浊无奈道:「就说这个?事实如此,我怎么忘?」
宋男来板着脸说道:「婆婆妈妈的,就一句话,以后有事儿吱一声,为你赴汤蹈火!包括日后天门开时,这次没死,那就下次死。」
景欢淡然道:「我又躲不过。」
姚放牛什么都不用说,他还需要说什么?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说道:「我倒不是着急回家,只不过青鸾洲有些野草,总得斩草除根。有些事我还想不通,所以顺道会去一趟射鹿山的。」
顿了顿,刘景浊咧出个笑脸,开口道:「说个不要脸的话哈,将来我要死在你们前头,青椋山若是遇事求到了你们头上,帮忙搭把手啊!」
秦翻雪黑着脸,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七位家主,几句话的功夫,就剩下陈家的年轻人了。
年轻人没好气道:「刘大哥你看你说的这话!」
景欢扭头离去,临走前说了句:「都说你刘景浊没朋友,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姚放牛伸手指着自己,「我……我算什么?」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问道:「你呢,什么时候走?」
姚放牛撇嘴道:「你老人家先走,老子给你擦屁股。」
刘景浊哦了一声,坐去含桃树下的藤椅上,就静静看着。
「十年来,还是死了太多人了。」
苏崮与刑寒藻回了院子,步子很轻。
刘景浊忽然起身,一步跃起,落在酒铺门前。
「赊我一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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