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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豆小说 > 她似朝阳炙热 > 第107味药: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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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潇缓缓收回目光,轻轻颔首,沉着脸看向随爷爷和随奶奶,亲切的唤了一声:“爷爷,奶奶。”

    “潇,你回来了?”随奶奶收了收悲伤的情绪,立刻上前拉着屠潇的手。

    屠潇脸上挂满的生疏的神情,淡淡的说:“我正好来出差,就过来了。”

    随爷爷突然心底有几分心酸,说:“回来也不回家看看爷爷奶奶。”

    屠潇沉声道:“工作忙。”屠潇说话的时候,目光轻飘飘地转向随东翔照片上。屠潇以为他对随东翔没有了感情,不会太难过,毕竟他对爸爸的记忆好像已经消失了,可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时,内心里却浮起的悲伤。原来它只是被安静地埋在心底,大学那次见面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屠潇突然低头似乎不敢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也许多年不见,婆孙之间变得陌生和疏离起来。

    随奶奶悲从心中起,忍不住哭了,她泣声说:“还记得你爸爸今天……爷爷奶奶很想你。”语气透着无奈。

    尉迟昀朗扬起脸,微微颔首。屠潇也许长得像他妈妈,但他眉眼之间像随东翔,瞳眸深邃,透出一般男人鲜有的锐气。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随尔阳默默地将向日葵放在墓碑前,盯着名字看了好半天,慢慢地上前一步,才轻声喊道:“爸爸。”随东翔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再有任何情绪,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呼唤。

    墓碑上布满灰尘,赵咏群慢慢地单膝跪下,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望着墓碑上随东翔的照片心中很酸涩,眼眶渐渐发红。

    赵咏群又摸了摸随东翔的照片,脑袋靠过去轻轻地抵在墓碑上,无声的流着泪,冷风很快吹干所有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赵咏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看了看墓碑,在地上洒了一杯酒,低低地说:“东翔,我和你的小太阳回来看你了,我们都很好,阳阳还带女婿回来看你了,你看到吗?”

    尉迟昀朗看到了赵咏群神情看着随东翔照片的样子,这样一份追思,可以看出他们曾经肯定很相爱。

    屠潇垂着眼睛,轻哼了声,“阿姨对我爸的爱也算矢志不渝,你老公胸襟宽广。”语气里带上几分玩味。

    这话说得隐晦又讽刺,赵咏群听了,感觉心上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隐隐作痛,本来未干的眼泪再次涌出。

    随尔阳脸色立刻像染坊,噙着泪水的眼里光芒犹如尖刀,“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僵硬,连空气似乎都在替屠潇尴尬。

    随奶奶赶紧主动转移话题:“潇,等下一起回家吃饭。那么多年了,还想不想吃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鱼。”

    屠潇竟然点头答应:“奶奶做的糖醋鱼是人间美味,当然要吃。”眼尾挑起浅浅的弧度,表现得十分恭敬。

    随尔阳想起了屠潇在蔚蓝药业饭堂糖醋鱼配咖啡,他喜欢吃糖醋鱼是因为怀念奶奶的糖醋鱼?

    祭拜完毕回家,屠潇和爷爷奶奶走在前面,随尔阳和尉迟昀朗走在后面。

    屠潇一下子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这样的关系转变过于离谱,一时让随尔阳无法消化。

    爷爷奶奶从未向她提及还有哥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与她说过,她爸爸与赵老师之前还有一段婚姻,随尔阳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尉迟昀朗解慰她说:“或许那时你还小,对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说大人的感情生活没意义,你也听不懂。你长大后,他们不说,因为你爸爸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就无谓再提。再说,你爷爷奶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自然是不想再提陈年旧事,再伤怀一次。”

    这话在情在理。随尔阳重重呼吸,目光在屠潇的背影上打量一圈,突然想到什么,释然似的,轻笑一声。突然多了一个亲哥?还是她害怕的人,屠潇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透着看猎物的神色,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

    一家子边说边笑回到军休所,走进了屋内,屠潇四周环顾,与他记忆中的部队大院有所不同,儿时的部队大院生活是屠潇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年的毛头小子,调皮捣蛋时,就被爷爷罚站军姿。

    爷爷曾经希望他长大之后,从戎报效祖国。虽然还是懵懂的年纪,但看到爷爷的功勋章,他曾经对爷爷说:“我长大了,也要像爷爷一样当个总司令。”军人梦想却在他妈妈带他出国那刻被扼杀了。

    赵咏群和随奶奶进厨房做饭了,随爷爷招呼尉迟昀朗和屠潇去喝茶。

    随尔阳义不容辞地走到茶几旁端起茶具,说:“我给你们泡茶。”

    她翻开茶桌上的小盖碗,快速地温杯洗茶。她雪白修长的手指扶着薄胎茶杯,沿着盖碗冲高注水。然后,她从茶几抽屉拿出装满陈皮碎角的玻璃罐,拧开盖子掏出两片七年陈皮,放入壶中冲泡。

