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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山海九圣录 > 第197章 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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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曾跟随石三在白元宗门里行走过,自然是认得萨满玄算子。清风虽没亲见其人,却听过这个名字,惊诧地转过身来问道:“他是玄算子?”章四不答,却上前去与玄算子相认,笑着问道:“你老人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玄算子一面笑着,一面卷起幡子,收起案桌上的纸笔,一面说道:“我是为你们而来!走吧!”说完,也不管身后问卦的众人,兀自在前面引路。章四跟上去问道:“往哪里去?”

    玄算子在前面说道:“你们说了算!”

    清风拽住章四问道:“他可是白元的萨满,只怕要陷害我们!他自己都说,是为我们而来,难道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吗?要提防着他才是。”

    章四却道:“昔日在白元宗门时他与家师相交匪浅,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他不是修行之人,白元也定不会用他来做诱饵。”

    方才那一番言论,说得清风心里直发毛,他虽是莽撞性子,一向直来直去,却是粗中有细,对事对人不失捉摸。于是一路上他便反复想着玄算子所说的,试图从其中解构出什么深意来。

    章四赶上玄算子问道:“你老人家这一路必是经历了许多磨难才到了这里。”

    玄算子道:“我有卦定乾坤的本事,还愁找不到坐骑吗?这一路上身体乏累倒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心理的解脱。我入曾误入歧途,险些贻害天下大势,因此在山中修行一年,顿悟了天机,将身上的算子丢了,全凭开天眼相定得失”

    清风在后面听着,没好气地道:“开得哪个天眼?你倒是与我算一算,我师父何时脱险,师叔又在何处驻扎?”

    玄算子道:“你师父该脱险时自然脱险,你师叔在该驻扎处驻扎!”

    清风闻言,气得直发笑,道:“你全凭这些废话来骗人吗?”

    玄算子有意逗他道:“怎么能叫废话呢?关于你师父,你最关心的定然是‘能不能脱险,我这句‘能脱险时自然脱险,已明确回答了你,他定是能脱险的,至于你石三师叔那里,你所关心的必然是,他是否还活着,是否能够脱险,我也是明确告诉了你,他在‘该驻扎处驻扎,言外之意便是,他虽未脱险,却依然活着,且是相对自由地活着。你若是有慧根,我答的这两句已然解开了你的疑惑,你若是没有慧根,即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还是要追问的。”

    清风果然追问道:“休要与我饶舌,你这分明是诡辩之术,若果真有本事,便与我算个大的,可敢吗?”

    悬算子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可知道我的名号吗?”

    清风昂着头道:“别人信得,我却信不得,敢与我打赌吗?”

    玄算子饶有兴致地道:“你要与我赌什么?”

    清风道:“若是你算得准,我清风从此之后便任你差遣,给你养老送终。”

    玄算子道:“大可不必,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

    清风铿锵道:“你说!”

    玄算子道:“往后的日子里,再不可这般肆意妄为,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可做得到吗?”

    清风爽快地答应道:“这算得了什么,我答应你!你若算得不准,又该怎样呢?”

    玄算子道:“你是想要一根根薅掉我的胡子吗?”

    清风明显怔了怔,高声道:“对,就是要一根根将你的白毛薅干净。”

    玄算子道:“好,我答应你!说吧,你要我算什么?”

    清风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便有些打鼓,转念一想,只是答应了他要在做事前“三思而行”,似乎也没法验证,更没什么损失,便打消了顾虑,想了想问道:“我要你算三件事,分远、中、近三者。远者,你告诉我,新党有没有活路?中者,你算一算我们将何去何从?近者,你算一算我等何时能与石三师叔会合!”

    玄算子对章四道:“你蹲下!”章四依言蹲下,玄算子一个大马趴,趴到了他身上,搂紧了脖子,催促一声道:“走吧!”章四纵身飞起,清风见状也一跃跟上,紧追着道:“你倒是说啊,何必这般躲躲藏藏。”

    玄算子笑道:“你见有谁躲藏是躲到对方营帐中的?既然我已‘自投罗网,你又害怕什么呢?”清风哑口无言,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一直飞到了观云寨中。甫一落地,清风便跑过来看着玄算子,唯恐他跑脱了。玄算子却全不以为然,呵呵笑着对章四道:“快去与我备些酒菜来。”章四正要去,却被他叫住了,从怀中摸出几枚法币来递给章四道:“拿着!”章四要拒绝,玄算子却道:“这是我在新党的第一顿酒饭,自然是无功不受禄,但也只是这一顿。你也看了,我怀中仅有这两枚法币,往后要靠你们给我养老送终了。”说着又不忘指了指清风,道:“是你说的要与我养老送终。”清风翻了个白眼,并未说话。章四只得接过法币,交给两个弟子,叫他们去附村寨里挑一只公鸡,再去山中采些野果,如此拼凑起几个盘盏来,给玄算子接风洗尘。

    等酒肉备齐了,清风、东方云起、章四、有金、清心等人围在桌前看着玄算子喝酒吃肉,大快朵颐,心中好不艳羡,要知道,他们已经有近一年光景没有沾到一丝荤腥了。

    清风见他自斟自饮好不惬意,心头便恼怒的很,用力咽了咽口水,拍着桌子道:“酒也饮了,肉也吃了,我们约定的事也该兑现了吧?”

