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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鸣将我醒来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向我简述了一遍,对他们现在的决定,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异议的,于是,我便问所有兽道。
“你们确定……一定要杀了那只珀列维特,杀了那个叫做瑞达杜斯基的古代英雄不可吗?”
“可是,那个炼金生物版的‘瑞达杜斯基就是这么说的啊……对它来讲死才是解脱,这可是他的原话,而且,那家伙还在源源不断地把其他兽卷进他自己个儿的仇恨恩怨里来,要是不做掉他的话,恐怕也会有很多老百姓遭殃的吧?对不,娄鸣?”
汉克诺夫首当其冲回应我道,说完还将发言权甩给了娄鸣。
“的确如此……那只珀列维特比咱们遇到的任何一只都要棘手,如果咱们有解救他的方法,那肯定是以解救他优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杀不可。”
娄鸣的所说的话里显然也并没有给出一个带有他个兽倾向的回答,似乎是默认了那只珀列维特非杀不可。
至于其他的兽,沉默不语,似乎他们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杀死那家伙。
“给个准话,你是怎么想的。”
布拉凯特一边看着我,一边玩着从地面上揪下来的嫩草。
“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捏着自己的衣角,开始犹豫了起来。
看起来,大家都做出了“要杀了那家伙”的选择。
但是,但是……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条生命。
除了我这种因为获得了特殊体质,基本上无法死亡的兽之外,其他的生物——不管是植物,兽人,人类,亦或者说是别的什么生物,他们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只有一回,是弥足珍贵,弥足重要的!而一旦他们失去了那仅有一次的生命,成为死亡的囚徒,那可就太糟糕了……
“我……”
我四下扫视着众兽脸上的表情,他们或是期待,或是凝重,又或是漠不关心,但他们不管是谁都像是看猎物一般的看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拥而上,扑将上来将我啃食殆尽,直至剩下一具闪烁着粼粼白光和殷红痕迹的骨骸。
我不由得打颤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逼我这么做,以至于向来软弱胆小的我不得不屈服在这一恶寒的淫威之下,面对这一束又一束的目光,不住的颤抖着。
我知道的,如果做出了和大家不一样的选择,那肯定会扫了大家的兴,说不定还会得到一番斥责,毕竟,不会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同伴和自己唱反调。
尤其是,这些兽里还有一个无比厌恶“背叛”的汉克诺夫——我不清楚,倘若我持有和他们完全不同的意见,会不会让他觉得我“背叛”了他,但我也不想惹得他不愉快。
尽管,因为他在帕尔村,以及火车上的所作所为,我的确是有些讨厌这家伙了,但,讨厌归讨厌,我还是一直抱着一颗尽量和他和平共处的心去对待他的,所以,我才不想惹得他不愉快。
可是,我又该怎么说出我内心的想法呢?我生来就不是个像娄鸣那样的谎言大师,只是一个但凡说出背离本心的话都会窘迫无比的小丑,而即便真要说出那样的话,还要用一大堆心理安慰和自我暗示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控制住自己的道德与良心,这样才能勉强达到目的。
我注定是说不出与现在想法相反,与大家想法融洽的话的——现在这个关头,对于我来讲,无疑是一个坎。
我迟疑着,犹豫着,忐忑着,但一切的迟疑不决,犹豫不定,忐忑不安,都因为手上突然传来的,熟悉无比的,让我那心里的一帘幽梦开始躁动起来的温暖而一扫而空。
而这份温暖正是从娄鸣悄悄握住我的手里传来的。
迟疑变成了坚决,犹豫变成了笃定,忐忑变成了平静,在这种温暖的作用之下,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绕过了我那过高的道德底线,问了自己几个问题:这些兽全都是我重要的同伴吗?我提出与大家不同的意见又会怎么样吗?我就算因此得罪他们,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坏处吗?
答案分别是:不全是,不会怎样,大抵上也没什么坏处。
我彻底安心了下来,然后,对他们说出了我的真实想法。
“大家,那个,老实说……我……我……”
我凝望着他们,碍于那些炯炯如炬的目光的因素,我欲言又止,但旋即那份温暖不止从我的手心传来,也从我的手背传来。
这好似,不,应该说这就是一种激励,一种只属于我且只对我有效的激励。
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鼓起勇气,用我绿色的双眼凝望着大家的目光,像是以盾牌抵御群刃那样。
边如此与大家对视着,我边坚定地说出我内心中的答案。
无论如何,生命都是很重要的。
对于任何兽,任何人,任何生物都是很重要的。
而如果我有机会,有能力,却见死不救的话,这可不是我路杰的作风……
所以,即便拯救瑞达杜斯基的机会渺茫,即便拯救他脱困而非以死解脱的方法尚不明确……
即便“拯救他”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乃至不到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我都不想要放弃这个概率!
