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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壮汉子哈哈大笑道:“某,殿州卫军赫赫有名、令魑魅魍魉、畏战如鼠者闻风丧胆的的执法队头领,人称送命阎王,正六品校尉董山是也!”
洪?肺都气炸了,叫嚣道:“好你一个小小六品校尉,也敢棒打从四品扬威将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某,曾在战场上割过畏战逃命的从二品将军的人头,你又算哪根葱?”董山冷冷地道,“再说,某执行的是暂代殿州卫兵长官孔峰将军之命,你敢不服?!”
洪?气糊涂了,口不择言道:“孔峰也不过是个五品定远将军,他有何权打我?”
此言一出,众人噤声,怒目而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威风凛凛的大汉正是孔峰。他冷笑着走到洪?面前。一边腹诽着,看来苏澜说得对,这家伙根本不是军事天才,而是傻瓜天才!
“洪?,从四品扬威将军,我五品定远将军无权管你,是吗?”孔峰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受英武将军之命,暂代殿州卫兵长官,打你名正言顺!不过,本将军惩罚任何人,绝对是有理有据!今日罚你杀威棒,是因为你违反了我殿州军规!”
“某从四品扬威将军,今日才到殿州军营,违反了你殿州什么狗屁军规?”洪?神态倨傲,出言不逊!
“好!董山校尉,你教教从四品扬威将军洪?,我殿州军营五必杀,第一杀是什么!”
“是!”董山炸雷般应道,“殿州军规五必杀之第一杀,抗令不遵,杀!”
洪?冷笑道:“我竟不知,我抗了什么军令?”
孔峰轻蔑一笑,道:“是吗?那就且看兵部调兵勘合。”说罢,手一伸,一个小兵双手将勘合奉上。之前,这勘合已在帐篷里苏澜手上过了一遍。
勘合是古时符契文书,上盖印信,分为两半,当事双方各执一半,用时将二张符契相并,验对骑缝印信,作为凭证。凡调遣军队,车驾出入皇城,官吏驰驿等,均须勘合。不仅如此,洪?沿路征粮都有地方签名盖印,注明征粮数额。孔峰手上也有一份,是兵部直接下发过来的。两张勘合相对,骑缝勘合可辨真假。
孔峰道:“勘合明确规定,命你三月十八日从杭州出发,最晚于四月十八日到达殿州军营。可你时至今日才姗姗来迟,整整拖延了四天!请问,你这是不是抗令不遵?”
洪?一愣,心想坏了,孔峰果然抓住这点做文章!但是回头一想,他就心安道:“孔将军难道没有接到本从四品扬威将军的书信吗?我们已于十八日准时到达殿州!因为天晚,无法入城!”
孔峰微微微一笑道:“本将军确实于十九日收到你的手书。可是,本将军要问的是,既然十八日晚已到殿州,为何整整拖延四日,今日才入军营?”
洪?一愣,不由气恼,孔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反唇相讥道:“我为什么今日入城,将军不知道吗?”
“不知道!愿闻其详!”孔峰腹黑地一笑。
洪?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冷冷地道:“我乃从四品扬威将军,你等难道不应该来劳军拜谒吗?”
“喔,这我就奇怪了!你既非过路友军,又非在保境安民中立下大功,不过是调来补缺殿州兵员的卫兵,我们数千兵马为何要去劳军拜谒你七百人马?”孔峰振振有词道,“更何况,竟然要我暂代殿州卫兵最高长官去给你劳军拜谒,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或者,你有圣谕或兵部命令?”
洪?一愣,竟然胡扯道:“反正我们已于十八日到达殿州。将军这抗令不遵的帽子戴不到我等头上!”
“是么?董山校尉,关于这点,军令是如何规定的?”
董山大声道:“军规,上交勘合之日,即为报道之时!洪?今日上交勘合,既是今日到达殿州军营!已经无故迟到四天,属无故拖延日期,抗令不遵!”
洪?一时语塞。
朱廿在旁再也忍无可忍,跳了出来,叫嚣道:“我们将军是从四品扬威将军!除了苏瑞尚将军,他的品级最高,你敢不敬?”
孔峰冷冷地道:“你是谁?”
“我乃正六品校尉朱廿!”
孔峰怒极,道:“朱廿,我乃正五品定远将军,暂代殿州卫兵最高长官,你一个六品校尉,敢在我面前放肆撒野,不恭不敬?”他大声吼道,“董山,罚!”
董山提棒上前,照着朱廿的面门打来。这朱廿居然扭身躲过。
董山怒极:“你竟敢躲避执法队惩罚?”说罢提棒一跃而上。
朱廿扭身躲过一次,正在得意。见董山提棒打来,准备再次扭身躲过。不料董山这次使了一个虚招,待朱廿再躲,一棒子正好打在朱廿的腰上。董山使了蛮力,竟然一棒子将朱廿打倒在地。
朱廿吃了一棒子,半天才站了起来,竟然吐了一口老血。
董山照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唾沫,道:“老子当执法队头领十来年,你还是第一个敢躲老子杀威棒惩罚的!找死!”
