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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某处,一名断臂的黑袍人望天冷哼,“这臭蝙蝠又搞什么幺蛾子?”话间其脚下咔嚓声响,数十具人骨散落满地。道人似有感应,挥袖将碎骨化作飞灰,面无表情扬长而去。
断臂道人刚走不久,一名白袍文士御风而至。感知到黑袍人留下的气息,文士有些懊恼,“又迟一步。”察觉到蝠王神念,若有所思,不曾言语。
在另一处妖寨内,一貌美妇人放下怀中的狐狸崽子,逆着神念的来向望去,同那白袍文士一样蹙眉不语,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色,“该不会是那丫头惹上麻烦了?”随后头也不回喝道:“与我唤狼伯过来。”
而在一片桃林中,有五人,高矮各异,胖瘦不同,个个歪瓜裂枣形容怪异。五怪人本自嬉闹玩耍,忽而争先恐后言道:“噫,好强的妖气。”“要不要抓回来炖汤?”
……
山中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至于山外,凉城以北,青峰矗立彩光缭绕,在某处洞中石台上,盘坐着一长髯道人,不怒自威,年纪倒与万妖山中那断臂的黑袍人相仿佛。
早在圆盘余晕扩散之时,道人便有异感,也放神念来探,此刻正正撞上蝠王神念,一察觉那灵压中的夹杂的微弱妖息,登时蹙眉喝骂:“何方妖物,这生猖狂。”
“落云子?!”
“我道是谁,原是你这孽畜。”
“你个臭老道,看你还能嚣张几时。”蝠王以念传音怼了几句,当先撤回神念,却非服软,实乃非常时期顾虑重重,容不得半步行差踏错。
“营救祖爷的计划正值紧要关头,如今动静不宜太大,若被道门察觉且无大碍,尚可凭借地利争得缓兵之期;就怕惊了‘白灵寨那只骚狐狸,反有燃眉之患。”
千里之内不见宠渡踪迹,血蝙蝠转念忖道:“不若先回山中加紧筹备,等灭了四道门一统万妖山,就算将山外四城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这小子揪出来。”
对圆盘,蝠王志在必得,只恨遍寻无果,唯有无奈归去。
与之相比,宠渡更觉无奈。
稀里糊涂捡回一命,按说本该庆幸,但宠渡却高兴不起来,放眼周围,但见虚空渺渺星光点点,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整个人就那样傻傻飘着,对当下的处境毫无头绪,实非自己能做主。
这是哪儿?
不知道。
还能不能出去?
不知道。
怎么出去?
不知道。
出去后又在哪儿?
不知道。
“哎——,有人么?”
“……不是人也行。”
“把小爷卷进来到底啥意思,给点提示呗?”宠渡把嗓子都吼哑了,不得任何回应,甚至连回声都没听到。
先历丧师之痛,后受抽血之苦,如今身心俱疲,倦意如山倒,宠渡便再撑也不住了,怎料迷糊之际,眼角余光中却见光影闪动。
啪!
啪!
将两个耳光狠狠甩在脸上,宠渡强打精神。有准备,耳光打得也不突然,所以宠渡脑袋不受震荡,自然不似李二那般发蒙,反而清醒过来。
因此,宠渡敢打包票,眼前的东西绝非自己臆想出来的。
圆盘在跟前幽幽地飘。
后面一座碑静静立着。
碑面无字,与人等高,上阔下窄,碑顶并非常见的那种半圆或方形,而是像树叶,两角呈弧形,在中间有一个稍稍凸起的尖角。
细观其材质,非金非石、非木非玉,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碑身上遍布裂纹,——远比万妖山中那座石碑更为破旧;也未见丝毫灵息波动,只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荒蛮古朴。
绕来绕去,宠渡把无字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不得要领,脑海里不由上演着一出天人交战。
“戳它。”一个声音怂恿道。
“有危险咋办?”另一个声音劝道。
“眼下局面还能更糟?破罐子破摔,戳它。”
“戳个屁。再等等看,没准儿过些时候就能出去了。”
“等到啥时候?去呀。戳。”
奶奶个腿儿,戳就戳。
谁怕谁?
宠渡将心一横,伸指就戳。
无字碑顿时模糊,碑影重重间,“咻咻”几声另飞出五座碑来,与头一碑凑成一圈,将人围在当中,大小、形状、颜色、材质及气息诸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乎……完全一样?
不对。
裂纹走势不尽相同。
宠渡观瞧半晌,疑窦丛生。
先前那阵闪光是怎么回事?