    随着水加热沸腾后,热气从壶底腾空而跃,陈皮在壶中旋转翻滚,茶水颜色由浅变深,汤色红艳明亮,如琥珀般晶莹剔透,飘出缕缕果香。

    随尔阳斟了一杯茶,把茶杯放在杯托上,递到屠潇的面前,不知道该叫哥哥还是叫屠总,腼腆一笑:“喝茶。”客气礼貌真诚,全都不缺,唯一微有些拘谨。

    屠潇的目光停留在随尔阳的脸上,凌厉的眼神不知不觉松懈下来,他慢腾腾地“嗯”了一声,伸出手端起茶杯,轻轻凑近鼻子,汤色纯正浓郁,陈皮香扑鼻。

    琥珀色的茶水映着屠潇透出带着笑意的眸光,他喝了一口后,入口丝滑醇厚的甘甜迅速占据口腔各处,不禁让他一杯接着一杯。他依然神色平淡,嘴角弯着小小的弧度,“你家的陈皮今年大丰收吧。”不动声色地喝完自己那杯茶后,把茶杯放回原位,杯座和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尔阳最善于抓重点,毫不避讳地顺势接道:“应该感谢你们的甄总,让宝达堂大张旗鼓地扩张。”

    屠潇漫不经心地轻声道:“陈皮药用功效并没那么神,是不懂中医药的会城人自我吹嘘,把价格抬得比人参高,尉迟医生最清楚不过了。”

    这话让随尔阳眼神定焦在半空中,果然开始发散思维了,不紧不慢地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只是促销目的,不自我吹嘘,大肆的宣传自己的产品,谁会买。”

    随爷爷看着这情景,喜悦一点点蔓延,“做生意跟打仗一样要讲战术,不能操之过急。”

    茶座旁边有一盘象棋,但是残局。

    一个念头滑过随尔阳的脑海,她目光轻轻扫过屠潇的脸庞,轻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有一股狡黠的灵动,“可不是嘛,之前的宝达堂就如这盘残局一样。”说话时,却眸光明亮地凝视着尉迟昀朗,眼中闪过浅浅的笑意。

    尉迟昀朗读懂了她的眼神,眸色若有所思,直接问:“好久没下棋了,屠总来一盘。”屠潇与记忆中的他难以重合,不能用对符灏那种态度对眼前这个非一般人的“大舅哥”。

    屠潇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只是眼里的光瞬间变冷。屠潇默了几秒,轻声答:“好啊。”视线在尉迟昀朗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上停顿一秒,移了一下座椅在他对面坐下。

    尉迟昀朗不动声色地喝完自己那杯茶后,把茶杯放回原位,看了眼棋盘上的棋局,右手则轻轻一抬拿起一枚卒子,走了第一步。

    尉迟昀朗自幼跟着爷爷下棋,对棋理掌握精通无误,这盘残局堪称残局中的经典之作,很诱人,残局中的布局,战术中的战略,是对一个棋手棋艺火候深浅的考验。

    屠潇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尉迟昀朗,淡淡地说:“落子无悔。”终于遇到对手的他又有点兴奋。

    尉迟昀朗下棋来神情专注,神色忽而惊喜,忽而凝重。

    随尔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边给他们续茶,边在旁边看棋局演变。

    青烟袅袅,陈皮茶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棋行酣畅。

    双方进攻棋都狠猛,屠潇抬眸瞅尉迟昀朗一眼,轻笑:“一个和我对弈,一个趁机采访,一唱一和唱双簧似的。”又见他捻起一颗象轻轻放下,屈指敲了敲桌案。

    尉迟昀朗巧出车的棋路,让他占领绝对优势,走法如天马行空,全盘吊打残局绝杀屠潇。

    在他们对弈间,偶尔三言两语,随尔阳见针插缝地把她上次“大湾区生物医药与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峰会”想采访他的提纲问了,没有直戳戳地挑明做专访。

    随尔阳养成了人物专访时,不翻提纲本,因为她已经把自己所写的提纲烂熟于心。更加没有录音笔,因为从墓园遇到那刻起,她就想抓住机会,正好奶奶给她制造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当时多怕他会拒绝。回来的路上,她就把她那对耳环戴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以为他会露出极度不满的表情,但随尔阳一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萦绕着她。

    等她把提纲里的内容问完后,她给屠潇续了杯茶,则不留情面地挤兑道:“两人对弈沉默不语,要对每一颗棋子的力量都有全面的控制,不能太过急躁,也不能太随意。

    ”屠潇的将被将到退无可退,毫无疑问又是一步“烂棋”。

    黑方是车炮沉至底线,小卒占踞花心,只要离炮车将就可取胜。可不知道怎么了,他反其道而行之。红方现在是一车双马双炮,局势防守不住,尉迟昀朗反而弃车造势反攻,几步棋精彩反转。

    随尔阳闲恬的微笑却又狡黠,嘴上却很委婉地说道:“现在我们的关系不同了,得关心哥哥的工作啊。”

    四目交错,他的眼神几经变换,看起来特别可怕,而那股气息好似一直笼罩在她四周,瞬间拉回第一次在“秘境”酒吧遇见屠潇的情形,熟悉的危险气息,仿佛瞬间又将她笼罩,向她侵袭。

    虽然与屠潇相处的时间不多,也知道他做事一定有后手。他明明知道这是变相采访,而他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破绽。而他真实的目的,肯定深深藏在层层迷雾下。

    “新闻有时效性,别的记者都争先恐后去采访药企老总,而你反其道而行,锲而不舍地采访一个研发人员,蔚蓝药业的新药还不死心。”屠潇似笑非笑,此刻却无异于字字千钧,落在随尔阳心头。他看着随尔阳那双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却又时刻充满了小心思,不停地转动,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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