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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在麦苗上,泛着亮光。泥土的气息令人心神安逸。辛归路嗅到“温寒谷”正中间那条小溪的味道——从地底涌出的泉水总是富含矿物质。
很快,四人来到了小溪源头,一个径不过数丈的青草池塘。
池水十分清澈,却深不见底。边缘处遍生水草,偶尔能看到几只乌龟在浮动,甲壳若隐若现。
地下水不停溢向小溪,灌溉了农田和菜园。
“温寒谷”门众虽然遗世而立,但也并非刀耕火种的原始人,日常生活亦与山外人家相仿。大功率燃油发电机供应了整个山谷的用电,自来水入户,电视、空调、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冬季则靠烧锅炉取暖。只是电子信号在这里很难被接收到,为此他们专门建了个电脑室,利用卫星电话上网。
“走,去对面看看。”温无害指着被林木覆盖的另一边说道。
沿途遇见的男男女女都与他们亲热地打着招呼。路过一片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场时,里面正有一名年轻人带着几个六、七岁的孩子练习基础功夫。
“八叔……”那小师父摆手喊了一声,孩子们也跟着又跳又叫又笑。
辛归路的思绪“嗖”地一下,回到自己幼年时的那片乱石海滩——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好好练!”温无害故意瞪大眼睛。
转过头,他指着不远处一间小砖房,笑道:“那边就是寒舍。小弟目前还在单身,里面脏乱差,就不请你们去做客了。”
被“训斥”的孩子们憋住了笑,一个个假装用起功来……
年轻人走近前与他们见礼,温无害介绍道:“温华良,我三哥家的小二。”几位客人便知晓他是现任谷主温无病之子。
辛归路看他虽只十七八岁年纪,但神气内敛、举动自如,显然功夫已经颇有根基。
四人告别了温华良,离开“居民区”,向着另一边的树林里走去。
光线穿过枝叶稀疏的地方,斑斑驳驳。因为谷中人世代都会砍伐、栽种树木,周而复始,这片林中倒也没有格外高大的古木。
野生蘑菇随处可见,郭大悟昨日已经品尝过——此物切碎后拿来做汤,再泡入莜面窝窝,味道异常鲜美。
四周“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鸟雀被闯入林中的不速之客惊飞后,只是就近处换个枝头,继续哨叫。
不远处两棵大树间架了一具绳桥,离地丈许,晃晃悠悠,上面端正立着个大活人。
辛归路抬眼一看,是张月儿在站桩。虽然瞧见几人靠近,她依旧面朝东方,一动不动。
“收了功吧,后厨给你留了吃的。”
听朱大先生开口,张月儿继续调息运气九转,方才弹膝而下。落地前在空中连打两个旋,身手显得俊了不少。
给几人依次行过礼后,她喃喃自语道:“早餐居然没有被郭大“个”吃光,真是侥幸……”说罢,不待师父呵斥,便蹦蹦跳跳地远去了。
送走张月儿,继续前行百米,泉水“咕咚”声清晰入耳,一汪隐蔽的池塘果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在郭大悟、温无害、朱大先生背后,辛归路走近那爿不断有泉水自地底石缝中冒出的小潭。另一篇国人必读的启蒙课文自脑中浮现出来。
“……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摇G嗍鞔渎??陕缫∽海?尾钆?鳌L吨杏憧砂傩硗罚?匀艨沼挝匏?溃?展庀鲁海?安际?稀?倘徊欢??m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他蹲下身,将指尖轻轻插入水面。几条近处的银鳞小鱼儿受到惊吓,倏地游到了长满苔癣的青石之间。
潭水微温,不似柳宗元在《小石潭记》里描述的那一汪——“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
说到河东先生,辛归路忍不住想起“表弟”柳十一郎。此人自诩为柳宗元、柳永一脉后人,常常喜欢拽文字、掉书袋,其实并不肯用心研究汉学。倒是他自己,身在异国他乡,为了不忘出身,闲暇时读过许多诗词文章。
正迷醉于眼前风景,辛归路却发现了一个细节——这汪石潭和田园间那片草塘,都是由地下水不断涌出而成。草塘连着一条小溪,用以灌溉满谷庄稼以及蔬菜,石潭的水却没有见到去处。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中再有阴,阴中再有阳……“温寒谷”里想必还有一条暗河。
“山中日月闲,
来观不老泉。
鸟惊人踪后,
蛩鸣蛇径前。
煮粱易更岁,
烂柯难记年。
池鱼虽自由,
安知潭外渊?”
