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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间,蝠王松开了拳头。
宠渡浑身轻松,却不知这意味着更大的危机。
“本王看你也差不多了,纳命来。”
一只百丈宽的元气血掌,当空拍下!
血掌触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便是这转瞬即逝的空当,宠渡强睁一只眼,从储物袋里拍出传送珠,一指灵力打了上去。
噌!
一声轻响……
举头三尺,传送门开。
宠渡头晕目眩,凭借最后一缕神志,用尽仅剩的气力,攥紧储物袋咬牙跃起。
其实,跳到一半的时候,人已然昏死过去,后半程完全是靠着惯力腾空,而后被传送门吸进去的。
前后脚的工夫,血掌拍过。
轰!
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传送门碎裂的声音,被湮没在轰隆巨响中。
紧随而起的,是蝠王歇斯底里的呐喊。
“不!!!——”
蝠王一脸不甘与愤懑,复把神念铺开,眨眼间掠过千万里,肆无忌惮地惊扰八方,最后来到一处妖寨附近。
神念到时,一圈玉光刺目耀眼,将那妖寨罩得严严实实,不单把神念弹开,更倒打一耙,似一柄榔头望蝠王神念上狠狠敲了一下。
在此之前,蝠王已被宠渡以葫芦刀和神念先后重创两次,对自家神念的操控早有些力不从心,当下哪里还受得住?登时颅内轰轰,眼耳口鼻俱渗出血来。
“我、我的脑——啊!”
蝠王鼓眼儿一翻,人事不知直落半空。
所幸及时散出妖光护体,蝠王断不至于就此被山里的树枝尖石戳死或直接摔死,倒是害了那妖寨内一场虚惊。
“阵法有感应?!”
“何方来的神念?”
“是黑风寨攻山了么?”
“死也教他有来无回。”
“姥姥几时回来呀?”
“警戒!——备战!——”
守护家园,妖妖有责。
锅碗瓢盆加菜刀,长枪尖戟配棍棒。
那寨中老小不管称不称手,抄起就近的家伙就是干,也亏平日里训练有素,不多时已各自就位。
怎料风风火火忙一场,又等半晌,那盯梢的连个屁也没放,妖众方知并无敌袭,一边笑骂着,三三两两地散了。
对先前手上的活路,没干完的接着干,干完了的找活儿干,找不到活儿的帮着干,彼此打趣亲如手足,与黑风寨里的阴沉暴戾不同,显出一番别样的活泼与祥和气氛来。
飞瀑曲水,挂花铺草。
蝶群翩跹,莺歌燕舞。
大小洞穴沿山而凿,深浅不一。
开阔处,则散布着吊脚高楼和精心搭建的木棚。
眼下虽是晨光熹微,却已热闹非凡,劈柴的烧火的打水的切菜的……形形色色的妖怪忙得不亦乐乎,四下里尽是欢声笑语。
瞧这一家子!
若非形容奇怪,与人何异?
“尔等也看见了,我不犯人,却免不了人不犯我。别说臭烘烘的飞鼠山,便是其他寨子,也可能随时攻山,都给我好生练着。”
一只花豹指挥着妖卫在操演兵阵,“收放要快,角度要准,用力要狠,动作要整到位,‘差不多可不行。”
操演场边,分布着一大群小妖崽子,有的来回跑动,兀自嬉戏玩耍;有的围聚在旁,或蹲或趴,或立或躺,各自找个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
校场另一头,一只熊达与一只熊迩正为一个蜜罐争得不可开交。
远处的高木桩上,蹲有一只乌鸦,头顶一撮白毛,豆眼直勾勾盯着东边,待晨光穿透薄雾射下来,忙不迭取出灵晶,挨个对着日光映射出耀目光彩,一脸沉醉。
……
寨中有一玉石台,方圆五丈,正中及东西南北四方各嵌灵石,台面周边刻满了各种符纹,一则作为传送台,二则乃是整个护寨阵法的阵眼所在。
妖众正自忙活,却见石台猛然光亮。
“咦,黑丫头?!”
