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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天启城,景玉王府。
原本红红火火的热闹景象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沉凝的压抑,整座王府都因此而变得一片寂静。
得到消息的宾客早已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留下满目的狼藉。
正堂之中。
几乎所有搬得动的东西,都被景玉王砸了个遍,却完全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怒气。
大婚之日,自己的新娘却被另一个男人给抢走了,就连自己的弟弟都被打成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还不是最让他气愤的,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他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这个时候,叶鼎之恐怕早已经带着他的新娘离开了天启城,就算他现在想要调动虎贲禁卫去追,恐怕也已经追不上了。
自年幼时连太医都因看不起他们兄弟二人而不给萧若风诊治的那件事之后,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暴怒。
因为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偏偏这个时候,除了无用的愤怒,他什么也做不到。
又将倒地的凳子狠狠踢在了墙上,重重地摔下,景玉王心中的愤怒却丝毫未减。
“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滚!”景玉王看也不看,便怒声叱喝,待话语出口,才突然间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毕竟这些天,他们一直坐在一起商议着婚礼之后的章程。
“易宗主,你不来,我都险些忘了你,你的女儿被劫走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景玉王缓缓转身,眼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然而今日的易卜,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卑躬屈膝,反而出声反驳。
“据我所知,是因为有人调离了虎贲禁卫,所以才招致如此后果,我想,殿下应当首先问罪于他才是。”
闻言,景玉王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这么说,果真是他!”
他的眼中透露着难以置信的茫然,虽然早有猜测,可是当有人给他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不知所措。
眼见他心中已然有了怀疑,易卜趁热打铁道:“殿下不妨想想,历来,皇家之中,可曾有过兄弟和睦?”
“就算是有,那之后呢?反目成仇者不胜枚举,所为不过是那张高高在上的皇位。”
易卜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缓步来到了景玉王的身边,小声劝告。
“殿下莫要忘了,你的今日,是谁为你争取来的,若是将来分道扬镳,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不!本王不信!若风是与本王一母同胞的胞弟,他断然不会如此!易宗主,若是你再出言中伤若风,莫怪我不留情面!”
景玉王狠狠瞪了眼易卜,猛地拂袖,甩出了一道凌厉的劲风,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见状,易卜连连垂首致歉,只是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萧若风为何将虎贲禁卫调开,易卜自然是丝毫不知,可他却知道,这是自己绝无仅有的机会。
时至如今,景玉王的根底,他已然摸透,唯一让他感觉到棘手的,就是那位琅琊王。
若是能让他们兄弟反目,那么他便可从中得利,若是能够将景玉王扶上那个位置,影宗也将因此而得势。
至于景玉王登基之后,有他在,起码可保影宗不衰。
等到洛青阳成长起来,接手影宗,影宗便可走向另外一条道路,或许将由暗转明,那才是易卜心中最希望看到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琅琊王!
当然,他也没有想过单凭这三言两语,就让景玉王与琅琊王兄弟阋墙。
方才的那些话,只是在景玉王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长此以往,他相信这颗种子终会发芽,毕竟一切误会的产生,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样的一颗种子。
执掌影宗,在暗中护卫皇室数十年,想要玩弄人心,对易卜而言,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够了,本王知道你对若风心有顾虑,也明白你的忠心,但是,本王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你明白吗?”
说罢,景玉王挥了挥衣袖,便抬脚踏出了大门,只听到他唤了侍从来收拾这间屋子。
易卜步出房门,望着景玉王朝着后院赶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翳的笑容。
“琅琊王,只能说声抱歉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昏君,而不能是一个事事被你钳制的昏君。”
他轻叹一声,便朝着王府之外行去,皇宫之中,可还有人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王府后院。
一道人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进来,几个起落,便踏进了萧若风休息的房间。
“我说老大,你演戏还真有一套,居然连太医都瞒得过。”
叶啸鹰关上门,便自顾自地来到桌旁,抓起茶壶便将壶嘴对准了自己的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床榻之上,原本还在昏迷之中的萧若风瞬间睁开了双眼,侧头向着这边望来。
“不过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小把戏,也就只能骗骗太医,若是王兄亲自来看,就会露馅了。”
“露不露馅好像都没什么,毕竟你身上的伤可做不得假。”叶啸鹰又抓了块糕点往嘴里塞,眼睛顿时一亮。
“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会享受,这么一块糕点都能给做出花来,这可比干馕好吃太多了。”
“好吃就趁着现在多吃一些吧。”萧若风笑笑。
只是这一句话,却把叶啸鹰说的不敢再碰,他颤巍巍地看向萧若风,“怎么说?我以后是吃不到了吗?”
