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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惊讶,宠渡急忙忙暗运玄功,但听得起声闷响,——砰,立觉后背肉紧,身不由己向前扑去。
所幸炼体小有所成浑身蛮力,反应也及时,身前又有人堆可作缓冲,宠渡仅一个趔趄便稳住身形。
只苦了前面那撮人沦为卸力的沙袋,猝不及防下尽数倒地;彼此拉扯间,又牵连一大片。
“哪个杀千刀的在推?!
“挤什么挤,不得有个先来后到?”
“冲撞了王山前辈,谁负责?”
“铁定是一帮在野散道。”
“说谁呢?”
“就说你,缺教化的东西。”
“你才有娘生没娘养。”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倒地的人先后爬将起来,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却猛而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安静,下意识回眸细瞅,都不免一愣。
拥挤的通道,竟出现了一片空白。
一干宗门弟子围成圈,个个怒容。
圈子垓心,两人面对面立着。
“呀,是金乌山谷里的龟儿子。”
“还是这等龌龊手段,一如既往。”
“被围住的那人又是谁?好生面熟。”
“你现在才留意到,大爷早看见了。”
“他是……‘小龙虾?!”
经此提醒,离圈子最近的那拨人瞬间回过味儿来。交头接耳间,越来越多人回想起事情的原委,毕竟宠渡与金乌山谷的梁子闹得可谓满城风雨。
“两边死对头,这可带劲了。”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儿遭遇了。”
“空欢喜,打不起来的。”
“为什么打不起来?”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那可未必,金乌派那帮鳖孙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就算眼下碍于净妖宗的面子不好动手,但背地里谁说得准?”
诚然,时值兽潮袭城,又有净妖宗坐镇,无人敢轻易造次,却不妨金乌弟子逞一时之口快,借以先泄私愤。
“好贼子,还敢抛头露面?!”
“竟是如此明目张胆。”
“还我申师兄命来。”
“各位倒是好眼力,”宠渡咧嘴笑着,“这等天色也能看见小爷,果然眼力比狗还尖。”
“狗贼,就算你化成灰儿,大爷照样认得。”
“此番必将你千刀万剐,以祭各位师兄弟在天之灵。”
“有司徒长老在,看你如何猖狂。”
“当下局面,还是稳重些好。不过……”宠渡淡然地望着对面那张阴晴不定的老脸,“真要打的话,小爷奉陪。”
“不急,不急。”司徒奋看似平静,但一想起方才偷袭时受到的那股反震之力,不由笼袖在前,暗里握了握发麻的手掌,忖道:“好硬的身子,难怪十几人都折于他手。”
“司徒长老?……机不可失啊。”
“连尸骨都没捞着,叫申师兄如何瞑目?”
“对啊,谁知道这鬼小子回山后几时再出来?”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宠渡从这话里行间倒听出些别的意思来:吴胜死后,金乌山谷必然派人暗查过,且打探到自己已经成为杂役的消息。
“是本长老的话不作数了,还是你几个耳聋?”司徒分骤然变脸,“我说最后一遍,不急。”
“得,真打不起来了。”
“这司徒长老还是识大体的。”
“天真,听两句就被糊弄过去了?”
“能有什么猫腻?”
“你眼瞎么,没看见小龙虾后背上的血掌印?!”
“哦呀……还真是。”
此刻,宠渡也察觉出异样。
后背中掌的地方,突发一阵莫名瘙痒,宠渡立时反应过来,“不好,这厮怕是个使毒的。”
“尔等以大局为重,甚好。”王山此时步入圈中,在宠渡肩上拍了拍,不经意的样子,像极了长辈在勉励后生,却令宠渡窃喜不已。
随着王山的拍打,沿着通畅的经脉,一股清凉之意游走宠渡全身,最终在后背掌印处汇聚,沉淀。
咦,不痒了?!
“王长老谬赞。”司徒奋对王山的举动虽有疑惑,却面不改色,“时局之下,理当如此。”
“司徒长老当得起。”王山一脸和气,“城中妖性为祸,欲将其抹除干净,可离不开众位道友及门下弟子的帮衬呐。”
“既如此,我等愿作先锋。”
“有劳贵宗先行,我这边随后即至。”王山打发了金乌众人,又将业已安排好的队伍遣入城中,这才回身笑问:“如何?”
“多谢前辈施救。”宠渡拱手一拜,“还受得了。”
“早听穆清两口子说你身子骨硬,果然不虚。”王山嘿嘿笑着,将宠渡上下打量,“你要知道,换作一般人来,受了同样一掌,这会儿怕是一只脚都踏上奈何桥了。”
万不料司徒奋的血掌如此歹毒,宠渡闻言不免一阵后怕,又听王山接着说:“不过,你目前也并非万事大吉。”
“敢请前辈赐教。”
“既下杀手,这一掌自是不简单。”王山掏出一枚玉色药丸,“我以灵力助你通络,辅以此丹,虽只暂压毒元,但足以撑到此间事了,再图根治。”
“身为杂役,为山上分忧乃是本分,”宠渡笑道,“按说不该贪得任何酬劳。”
“在这些事儿上,若护不住尔等周全,岂非堕了本宗名声?”王山话锋一转,“金乌山谷的人先进去了,你怎么看?”
