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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墙壁听过比教堂更虔诚的祷告,一生的唯物主义者希望相爱的人来世可以重逢。
傅鸣延静静地坐在走廊冰冷的座位上,听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成一团,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应该像大哥二哥那样、在走廊里一圈一圈的走动,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大门;还是像周夏的父母那样,额头抵在墙壁上无声的痛哭。
可最终他只能呆滞的看向灰蒙蒙的地板。
为什么?
事情发展到如今到底是为什么?
他还有什么罪孽没有赎清吗?为什么会报应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身上?或许这个孩子原本就留不住,是已经决定了要打掉的,那妻子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她平白多受一番罪。
他从二十六年前,大哥把他从那场大火里抱出来他就一心一意要悔改了,或许中途还曾因为什么犹豫一次,可是他迷途知返了,为什么?为什么报应还是来了?
哦,对了,他本身就是个罪孽,大哥这一生的催命符是谁?还不就是他和二哥。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二哥已经付出一切了,如今轮到他了。
过了这么久了,他都快忘了“绝望”两个字是怎么写了,如今又让他想起来。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突兀的响起一段细弱的哭声,他仿佛是被惊醒一般,回头看看,夏夏的父母并没有出声,而眼前的大哥二哥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他发现了哭声的来源。
黑漆漆的安全通道里,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泪眼盈盈,但还尽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愿发声。
傅鸣延制止了大哥二哥想要上前的脚步,他只身走进黑暗里,心虚矛盾的接受那个人影愧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离开这个沉闷的地方,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
终于到了无人的窗前,外头隐隐透着一丝光亮,他看清了牵着的人的面容挂着晶莹的泪光,他伸手抚上去,拇指滑过惨白的皮肤。
泪水是凉丝丝的。
“怎么跑出来了?冷不冷?”傅鸣延将她好好揉了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他好一阵儿才想起来将外套脱下披在眼前人的身上:“不哭,辛辞刚刚过来跟我说你有点难受,打了点滴,现在好点儿了吗?抱歉小叔太忙了,都没顾得上去看你,高家人那边还细心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答非所问,傅鸣延并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怔了怔,傅惜时的双眼又红了一分。
“乖乖,没有人怪你,这就是个意外。”傅鸣延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无理取闹叫你们来学校、没有不小心摔那一下,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傅惜时哽咽着,她一字一句说不清楚,但傅鸣延还是觉得格外清晰。
可是错误真的是傅惜时造成的吗?他是绝对不肯相信的。
浅色的唇印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周夏为何能一眼看出,而且半句话不肯听他解释,她又为何会来学校,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到来的。
背后推手另有其人一定是没错的,但是,作为同样身在其中的乖乖,他实在做不到立刻真心实意的放下,于是轻轻抚摸着后背的掌心变冷了,变缓了,怀里的她也能感受到,挣扎着拥抱更紧,脊背上的骨架凸出来。
“回去吧。”傅鸣延终于还是将这句话吐出来,他拉着傅惜时的手臂轻轻抽开,不再注视她的眼泪:“小叔还要照顾这边,就不去看你了,裴圳,安稳送小姐回去。”
“是。”
傅惜时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就被身后的应声打断,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是预想当中的了。
多说不宜,她还是乖巧的跟在裴圳身后离开,最后又十分及时的晕倒在路口。
裴圳回头看了看傅鸣延的脸色,傅鸣延怔了怔,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显露出来。
没有不满就是心软,裴圳于是弯下腰轻轻的提起傅惜时的小臂,还未抱起又被打断。
“不用了!”走廊尽头响起人声,而后就是“啪嗒啪嗒”的脚步,走近了才看清是梁森,他先是把自家小姐从地上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紧随其后向窗口和身侧躬了躬身:“三爷,裴叔,小姐还小不懂事,还请您们别跟她计较,她身体还没好完全呢,我先带她回病房了。”
“小姐不懂事,你就多照顾,你总该懂事了吧?”傅鸣延的语气一瞬转换冷清。
梁森面不改色,担忧尤甚,他欠了欠身:“照顾肯定是有的,但我年纪还轻经验不足,有些事情……我仔细斟酌,还是拿来跟三爷问问,不敢同老爷和二爷先说。”
“说。”
“外头闹起来了。”
“什么?”
