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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沛身上的礼服和头饰颇为沉重,走起来比平时都要吃力。“你小心啊。慢慢走。”小鱼在她耳边说道:“绣花鞋还是那么紧吗?刚才帮你撑了撑,好些没?”
“还是有些紧。”意沛微微蹙眉,道:“可能是新鞋子。”
小鱼撅着嘴说道:“这鞋子是二太太张罗着买的,我看是她......”
“别说了。”意沛止住了小鱼的话,“也就穿一天,没关系。你小声些,别让张妈听到。否则又要为难你了。”
下了楼后,就看到大太太和二太太站在楼下,燕春妮看了一眼意沛的脚下再看她走路的样子,不由地“哼”了一声。这鞋子是她故意买小一号的,为的就是让意沛知道将来在钟家一定要听话,否则就会有她的小鞋穿。意沛自己也清楚这是二太太故意为之,而她也只能哑忍。
“怎么这么晚?快走吧。”金如珍拉着意沛的手快步朝大红花轿走去。
“哎呦。”意沛只觉得脚上一痛。
“怎么了?”金如珍转过头看看她问道:“不舒服吗?”
意沛忙摆摆手道:“不!不是。”
燕春妮慢慢走过来道:“既然没事那就赶快上轿吧。等着抬你去牌坊呢。”
“是。”意沛忍痛加快脚步来到花轿前,喜娘将盖头盖在她头上后就扶着她坐进了花轿。
有富赶过来给两位太太报信儿,“大太太、二太太。老爷说还有时间,不着急。外头太叔公也刚到呢。大少爷和四少爷都在前头招呼着客人呢。”
“嗯。”金如珍点头道:“三少爷呢?他好了没?”
“差不多了,已经换好衣服了。”有富说道。
燕春妮撇了撇嘴到:“盼他别出什么岔子。”
金如珍有些担心孝谦的不稳重,便道:“走,带我去看看。”金如珍快步走向孝谦的屋里。
孝谦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黑色的长袍外加黑色的马褂,只不过胸前没有佩戴上大红花球,边上的桌子上摆放着另外一套折叠整齐的崭新黑色长袍马褂,上面摆放着一个大红花球和已定插着金桂的瓜皮小帽,这一套才是新郎官儿的衣服,是为已故的孝和准备的,一会儿孝谦就要捧着这套衣服还有被从宗祠里请出来的孝和牌位去迎娶意沛。
金如珍进屋后便看到孝谦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装束,便道:“你看你整整齐齐的穿戴好多好看啊。平日里就是不愿意穿袍子。”
孝谦笑了笑道:“穿袍子不方便。”他将母亲扶进了屋,“您不在前头帮衬着,来我这儿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是担心你?”金如珍叹道:“你今早才回来,你爹已经不高兴了。一会儿替你二哥迎亲拜堂可要处处小心,别再有什么差池。”
“娘放心,我会小心的。”孝谦道:“不管如何,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我会用心。”
“那就好。”金如珍安下心来,“一会儿就要去了,见着你爹好好儿的,别再惹他生气。”
钟氏家族最年长的族长太叔公和钟进贤聊了会儿后便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是,太叔公。”钟进贤吩咐仪式开始。
意沛的花轿从钟家大门的边门出去,一直抬往新建造好的贞洁牌坊。冥婚并不常见,闻讯的乡民都纷至沓来。微微掀开盖头从轿子的帘缝往外看,看到乡民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也能想到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因为是冥婚,没有吹拉弹唱的锣鼓队,队伍走的很安静。通往贞洁牌坊的这条路颇为漫长,意沛品味着此刻的复杂心情。想起孝和,意沛不由地落下泪来,但她生怕眼泪花了脸上的淡妆,连忙抹去泪水。这时候前面出现了那座新落成的贞洁牌坊,灰砖黑瓦的贞洁牌坊显得肃穆沉重,难得的一点色彩凝聚在牌坊的匾额四周,匾额上赫然醒目地写着“贞烈守节”,这是太叔公亲手书写的,彰显着意沛给钟家带来的荣耀。意沛坐在花轿里看不清贞洁牌坊的全貌,但她知道这座坐落在镇口的贞洁牌坊就是属于她的,将来她的一生就会与这座贞洁牌坊紧密联系在一起。
贞洁牌坊下站立着一众人等,孝谦也从另一条路骑马赶到了这里。远远地看到花轿朝这里来,他心中不免叹息。花轿到了之后并未从贞洁牌坊下走过而是绕了过去,然后正式面对着牌坊的正面,花轿从贞洁牌坊下穿过,进入桃源镇。
穿过牌坊的那一刻孝谦捧着孝和的灵位迎了过来,喜娘说道:“二少爷迎亲啦!”