既是不经意所见,可否依葫芦画瓢?
宠渡聚精会神,并不正眼看无字碑,而是瞪着虚空,用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去瞟,眼睛都不眨一下,几十个呼吸下来,眼眶已然包不住泪花,正当坚持不住时,猛然发现异样。
头一块碑上,有一丝毫芒。
金光。
不过那光很淡,像刚幼鸟皮下钻出来的绒毛,如宠渡鼻尖的微毫,似初醒时的片刻朦胧,令人前一刻还隐隐可辨,眨眼就无迹可寻,错觉一般。
恰好因为身在虚空,远处虽然星光点点,但周围仍旧昏朦,明暗对比还是比较强烈,哪怕金光弱近于无,只要有心细看,就能注意到。如果放在外面,大白天的,鬼才看得出来!
“照这么说,本该是六块金碑?不知何故,而今只有这块碑上还剩一点光。”
是人为还是巧合?
有什么名堂?
可否借此出去?
连串疑问萦绕心间,毕竟不用再被动地等下去,宠渡不忧,反而难掩兴奋,合掌一搓,把一蓬火焰烧在碑上。
不见动静。
以血祭。
用酒浇。
抽刀砍。
贴符催。
葫芦砸。
……
千般解数使尽,仍不见光碑有半点反应,宠渡却不气馁,反似早料有此局面,暗叹一口气,迟疑片刻后,如前伸指戳了上去。
叮!——
轻吟悦耳,光碑生变。
毫光涌动,聚化成一滴金液。
宠渡指头被金液裹着,像蘸了蛋清一样,拉出一条金线,一头黏在指尖,一头黏在碑面。随着食指一卷一伸,金线随之变细变粗,宠渡不由笑道:“挺有韧劲儿嘛。”
话音甫落,碑那头的金线忽地松脱,金液骤然紧缩,一开始左晃右荡没个定形,等平静下来,聚在指头上金灿灿的,宛如荷叶尖的滴露反射着日光。
宠渡齐眉细观,却见金珠表面鼓动,仿佛活了过来,刹那间变得一头大一头细:如果大的那头算脑袋,那细的那头就是尾巴。
活脱脱一只小蝌蚪。
小蝌蚪绕着指尖游了两圈。
“活的?!”宠渡愣了片刻,“哇呀”大叫着,像被火烫着一样,边跳边甩手。无奈小蝌蚪粘得稳躲得快,甩不脱也抓不住。再看时,小蝌蚪摆摆脑袋抖抖身子,像蛇一般昂头后缩。
这模样……明显是要往肉里钻啊。
宠渡骇得魂飞天外,忙取匕首在手。
丹境大妖都留不住小爷,还能被你玩儿死?大不了把食指剁了!如果是福,虽然断去一指,但小蝌蚪还在,捡回来就是,福气依旧;就怕是祸,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等不得!
谁承想小蝌蚪却抢先一步钻在肉里,化作光点沿手臂游走直上。宠渡提刀就刺,虽如影随形却总慢一拍,始终刺不到,反而把臂膀戳出一排血口,鲜血淋漓十分可怖。
前后脚工夫,小蝌蚪竟钻入脑中。
霎时头疼欲裂。
“完了完了,这东西在吃我脑子。”宠渡拍着脑袋,“蝌蚪爷爷在吗,在吗?打扰前辈清修是小爷,——哦不,是晚辈的错,求老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呀。”
不说还好,一说更疼。
很明显,蝌蚪爷爷不答应。
一阵紧似一阵的嗡鸣声中,宠渡觉得脑袋忽大忽小,跟要炸开似的,只痛得面红耳赤,眼胀身麻,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在虚空翻来滚去,好不凄惨。
到最后,连叫唤的力气也没了,哪怕已经硬生生痛昏过去,整个人仍止不住不时抽搐一下,内中苦痛足令人自刎以求解脱。
但宠渡却强忍抹脖子的念头,反而破罐子破摔,存了别的心思:既然都钻进去了,那就随你折腾,看你能整出什么花样。
正所谓阴阳之道福祸相依,如果是祸,被折磨至死,白遭一场罪;但又如何?小爷这辈子受的罪不差这点儿,多你一份不多,少你一份不少。
可万一……是福呢?
修行最难得的,莫过于造化二字。
欲夺天地之造化,必经非人之苦楚。
说白了就是赌,以命相博。
赌此一桩机缘。
赌此一场造化。
后来的事证明,宠渡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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