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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今世异人图之风动神州 > 第六十五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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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身白刃里,

    杀人红尘中。

    ——唐.李白.《赠从兄襄阳少府皓》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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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看似充满不确定性,实则并非如此。

    如果将视线聚焦于某位普通人,你就会发现,一切皆有规律可循。

    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此人所有的动态行为以及成长变化,几乎全都局限于一个可预测的范围之内——甚至他周末要去哪家饭店吃饭,这种看似本该随心所欲的事情,同样能够轻易判断。

    或许有人认为,增加财富可以改变此类状况。而实际上,有钱人的规律曲线,比起穷人来说,更趋近于平稳可控。

    除非有极低概率的变数参与其中,才会改变或终止这种规律——比如,在上班路上突然被掉落的陨石砸中……等等之类。

    但一切未能致命的变数,往往只会创造大同小异的生活节奏,最终还是要回到规律之中。

    ——规律并非总是坏事——

    辛归路自八岁起便开始接受最残酷、最高效的武技、功法训练。在其后三十多年时间里,这种锻炼雷打不动,极具规律。

    规律(或者“规矩”)——让他于一次次的生死搏斗中幸存至今。

    但对一个刺客来说,被人把握住“规律”,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柳十一郎算准辛归路要骑摩托车撤离,才会自空中对他发动雷霆一击!

    ——辛归路则算准了柳十一郎必定要履行职责,才能提前做好决斗准备,进入“空明之境”(据说,很多从事“正当行业”的人,磨练自身技艺接近极致后,同样有可能于某个特殊时段,被动地进入“空明之境”。辛归路为此曾前往现场观看过一些关键场次的体育比赛,从而证实了某个篮球明星所言非虚)。

    凌晨一战,柳十一郎虽然受伤失利,短时间内不会再度出手。但来自昔日“亲戚”们的追击难免还要继续。

    自己出身于一个多么危险的“家庭”,辛归路心知肚明——他曾经是猎物,后来变成了猎人。如今,他即是猎人,亦是猎物。

    有位前辈说过——不可预料,才是生存的唯一秘诀。猎人猎物,皆需如此。

    ~~~

    距离行宫镇还有近半距离时,辛归路寻了个僻静无人处,将他胯下这辆不远万里、专程从英国运来的古兹摩托,沉入田埂旁一条小河沟内。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他打算绕个远道,步行回“家”。

    从锦囊里摸出一枚光滑明亮的硬币,把它高高掷向空中——人头往北,数字往南。

    ——其实无论抛多高,辛归路都可以任意操控硬币掉落后的正反。但这次,他选择了听天由命。

    硬币落回掌心——数字。

    ~~~

    离开大路,向南再向西,是一片穆斯林的聚居地。邻近几个庄子里的村民,大多以养殖、贩卖、屠宰牛羊为业。

    腥膻味弥漫数里。旁者倒也罢了,如辛归路这般感官异常敏锐之人,一旦经过此地,就免不了被熏得直皱眉头。

    可腥膻同样会化作美味。

    行走在乡间小道上,隔不多远,就会见着一家卖羊汤、烧饼的陈年老店。

    羊肉和羊杂,乃是当地人早餐时的主力军。提前煮熟后,每样切少许在大碗中,使羊骨头吊出来的白汤一冲,再撒上些青绿色葱花、芫荽、蒜苗,正宜搭配麻酱烧饼。

    已有接近二十个小时未曾进食。“还谷丹”的效力渐渐消失,更为强烈的饥饿感向辛归路袭来。

    再次抛硬币决定了是否停下来吃早饭——他此刻正坐在附近十里八村最“光鲜”的一家羊肉馆的最角落里。面朝店门,小口小口地呷着汤。

    顾客虽然稀稀疏疏,却始终络绎不绝。

    店家摆了明档,能够瞧见玻璃橱窗背后的情形。

    一个厨子正忙着把羊的心、肝、肚、肺、肠统统切碎。

    另一个则用长柄大勺将汤锅敲得叮当作响。

    餐桌上掉漆的地方浸满了油脂,椅子坐起来也不太舒服。

    仿佛在等待咽到胃里的食物就地转化成能量。不急着去“干活”的时候,辛归路吃东西的速度就会变得很慢——却并非为了享受食物。吃饭这等琐事在其看来,更像是一种负担。

    他甚至常常会想:传言古时的修行者,或日啖只牛,或终岁不食。吃一顿顶一年,真是方便快捷,令人羡慕——然而这种心情,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能懂得。