“你不会像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觉得我知道太多,所以把我给‘咔嚓了吧?”边说,他还抬手在脖子前面一划,别提有多滑稽了。
萧若风都被他给逗笑了,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势,轻轻“嘶”了一声。
“我说老大,你还是歇会儿吧,就你这身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叶啸鹰咧了咧嘴。
现在的萧若风,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他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也跟着隐隐作痛。
萧若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叶鼎之还是把我当师兄看的,留了几分力,不然我还真拦不住他。”
“说的好像你最后拦住了一样。”叶啸鹰撇了撇嘴,惹来萧若风一个白眼。
萧若风话锋一转,问道:“不说他了,宋燕回呢?勉强自己使出能比拟剑仙的一剑,他的伤势不太好吧?”
“何止不太好,握剑的手几乎可以说是废了,如果不是他的内功有些特别,现在的他,就该长眠地下了。”叶啸鹰连连咂舌。
“这样吗?”萧若风回正了有些僵硬的脖子,仰面看着屋顶的房梁,若有所思地说道:“啸鹰,这一次,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叶啸鹰愣了一下,“过分?”
萧若风郑重其事地又冲向他点了点头。
“无论是面对姬若风、叶鼎之,还是宋燕回,我都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失望,还有鄙夷。”
“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为了这个天下,牺牲一个女子未来的幸福,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
“现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静静地听着他这番话,叶啸鹰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丝笑容,“这个答案,其实原本就在你的心里。”
“哦?”萧若风诧异地转过头来。
叶啸鹰接着说道:“你也说了,你哪怕向自己索求答案,所问的也只是值不值得。这就说明,在你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至于值不值得,总要做了才知道,或许这便是出生皇室的无奈。”
“可这不能成为掩饰我过错的借口。”萧若风轻轻叹了一声,终是想到了自己的兄长,“你回来的时候,有去前院看过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叶啸鹰挑眉,想到那空荡荡的宴会,他便感觉到一丝难言的凄凉。
“新娘被带走,这场婚礼在整个天启城都沦为了笑柄,这件事必然会直接导致景玉王失去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
“老大,要我说,如果是你,就算不和影宗联姻,也会有无数的追随者站在你的身后。”
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萧若风便合上了双眼,沉默不语,对于后面的话,他却是充耳不闻。
屋外。
景玉王收敛着声息,动作还停留在即将敲门之时。
叶啸鹰的话,他同样听到了,原本他还期望自己的那个好弟弟能够如自己反驳易卜那般,厉声斥责回去,却没想到,是令他窒息的沉默。
他即将碰到门的手紧紧地攥着,直到指甲刺破血肉,染上一点红意。
三息之后,他憋在心口的气才缓缓吐出,没有发出半点的动静,紧攥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宛如脱力一般,垂落而下。
没有心思再听屋中的谈话,景玉王踉跄着脚步,却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里。
屋内。
萧若风逐渐从沉默中回神,“啸鹰,说句实话,我不敢坐上那个位置。”
“我怕自己像父皇一样,被权利所掌控;我怕自己就像他杀了叶羽一家一样,杀了你,杀了雷梦杀。”
“而且,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出谋划策,治理国家尚可,可若是统御群臣,便无从下手,我也不愿意将你们,当作我的下属来看待,我们是兄弟。”
听到萧若风的回答,叶啸鹰并不意外,不说雷梦杀,起码他便是因为这样的萧若风,而选择了一路追随。
既然选择了追随,那么无论萧若风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他都会奉陪到底。
他笑着起身,“好,既然当我是兄弟,那就听兄弟的话,好好修养,说起来,你那位兄长应该也要来看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叶啸鹰便离开了景玉王府,转头朝着琅琊王府去了。
凤栖山。
青城山外山,植被茂密,山幽林秀,百鸟啾啾,如和凤鸣。
与以四大道教名山之一名扬天下的青城山不同,凤栖山要安静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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