    玄算子道:“急什么?远者、中者一时不可验证,近者须臾即至又不必验证,所以,误不了事!”

    清风恼道:“果然是江湖术士,说得全是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浑话,没有一句实实在在,明明白白!”

    玄算子闻言,将端在半空中的酒盏又放下了,板起脸来,捋了捋胡须道:“既然你如此心意南平,那我就与你说几句实在话!”看了看围坐在身边的众人道:“你们也都听得真切了!”见众人点了点头,他才说道:“想当年,我在横断山中修道,梦中得一谶语,共八句五十六个字,然一觉醒来,只记得上段,唱作‘饮露峡谷出白猿,啼唱抵触万重渊。莫道夜来皆邪祟,九星燃起照穹天。多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便用当时几大门派相互对应,发现其中既有‘白猿又有‘九星,便与白元门派相联系,一心助他照亮察燕的苍穹,为黎明百姓点一盏明灯。然而,十几年眨眼间过去了,我与白元宗门相交日深,便日渐觉得心神迷离,总是怏怏不乐,即便他取得了偌大个成就,成了当时之主,我却越发地高兴不起来,后来偶然间被大长老白魅点化,才明白,从一开始我的解读便是错误的,这错误在于我的认知局限,在于误认为强者恒强,误认为救世主当是英雄豪杰、名门大派。我自知有罪,便兀自离开了白元宗门,一路南行,到了胡图山,与一只九尾妖狐相伴,起初它妄图迷惑我的心智,最终是我强抵住了他的魅惑,悟得了真谛,并将梦中谶语的后段也想了起来。说的乃是‘无极烈火练神玉,一笑拈花修镜缘。日升潮涌四方聚,春风涤荡破大关。这其中所包含的深意有待一一验证,然而,这一次,方向再不会错了。孟子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是而已。”

    清风忍不住笑道:“你这一路上跋山涉水、艰难险阻,就只悟透了这样浅显的一个道理吗?”

    玄算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尽酒中苦辣滋味,说道:“这与天资和境遇相关,你自幼时起便注定了如今的见识,而我也是自幼起便注定了这样的见识。总得说来,我天资不如你,当然,修行也不如你!”

    清风道:“我自幼也是苦难来的,能有什么天资际遇?”

    玄算子道:“你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如是而已!我身上担子不似你那般沉重,自然要比你少吃些苦头。”清风又要狡辩,东方云起却拦着他,问道:“阁下所言谶语指的可是我新党吗?”

    玄算子看了一眼东方云起,却是瞪大了眼睛,赶紧站起来施礼道:“阁下真君子耶!”众人面面相觑,问道:“难道我们就不是君子吗?”

    玄算子笑道:“你们皆是君子,却是‘爱财而取之有道的君子,这位乃是‘天下为公的君子。”说完,指了指清风道:“日后你还要多指望他呢!”清风有些不服气地道:“这么说来我是不如他的!”

    玄算子道:“各司其职,说不上谁不如谁!你至今尚是个孩儿面,待你脸上长了胡须,有了瘢痕,才成得人!”清风有些愤愤地道:“你巧舌如簧说了这许多,对我所问三件事却是闪烁其词,不敢正面回答,若你觉得拔白毛有些难以承受,我可以换个别的条件。”

    玄算子坐下来,自斟了一盏酒,问东方云起道:“方才我说的,你听懂了吗?”东方云起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玄算子只能说道:“你所问三事,我来一一回答你!先从近者,你问‘何时能与石三相会?,我言‘相会时自然相会。我所看见的,乃是他此刻正在途中,为你而来,却又所寻无果,你若迎上去,相会自然早一些,你若原地不动,全作不知,那就会耽搁些时日。总之,多不过三月,少不过半月,你即可看见石三的身影。再说中者,你问‘这一帮人将何去何从?我答‘随波逐流,非你们所能自裁!如今给你们个明确说法,自此便不会再踏出察燕半步,然,山河激荡,你等注定要四处飘零。再说远者,你问‘新党有没有活路?,我言‘新党如初升之日,虽遭阴雨,却不隐其光,救国一途自然是崎岖坎坷,暗藏凶险,屡遭暴毙而前赴后继,多遇阻滞却一往无前。新党之初生在于两三人历经苦难后的畅想,新党之存活在于强有力的核心,新党之强盛在于千万人的同心同德,这一路上,多有贵人相助,然而最终得胜与否还在你们自己。”

    清风道:“你敢在我这里久住一一验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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