“小姐姐回来啦,小姐姐回来啦。”
“是跟姥姥一起的么?”
有这先入为主的念头,石台附近,不论人言兽语,皆是欢呼;而身在远处的其余妖众不曾细看,只抬头望了望,会心一笑后继续埋头做事。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道人影摔落石台。
却非往日里熟悉的那一抹黢黑,反是一团陌生的猩红。
人影,动也不动。
偌大的山寨,忽而阒然无声。
妖崽子止了嬉闹。
打水的放下扁担。
切墩的搁下菜刀。
莺莺燕燕罢了歌舞。
……
全寨上下,只闻柴火噼啪与沸水汩汩。
这安静来得快去得也快,妖众哗然。
“不是黑丫头?!”
“看样子,是个……人呐。”
“人?哎呀呀,好可怕。”
“怕就别看,把地方让出来。”
“别挤呀,我还没看够哩。”
除了本自为人的念奴儿和羽化成人的姥姥,妖众少有出山,还真没见过几个货真价实的人,先后停下手里的活计,将石台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争看稀奇。
“臭蝙蝠?!”
花豹立身高处,见得血红身影,只道是蝠王分身到了,登时大惊,手持一柄竹剑飞速奔来,边跑边吆喝。
“熊达熊迩,快随我来。”
因爱吃蜜糖,那熊罴二精平日里总爱争抢蜜罐,嘻嘻哈哈看似没个正经,但值此关头,却都换了副凝重神色,不等吩咐,早扔下蜜罐紧随豹子头,往石台疾奔。
三妖跃落台上,分立一角把人围在当中。
细看之下并非蝠王的血影分身,花豹心头稍安,却不知就里,一时未敢靠近,任由一条金蛇嘶鸣游走,将血红人影护在垓心。
“小金鳞?……你、你还活着?!”
发话的,乃是一条三丈长的花蟒。
原是猎杀游戏那晚,金鳞锦蚺借宠渡手上的传送珠率厍族投奔,被白灵寨留在山中。
初来乍到,活下来的蛇崽子当下正与其他妖怪一起戏耍,以尽快熟悉彼此。
那花蟒也在其中,远远地便认出了小金蛇。
“此蛇乃我族人,”花蟒急道,“请豹头领手下留情。”
“既是自家人,理当如此。”花豹应道,“小花花,你问问它,可知此人来历。”
“小金鳞说是此人救它。”花蟒急忙忙游到台上来,与金蛇厮磨一阵,简言转述,这才细看那血红人影,只看过两眼,不由瞠目结舌,“怎会是他?!”
“怎地,你认识?”
因为他,祖母渡劫失败。
因为他,厍族险些灭了。
因为他,免了灭族之祸。
也是因为他,今得姥姥庇佑。
虽说一身血红,肤色与初见时大为不同,但模样没变,忆及前事,恩恩怨怨因果交缠,花蟒如何忘得了?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有何打算?”
花蟒也自纠结,“还依头领之命。”
“莫如煮了?”熊迩熊迩在旁岔道,“寨里喜欢吃肉的兄弟也不是没有,却不知人肉作何滋味,今儿个正好尝鲜。”
“不妥。”花豹摇了摇头,“黑丫头给咱们的传送珠是特制的,每一个里都有她独有的蝶印,外人等闲仿造不出。”
熊达若有所思,“豹头儿所虑甚是。”
“大哥,”熊迩犹自不解,“此话何意?”
“你个瓜货,”熊达微嗔,“跟哥哥我抢罐子的时候,咋不见你这生笨?”
“的确可疑。”花蟒也反应过来,“这小子怎会有传送珠?”
“对呀。”熊迩拍掌叹道,“莫非寨里有兄弟遭了不测?——不对,最近没见人少呀。难道是……黑丫头被抢了?!”
“你这呆子!”熊达拍了下熊迩脑袋,“黑丫头跟着姥姥出去的,能被什么人抢,谁敢抢?”
倒是花蟒醒来后曾听蛇母提及前事,猛然间有了猜测,侧头看时,见旁边的花豹也似恍有所悟,正回身扯着嗓子往远处的高木桩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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