一时间,浙江卫兵心生惧意,两股战战;而殿州卫兵格外解气,却也沉住了气。
孔峰道:“洪?,浙江补缺殿州卫兵,无故拖延日期,没有按时入营,属抗令不遵。你服不服?!”
洪?无言以对。
“不做声,那就是默认了服了!”孔峰继续道,“还有,你藐视上官,侮辱我殿州军令是狗屁,这该当何罪?”
整个大营落针可闻,肃穆端严。
洪?不由得心如鹿撞。该当何罪?杀头之罪!
孔峰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洪?,你这勘合记载,你在从浙江进入福建后,驻扎在三沙长达八天。我不曾接到三沙任何军报或者倭患海盗匪情,或者洪水、火灾、地动等灾情,不知你为何要在此逗留这么长时间?此其一;其二,兵部规定,非战时,任何军队不许在同一地方征粮超过两次以上,而你,率领七百卫兵,在三沙三次征粮,七百人,每次征粮七百石,共计征粮二千一百石,人均三石整。三沙我去打过海盗,知道那里不过数千人的穷县,男女老幼,人均被你征粮几十斤。这不是敲骨吸髓,盘剥百姓,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不在浙江盘桓,偏偏要到福建三沙常住?难道你认为自己是浙江卫兵,要把福建百姓当成了你的米袋、钱庄吗?”
苏澜第一时间就在帐篷里看到洪?的勘合,飞速计算。此时,大成一石约三十公斤,人均三石,八天就是九十公斤,每人每天为十多公斤。一天吃十多公斤粮食,这样的军队不是军队,而是肥猪!而三沙数千百姓,按照十六两制,平均每人要承担几十斤军粮!
孔峰此言简直就是诛心!要知道,殿州卫兵因为苏瑞尚、孔峰等人的缘故,四成是漠北人,六成是福建人。洪?一个浙江人,到福建来当差,不在浙江征粮,却在福建横征暴敛,盘剥百姓,那就是在军营里福建兵心里扎钉子,拉仇恨啊!而苏瑞尚的兵营,漠北人和福建人同袍交好,得罪福建兵,等于就是得罪了漠北兵,得罪了整个军营!所以,身为福建子弟兵和福建卫兵交好的漠北卫兵都同仇敌忾地瞪着洪?,恨不得吃了他!
洪?知道自己这是犯了众怒,不敢豪横了,但还是嘴硬道:“路上停留,自有情况发生。再说,当兵吃粮,天经地义,三沙虽然是穷县,难道朝廷军队征粮他们就敢不出粮?”
话未说完,孔峰冷冷地道:“洪?将军这是避重就轻,失心疯了吧?我想提醒你,你身在福建殿州军营,不是你伯父的浙江军营!而且,现在是我诘问你,为何违反军规,在同一地方征粮三次?”
洪?无言以对。难道他能说,是为了等待伯父的信件指导,如何对抗殿州卫兵?
这时,挨了一棒的朱廿不服气地叫嚷道:“你们这是借由头,给我们将军下马威,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是浙江兵,你们欺负我们!我们绝不答应!”
别人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朱廿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他把违抗军令,延宕日期,横征暴敛的大事模糊,狡辩成福建兵欺负浙江兵。这还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当即有浙江兵鼓噪起来。
孔峰怒发冲冠,喝道:“军营重地,岂容尔等置喙?”众人顿时禁口,两股战战!
孔峰目眦尽裂,瞪着洪?道:“违抗军令,拖延时间,盘剥地方,敲骨吸髓,罪证确凿,洪?,你敢不认罪?”
洪?只觉得头晕目眩,顿生寒意。
孔峰一鼓作气道:“将浙江卫兵的名册拿来,本将军现将所有浙江卫兵全部打散,逐个分到五大军营,全部从小兵做起!”
不啻一声焦雷,洪?顿时急了,赶紧喊道:“将军不妥!”
“有何不妥?”孔峰奇怪地问道。
“难道将军不知道吗?这是我从浙江带来的卫兵!”洪?倨傲地道。开玩笑,这七百卫兵是他的立身根本,就是拼了命,他也不许被打散!到各大军营做小兵?休想!
“我看,洪?将军还在做梦吧?!我早就提醒了将军,这里是福建殿州,不是浙江!现在,这里只有殿州卫兵,没有浙江卫兵!”
洪?一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这些人是我从浙江带来的,自然就由我带着这个浙江卫兵大营!”
孔峰哈哈大笑道:“英武将军进京叙职,临走将殿州卫兵一应事务全盘交给本将军暂代!本将军只知道,皇上圣旨和兵部调令,明明白白写着,此七百人乃弥补殿州卫兵兵员不足!记住,是兵员不足,而不是官员不足!那么,把所有人打散分到五大军营,从士兵做起,弥补各营兵员不足,有何不妥?难道,这七百人不是朝廷卫兵,竟是你洪?的私兵不成?”
“请将军慎言,我何时把他们当成私兵?”洪?恼羞成怒。他知道,私兵的事情必须掰扯清楚,不然说他拥兵自立,他就是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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