“我在明他在暗,只能多防着。”
“苏雪哪丫头夸你聪慧,倒是不假。”王山微微一笑,“为免他几个耍阴招,入城之后你便随我左右吧。”
“晚辈之幸。”
“如此甚好。”
语罢,王山转身挥袖,将选定的十几名领头杂役召至近前。内中两人倒与宠渡打过照面,拜过王山后,争相与宠渡见礼。
“老弟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王山微愣,“你三个也认识?”
宠渡摸了摸鼻尖,“有些渊源。”
金克木笑道,“道友之名,如雷贯耳。”
赵洪友也说:“不打不相识。”
“嗯,甚好、甚好。”王山望宠渡一番调侃,“你小子确实有本事,比我在尔等这个年纪的时候厉害。”
“前辈见笑了。”
“也罢,说正事儿吧……”王山神色凝重,分发下传音符,又简言作了一番交代,就此率众入城,处理妖性传播诸般事宜去了。
城中局势,因此得以暂缓。
与此相较,万妖山中却乱成了一锅粥。
没有三百里禁光驱离妖雾,越近炎窟山,便越发昏天暗地,沿路浓云压顶,伸手难见五指;飞禽惊散,走兽奔逃,真个末日景象。
“早前暗布的传送阵也没了反应,想来盯梢的那帮呆子已然凶多吉少。”落云子愁容满面,“到底是谁通风报信?当真可恨。”
会是……林通么?
毕竟此事由其经办,除了自己与他两个,宗门上下无人晓得布阵之事。
落云子转念细想,却觉得未必。
以血蝠王的奸猾和牟临川的审慎,必会在破印之前,对炎窟山附近详加查察;只是……他两个真的会探索百里这么广的范围么?
“不对,还是有人走漏风声的可能性更大。”落云子揉了揉眉心,“无论今夜作何结局,事后定要将这暗桩连根拔起,否则遗祸不浅。”
思虑间,人已到了地方。
落云子居高临下,刚散出神念要扫视一番,却猛然间心有所感,急急侧首朝身后瞟去。
但见一柱硕大红光拔地而起直冲天际,由此带来的劲风搅动妖雾,如浪似潮,往四面八方疯狂喷涌。
与此同时,炎窟山地界上,一股血煞之气飞速弥漫,所过之处,似形成一道屏障,将妖雾阻绝在外,露出原本被昏暗笼罩的场景来。
只见妖兵妖将站得满坑满谷,一手持械而立,一手举着火把,将地面照得大亮。
借着火光,一切清晰易辨。
正如其名,炎窟山本是一座火山。
纵然远在当年黑风老妖被封印前的岁月里便已沉眠,但从遗留的痕迹,也不难想见昔日火山喷发时那种震天撼地的场面。
固化的熔岩,像极了肉瘤,本已奇形怪状,又受黑风老妖的妖力日夜浸染,另透出几分莫名的诡异与危险。
只是远观,便足以令人脚底生寒。如此两百年以降,岩窟山终沦为一片禁区,方圆五十里内,寸草不生,生灵辟易。
乍闪即逝的雷光中,在血力最为浓郁的地方,一尊巨大的四足方鼎浮空旋转,血气翻滚间,一副羽翼铺展开来,其气势竟比炎窟山更为磅礴。
一声嘹亮啼鸣,刺破苍穹。
——啾——
“朱雀?!到底是开鼎了。”落云子有灵光护体,对扑面袭来的妖雾浑然无惧;纵见那朱雀撞向炎窟山,也毫不惊惶。
因为炎窟山的封印,可是四名元婴老怪以岩窟山本身为阵盘联手布下的,内中蕴藏的火元何其充沛,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岂是说破就能破的?!
果然,伴随着一声干天巨响,地动山摇中,封印虽被触动,却丝毫无损,只荡起阵阵涟漪。
忽闪的火苗,浑似狐狸的耳朵。
反观那朱雀血灵,在撞击的瞬间便受到封印的反震之力,在天然火元的侵蚀下,自鸟喙开始,轰然溃散。
这局面,委实愁坏了破印一方。
诱捕散修的计划失败之后,不论牟临川还是血蝠王,都知道事情已然浮上明面,能做的只有抢时间,赶在一甲子时日将尽、封印最为薄弱之前,准备万全。
为此,两边再不缩手缩脚,索性速战速决,直接屠灭红崖洞、无忧山庄等多方小势力;加之血灵鼎早前吸食的血肉,终于凑足九百九十九人,达成开鼎的最低条件。
原本信心满满,以为手到擒来,毕竟当年封印大战时,牟临川还是天之骄子,参与极深,故而对封印暗存的某些破绽心自然知肚明。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这两百年来,各家老祖每每云游回归,必暗里修缮加固,将存留的些许破绽逐一抹去,这才致使牟临川蓄力一击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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