一阵吟哦声打断了辛归路的思绪,原来是郭大悟在做诗。朱老兄曾说他“文武双全”,果然有几分意思。
只是作者大概没有注意到,他这首诗颇有些讽喻此间主人之意。
辛归路生性敏感,眼光瞥向一旁的温无害,见其神色如常。且通过短时间接触,他也看得出,郭大悟并非轻佻傲慢之人。不禁暗笑自己又犯了某些“索隐派”遇事过度解读的毛病。
离开“小石潭”,温无害引着三位客人绕山谷边缘走了一圈。
总共不过四五里的路程,居然换了好几种风貌。林地、沙地、草滩、石滩、泥泽,一应俱全。
沿途不起眼处,隐藏着不少雕有符文篆字的碑牌法器。而在某些乍眼的地方,则布置了大量花草树木、石堆土俑之物。虚实相间,令人无从捉摸。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朱大先生乃个中高手,他知道这些东西组成了好几个庞大的法阵,将“温寒谷”自内而外,彻底封锁了起来,一路上难免啧啧称奇。
辛归路则略懂一点点奇门遁甲,便也看得津津有味。
唯有郭大悟对此一窍不通。但他眼睛好使,发现了多处疑似“机关陷阱”的地方。
温无害遂为其解释道:“敝派的确也有几个打铁的匠人,只是手艺稀松平常。让他们铸造些锋利结实的刀剑尚可,精细暗器可就搞不出来了。至于那些露在外面的铜铁物件,多半是为了补足“金”形,而并非齿轮机簧之类的东西。”
四人说说笑笑,走到一块镌刻了大面积浮雕的平坦崖壁之下时,恰巧温无病也带着两个弟子巡查谷中法阵至此,相互又拱手行礼。
辛归路抬头去看岩壁上的字画,刻着一位古朴老人正吹奏一件乐器,四周百花盛开、鸟雀齐鸣。旁边是四个大字——律召调阳。
这处石雕显然出自巨匠之手,人物花鸟线条灵动、栩栩如生。
辛归路心道,难不成这里就是战国时阴阳大师邹子吹律,使冰谷回春的地方?转念一想,邹衍本就是五行学说的始创者,“温寒谷”一脉既以五行术见长,自然要拜他为祖师。
温无病还要继续往下巡查,临别时吩咐温无害道:“我算过了天时,今日申初前往二气洞最为适宜……咱们中午吃涮羊肉,去安排你五姐夫宰两头肥大的。对了,《养神卷》在图书室“玄”字架上,复印一份送给郭小友,入门方法由你口授即可。”
温无害点头答应。
郭大悟闻言忙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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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正午时分,天气正热。几人又来到“温寒谷”的中枢阁楼。二层大桌台上已经摆好了火锅。麻酱、韭菜花、腐乳、辣椒油、香菜末和葱花,满满当当盛在在几个搪瓷饭缸之中。
郭大悟裤子口袋里,此刻除了摇晃的“灭灵棒”之外,还装着一本约有五六十页的小册子。温无害方才教给他的吐纳行气方法十分简单,早已经烂熟于心,暗中尝试了两次,暂时看不出效果。
镶嵌五色玻璃的木格窗户大敞着。五丈长的桌面上共有十八口点了炭火的铜锅,分列在左右两旁。
尚未开宴,厅中只有温无害和老翁温景辰陪着朱大先生他们三个说话。
这温老爷子不仅学识渊博,言语也风趣。郭大悟喜欢听故事,便一直缠着他讲。
闲谈时,聊起了六十多年前围剿“血气功”的那场惊天大战——当日,温景辰的胞兄温景时和两位“随”字辈叔伯亦在其中。
“那天共计一百一十三位同道参与此事。不仅有多支禅宗、玄门的顶尖高手,各大江湖世家也是精英尽出。甚至公认的几个旁门左道都自愿派出了人手襄助。领头的诸位前辈为取天罡地煞之数,留下了五人望风,真正动手的是一百零八人。”
温景辰拈着胡须,娓娓道来。
“而“血气功”八盟会中有资格参加祭拜祖师红头陀大典的成员,皆为内门精英。据说共有五十一个。虽然人数差着两倍,但他们拼死抵抗,致使参与围剿的同道伤亡惨重。”
“事后统计人数,居然折损了三十五名道友!都是踏上了天人之途的高手啊……幸好我兄长和那两位叔伯只受了些外伤,算是平安归来……”
话说到这里,温老爷子眼中忽然显露出极为哀痛的神情,一时间竟语塞起来。
若非郭大悟在“多宝观”里听云鹰子讲过“温寒谷”与“九鼎派”相互仇杀的旧事,一定会以为温景辰是在痛惜当日牺牲于围剿“血气功”一战中的众位同道。
但现在他心知肚明——这老人口中的三位亲人,起码有两个后来死伤在了落雁峰的那场“华山论剑”之中。
“血气功”覆灭时,朱大先生还只是个婴孩。这等江湖旧事,虽然有所耳闻,却也第一次听人讲得如此详细。
至于辛归路,他久居国外,更是不会了解其中内情。不过这个故事,倒让他回忆起了数年前发生在欧洲暗世界的那场声势浩大的“灭魔”之战。“汉三姓”家族和欧美监管组织之一的“魔法联盟”关系十分良好,当时也曾全力支持过对方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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