孝谦走在花轿边上,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灵位随着花轿一起往回走。意沛转过头能看到走在轿边的孝谦,他神色严肃目不斜视,他手中孝和的灵位更是让人惋惜。意沛又忍不住哭起来,若是刚才还能忍住,那现在孝和的灵位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止不住。
“别哭。”孝谦突然轻声说道:“让人看到了又要说三道四。快把眼泪擦干!”他虽然在说话但眼神却丝毫没有移动。意沛听了连忙拭去了眼泪。
迎亲的队伍回到了钟家大门口,孝谦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将它压在孝和灵位下,带着意沛往里走。钟进贤、金如珍和燕春妮已经坐在正堂上。钟家的长辈们分坐在两侧,都是头发花白、胡须齐胸的老头儿,看着就让人压抑。
孝谦将手中孝和的灵位交给一旁的孝恒,孝川则送上了一只双脚被绑住红绳的公鸡,这只就是意沛房里的拜堂鸡。孝谦双手抓着公鸡的翅膀防止它跑掉,然后就听司仪说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孝谦抓着公鸡向天地、父母叩拜。“夫妻交拜——”孝谦转向意沛,虽然看不到她盖头下的脸庞但也能想象到她含泪的样子,再看看手中的这只莫名被抓来当拜堂鸡的公鸡,这简直就是一件荒唐不能再荒唐的事情!“礼成——”
礼成之后岑意沛就是钟家的儿媳妇了,喜娘送孝谦和意沛去洞房,孝谦还有最后一项任务就是代替孝和喝下合卺酒,这样他今天代替孝和的任务才算完成。
洞房里照常一片红色,只是床铺上少了象征百子千孙的百子被和桂圆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意沛被扶着坐在床上。孝谦站在一边看着案头一张孝和的照片,这还是他十八岁时在父亲生日那日拍的,也是他唯一的一张相片,成了全家人的念想。
“三少爷,替新郎官儿掀盖头了。”喜娘递过一把秤,道:“将来生活称心称意。”
孝谦拿着那杆秤微微叹息,如何能称心称意?这明明就是一段注定悲剧的婚姻。他挑开了意沛的红盖头,红色烛火映照着她略显憔悴的脸庞,微微泪痕还凝结在她的脸颊边,低眉伤怀的她显得那么让人怜惜,孝谦不由地生出怜悯之心,觉得这个女人亲手将自己推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但是也能体会到她的那份无奈和感恩之情。只是将来的日子如何该怎么过?她才十八岁而已。
“意沛,你......你还好吧?”孝谦担心她一直压抑着一整天的伤感会瞬间崩溃。
意沛抬起头来看看他,柔声道:“我没事。”说着就转头看了一眼孝和的相片。
喜娘送上了两杯酒,道:“来,喝合卺酒了。”
孝谦和意沛分别接过来,互相望了一眼。孝谦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意沛见了便道:“三少爷,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要承担下去。况且此刻已经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了。”
“唉~~”孝谦叹了口气道:“你放心,虽然二哥想让你离开的遗愿无法实现,但是我还是会信守对他的诺言,我会好好儿照顾你。”
“谢谢......”意沛说着眼眶又红了。
喜娘催促道:“三少爷,赶快替二少爷喝了这杯酒吧。”孝谦举杯与意沛的手臂交缠在一起,双双饮下了这杯合卺酒。喜娘接过空酒杯道:“好啦,三少爷,您可以回去了。”
“嗯。”孝谦起身对意沛说道:“我走了。你......”他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
孝谦离开后喜娘也退了出去,“二少奶奶,我们出去了。”空空的屋里只留下了意沛一人。
红烛环绕的洞房无法掩盖透出来的冷清,意沛坐在孝和的相片前,相片上的他显然还是带着病容,但是他却笑得很开怀。拍相片的时候正是他的病有好转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他能熬过来,至少能熬到三十岁。可是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岁他就撒手人寰。这里面意沛不得不负上责任,若不是她想回娘家孝和也不会为了顾及到岑家的颜面带病前往,若不是路途奔波他也不会病情恶化而英年早逝。所以意沛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作为给钟家的补偿。
“孝和,我是你的妻子了。”意沛将孝和的相片捧在怀中,“我知道你不希望我走这一步,但这一步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至于无家无室。”此刻屋中只有她一个,意沛不再控制自己的眼泪,抱着孝和的相片哭泣起来。
场院里的酒宴并不隆重只是招待着几位族老。太叔公喝了杯酒道:“进贤啊,孝和也算是走得安心了。有家有室在下面也不会被欺负,你们做父母的也算是尽到了父母的恩情了。”
“唉~~想我钟进贤膝下四子,唯独长子孝恒和次子孝和最为长进。”钟进贤听了不由地感慨道:“孝和幼年就染病,没有过过几天舒坦日子,我也是亏待了他。”说到这里,一旁的燕春妮便抽泣起来,钟进贤安抚道:“你也不要哭了,你儿子现在有家有室,将来也有人为他烧长香,不至于孤单冷清。”
“妹妹......”金如珍递上了手绢,道:“今天是孝和大喜的日子,就不要那么伤心了。”
“嗯。”燕春妮接过手绢微微点头,“幸好我还有一个孝川,老天也待我不薄。只希望孝和在天有灵能保佑他这个弟弟有出息,能替老爷分忧。”燕春妮可谓是话中有话,既缅怀了亡子又在暗示钟进贤让孝川打理家族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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