    ~~~

    早餐用去小半个时辰。辛归路走出饭馆后,又来来回回兜了好几个圈子。

    直到中午时分,确定了无人跟踪,他才悄悄抵达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藏身之所。

    行宫镇北边不远处的高阁乡里,有爿辛归路十多年前化名买下的厂房和大院子。因他每次回国都要在在此盘桓些日子,渐渐便将其布置成了一个“安全屋”。

    这块“产业”近来增值不少。传言说后年就要动迁,因此价格更是坐地加番。

    与其他业主逢拆则喜不同,辛归路对此事颇为头疼。他已经打算把院子白送给擅长倒腾房产的好友朱大先生处理,只是不知对方看不看得上这穷乡僻壤。

    丈许高的砖墙上,围着带倒钩的铁丝网。一面紧临田地,一面是条干枯的河沟。

    厚重铁门紧闭。厂房高处的玻璃,被村中顽童使弹弓打得七零八落。

    辛归路绕到院子背后,趁着四下里无人,打开一扇小门,侧身而入。

    房中房。高大的厂房内部建着一排靠墙的小屋,虽然每间都在外装了防盗门,实则相互通连。

    仓库里堆满易储食物和饮用水。

    厨房、洗手间分开设置在两端。

    一间制作武器、暗器、机关陷阱的工作室,工具和材料全都整齐地摆放在工作台旁两个大货架上。

    医疗室里除了常用药品,专业的设备足够让他给自己做一台小型外科手术。

    武装室同时也是卧室,备用的几部卫星电话和全球卡就放在床头。而他那张单人床下埋藏着的某样东西,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瞬间把百米内的一切化为灰烬。

    辛归路端坐在工作台前。

    今天凌晨,将“第六仙”、“四叔”以及他们无用的遗物全都焚烧殆尽之前,他取走了三样东西——此刻全都摆在台上。

    玄铁九宫八卦牌,“四叔”的随身兵刃和法器。铸纹精美、边缘厚重,鼻钮上系着条蛟筋。是件难得的宝物。

    一枚径约二寸的和田玉佩,其质温润细腻,宛若一盏春水。上面粗疏地刻着个奇怪的花纹。虽说古意盎然,却明显是个近现代作品。因它用料十分名贵罕见,辛归路特意将其存留了下来。

    最后一个竹简模样的物件,看上去年深日久,饱经风霜。可既瞧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亦猜不出有何用途——似乎由某种动物的甲壳制成——奇特而强大的灵力,在这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淡黄色“无字简”里缭绕。

    少年受训时,辛归路曾与别的“兄弟姐妹”们跟随一位族中长辈学习过识灵辩物之术,成绩斐然。

    可他将这“无字简”翻来覆去研究了半个多时辰,又拿来笔记本电脑,使用卫星电话联上网络搜寻查找,还是一无所获。

    正要将三件遗物收起,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突然闪动,他的加密账号收到了一条消息。

    ——发件人是柳十一郎。

    点开后,一个巨大的笑脸映入眼帘。下面有条简短的讯息:

    “四叔已经提前向“老老头子”说明了情况。家里针对你的行动全部停止。从今往后,你的身份转为家族顾问。不再接受具体指令,仅负责对东亚地区的“业务”提供指导和建议。

    所有待遇照旧。

    ——希望四哥晚一点看到这条信息。这样你就能够多失眠几个晚上了。”

    手指离开鼠标,辛归路陷入沉思。

    从叔公到他自己,在家族中可谓功勋卓着!而早在十几年前,叔公甚至放弃过染指“老老头子”之位的机会。今天能得到这种结果,其实并不意外。

    ——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是聪明的柳十一郎在给他设置圈套……

    将玉佩和“无字简”随身带好,那面九宫八卦铁牌则妥善收在隐秘之处,他悄无声息地从另一道暗门离开了自己的“安全屋”……

    回到租住的某一处落脚点换好衣服,收拾了行装,已是日暮时分。

    辛归路向来心事重,既已尘埃落定,他决定连夜去赴坝上草原之约。

    正打算去骑自己另一台从国外运回来的哈雷,掷过硬币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走出小区大门口,辛归路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满口答应下司机那明显虚高的报价,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东北人,见自己刚接上晚班就揽了个大活,心里头一高兴,便打开话匣子想跟乘客多聊几句。结果还不到两三分钟时间,后排便传来阵阵鼾声,对方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

    辛归路,三十九岁。祖籍河北,后旅居欧洲。

    关于童年,他最深的印象就是颠沛流离。八岁前,他们每年至少要搬两次家。

    隐隐约约残存于心底的一丝丝温暖和甜蜜,偶尔还会在梦境中卷起涟漪。这些感觉,大概源于母亲还在世的那几年。

    后来,母亲死了。没有留下照片。

    所以在梦里的时候,辛归路无论怎样追赶、呼喊,最终还是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而父亲的面孔亦早已模糊。

    只有他一手提着行囊、一手抱着自己那年幼的妹妹,在夕阳下行走的背影,永远留在了辛归路的脑海之中。

    后来,父亲也死了。

    被仇家追上之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把他和妹妹分别藏在了两个地方。

    等到从未见过面的“叔公”从国外辗转赶来,将其从一个狭小的地洞中带走时,刚刚七岁半的辛归路已经孤零零地在那里待了四天四夜——以至于他至今都忘不掉生甲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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