因为,漠视生命,是不可取的!更不要提以“为你好”为出发点,便草率又傲慢地决定其他生物的生或死了——这更是一种混蛋都不如的行事方案!能够这样做的兽人们或者人类们,无论再怎么自诩“慈悲为怀”,也掩盖不了他们傲慢至极,草菅生命的本质!
“很抱歉,大家,我并不同意就这么杀死那家伙……就算他的存在有害,但至少也是一条生命……”
“我,我没有单方面偏袒那家伙的事情,而且我也很清楚,如果放任那家伙下去,会有更多无辜的兽卷进这场无妄之灾里……”
“我的想法是,尽可能地拯救那名叫做瑞达杜斯基的英雄,让他变回原本的样子,然后,然后让他认识到自己现如今的心灵有多扭曲,又因为放任自己那颗已经扭曲了的心犯下了怎样的罪孽,在这之后,让他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说罢,我急促地呼吸着,并扫视着大家的脸。
大家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是错觉吗?仿佛一切都定格了一般。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六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娄鸣也好,汉克诺夫也好,小豆腐也好,安娜婆婆,阿格蕾亚小姐,肖恩大叔,布拉凯特,赛吉……他们统统都没有反应,就好像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一般。
一切都很安静。
安静得出奇。
“大家……”
“大家……”
“大家……怎么不说话?”
我似乎都要哭出来了,略带哭腔,无奈又委屈地问道。
“呼……”
良久,只听娄鸣放心一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娄……鸣……”
我崩溃一般地看着我身边的娄鸣,此时此刻我的手已经脱离了他的手,那种熟悉又安心的温暖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会说什么呢?
会说什么呢?
说什么呢?
娄鸣……
“这下的话,肖恩先生,布拉凯特,小豆腐,还有赛吉,你们应该没有话说了吧?”
“啊?”
对于娄鸣突然站起身来,并向肖恩大叔他们说的这一番话,我不禁“啊”了一声。
“抱歉,路杰,之前没和你说明白……其实就那只由瑞达杜斯基炼化而来的珀列维特的去留,大家产生了分歧,我,汉克诺夫,安娜婆婆和阿格蕾亚小姐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并不是太妥当,至少也要让他处理好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之后再说,但是,肖恩大叔他们却觉得既然瑞达杜斯基已经沦落成那个样子了,就让他死了算了,没准儿他死了,一切的危机都会解除了……而这两种意见的支持数正好是4比4,无论哪一方,距离胜出也只差一票,哦,还在昏迷的列夫先生因为现在没有意识了,所以我们没办法询问他的意见……所以嘛,我就跟大家说,等你醒后征询一下你的意见,然后,大家也就都同意了。”
“啊?所以,所以你们……意见并不统一?”
“那不然呢,我们就等你定夺了,哼,真是的,怎么会出现4比4这种情况……”
布拉凯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兽有“解救他并让他为自己的过错赎罪”这种想法。
“是啊,我也很纳闷呢,居然出现了4比4这种情况……没想到阿格蕾亚小姐居然也是如此的‘富有爱心呢。”
娄鸣说着,看了看倚靠在一棵树旁边的阿格蕾亚,而她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说道。
“并不是出于爱心呢,娄鸣……老实说,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我要是杀死它的话,就和那些皇室的成员一样忘恩负义,没什么区别了……毕竟他也是为这个国家作出贡献的英雄,我总不可能就因为这种事杀了祖国的英雄吧?你说对吧?娄鸣?”
阿格蕾亚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就算娄鸣不说,我也能明白,她的动机绝对不单单是“不让自己沦为和皇家一样的忘恩负义之徒”那么简单,作为一个从政者,她的所作所为都与她和她的党派能拿到的利益息息相关,怎么可能单独因为这种事就选择和娄鸣他们站在一起呢?即便是迟钝如我也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哦,原来如此啊。”
娄鸣微笑道,这个时候,肖恩大叔发问了。
“但是,就算现在的票数是五比四,咱们似乎也没有能够解救他而不是杀死他的方法不是吗?小胖子,还是那句话,我其实是很能理解你们珍视他兽生命的想法的,但是,如果我们没有能把他从那副德行里解救出来的方法就贸然去行动的话,那说不准还会反祸于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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