傅鸣延整理袖口的手停下,警觉的望向梁森。
梁森又把软塌塌险些掉下去的小姐往上提了提,先看看她憔悴幼弱的脸颊,再抬头就更有胆色与锋利,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周家人。我是小姐的贴身助理,说是傅家人,但我更清楚我只属于小姐麾下,家族荣耀在我眼前比不过我家小姐的性命平安。周家的人闹得太凶,我先来告知三爷,希望三爷能够妥善处理,但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情况闪失,我只以小姐为重。”
“那样最好,人手不够尽管来找裴圳要。”傅鸣延听得出梁森话里的威胁,但这本就是傅家的规矩。
别说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他这个三爷,就是死去的老爷子牌位摆在这儿,真有人敢动小姐一根汗毛,梁森也得冲上去给它烧了。
没有愤懑,没有不甘,傅鸣延静下心去真切的想了想乖乖的后路:“高家。”
“是,高家现在是最好的保命之地了,那我去送小姐。”裴圳点点头。
“你也跟着去吧,姑爷人不错,但是她那个婆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况且闹事的是周家,于情于理,咱们不能在这里躲清闲,给高家守着门吧。”傅鸣延疲惫至极,到最后一句话甚至要扶在窗口上才能说出。
“那你呢?”裴圳回过头。
“邵勤和应祁不是还在么。”傅鸣延空悠悠的说了句,梁森也跟着松了口气。
语气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如今三爷还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在大房和二房身上,遇见这样的事没有不别扭的,三爷如今这样子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好,那你小心。”裴圳目露担忧,但这时候也只能转身离开,祈求周家的人不要太过分。
回到病房里,简单收拾了点东西,高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高辛辞里里外外应付了个遍,回来时大汗淋漓,迅速擦了擦,他从梁森手中接过昏昏沉沉的傅惜时。
“时时,别怕,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他急切道。
“不是太大问题,文素姨说了,她就是吓着了,引发的低烧,吃点药就好了。”梁森在后面念叨了两句。
怀抱里装晕的傅惜时趁机白了他一眼,可听到耳畔高辛辞焦急的哽咽她也没有闲心跟梁森计较了,无意间,她抱得更紧了些。
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医院,从高层往下看,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
高家和傅家平分秋色,身后是不争不抢、制服整齐的侯家,一行人坐上自家的车辆一路行至高家大宅落煜飞霜。
浸鸯阁是专门收拾出来作为未来夫人的房间,圆形的楼型,分出里三层外三层,最中间才是傅惜时的房间,高辛辞、梁森和侯向阳守在其中,医生和护士隔一层等待召唤,安保也分三六九等,或是阵营不同,傅惜时自己的人守在里三层,而后分别是高家人和傅家三房人各占外一层一半,高家人占满外二层,傅家人占满外三层。
但即使安保如此严密,阵阵辱骂声还是声声入耳,梁森有时候就在想,欺软怕硬的人是会这样的,医院傅董和二爷那边都是空荡荡的无人造次,但谁给周家人的自信觉得大小姐就是软了?
他瞅准了门口经过的裴圳,随手挑了个茶杯“砰”的一声砸到地下去,果然吸引了裴圳的注意。
“忍够了,再忍下去,当我们小姐是好欺负的了。”语气平淡神色冷漠,简直连高辛辞都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发怒。
“好了,小点儿声,惜时要休息,你砸个杯子是能把她吓醒怎样?”侯向阳皱了皱眉头,他背着身,自然是看不到门外的裴圳的。
梁森淡然一笑:“侯小少爷,医术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但我还是觉得外面那么大的争吵声我们小姐照样是休息不了。”
“那你想怎样?”
“上百人的安保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最多临了了,还请您和您家的医术高手多费心了。”
高辛辞原是烦躁,但一想,梁森从来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他侧了侧身,果然见到裴圳停了停,又面无表情的从门口走过。
“到底是一家子,真动了手,你让时时在三房之后如何立足。”高辛辞装模作样的掖了掖被子。
“不打这趟,以后她在全家都无法立足。”梁森解开手腕上的袖扣,“我最多再等十分钟。”
“我去看看吧。”高辛辞披上衣服走了。
梁森浅笑笑,看来真是成了,裴圳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家受辱,而高辛辞更不会是比他冷静之人,试想前些天意外给傅惜时灌了酒的石濂,一周之内,股市亏空,家破人亡。
看来用不等十分钟了。
但眼前的傅惜时还是个麻烦。
他关上卧室的门,在侯向阳还在疑惑的过程中,房间里响起幽幽然的哭声,他上前去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忍不住了吧?”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医学奇迹在眼前发生,侯向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惜时从床上坐起来又被梁森轻轻抱在怀里他才反应过来,都是装的。
“惜时,你还好吗?”侯向阳没有半分缓和,反而更加担忧。
有时候,心理的问题比身体上的伤病可怕多了。
“向阳,我想问你个问题。”傅惜时哽咽着开口。
“你说。”
“你知不知道,孩子离开的那一刻、会很疼吗?”
侯向阳联想到眼下的事情,为了安慰他只能说出一个违心的结果:“会疼的,但是,很快就会结束了,小婶很快就进了医院了,打了麻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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