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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宇第一次直接回应众人反应，他一展衣袍背负双手，面向石阶下紫冥学府众弟子。
“那么，诸位天之骄子们，告诉我，你们称走踏天路进入学府的弟子为什么？”
铿锵之音朗朗传下，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脸色难看，开玩笑，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平时遇到走踏天路的弟子，他们都会不屑嘲笑，毕竟在这世道，天资背景等于一切，只有经历了无数次淘汰没有门路，没有办法的才走踏天路。
这类人有的只是毅力和不服输的坚持，可没有天资背景，光靠毅力能走多远，无非是多一个废物，徒增笑话。
可这话谁敢当着踏天路器灵的面说？
石阶上正在攀登的少年们则默默低下头，有些甚至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尚不可知。
“我，我们只是针对那些废物弟子而已，没有对器灵前辈不敬的意思。”与林紫怡同行的少年红着脸反驳道，攀登的少年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哦！只针对踏天路前辈千挑万选出来的废物弟子而已啊！”
“不，不是的。”少年大惊，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那些弟子废物，不，不对，我的意思是那个……你们懂的那个……”
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糟，他开始求助其他人，可其他人纷纷如避蛇蝎般避开他，连方师兄和林紫怡都不敢接话。
这少年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比夜凌宇也大不了多少，自然心智上不够成熟，此刻早已急哭起来。
看着狼狈不堪的少年，在看石阶上屹立的挺拔身姿，林紫怡竟有些恍惚起来。
“够了，你很好，通过了问心，想来以你资质走过剩下的路也不是什么难事，还不快快上来。”
天空之上，青衣老者实在看不下去了，往日这些天骄无不心高气傲，看不起走踏天路上来的人很正常。
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从没想过弟子无心言论会造成什么后果，可如今……
青衣老者偷眼看了眼沉寂的踏天路，额角不自觉淌下一滴汗，回头就在学府规则上加上一条。
不能再让此子胡闹下去了。
正当他再欲呵斥，幽幽醇厚之声再起，“不曾。”
声音威严却不失温和，竟抚平了在场众人焦躁之心，夜凌宇双眼微眯，嘴角轻笑，不再纠缠于此。
他转身淡然看向遥遥在望的浮空城，以及石台上的三位长老和镇守弟子。
目光一偏，落在白衣老者身上，右眼星辉闪现，夜凌宇皱着眉头看向白衣老者身旁，那里似乎隐约有人形轮廓晃动。
算了，反正与他无关。
夜凌宇淡定撤回目光，可白衣老者和府主不淡定了。
“他看见我了？”
“没有吧！”
“那他往我这看啥意思？”
“或许……巧合？”
府主可是马上要成神的存在，连青衣老者二人都发现不了他，如果夜凌宇真的在看他……
见鬼了！
夜凌宇提摆上行，修长身躯挺立洒脱，亿万重压都不能令他身躯弯下半分。
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似乎也无意再耽搁下去。
“瘸腿少年为救被邪恶修真者掠走的长姐，意图作弊通过踏天路强大自身，您可曾通融？”
“不曾。”
“少女身负血海深仇，意志坚定，欲学成神通屠敌满门，虽重压加身不能阻其道路，你可曾放行？”
“不曾。”
“少年天才遭遇算计，拖着伤体抗下重压，本以为突破极限就能报此血仇，却因戾气太重拒之门外，您可曾后悔？”
“不曾”
……
一句句疑问随同上行的少年响彻云霄，一声声“不曾”在天地间回荡。
石阶上攀登的少年们呆了，石阶下看热闹的弟子们蒙了，比他们更目瞪口呆的是浮空城前审视下方的府主，长老们。
“见鬼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往事的？”府主激动之下差点现行。
“镇定。”白衣老者安抚道：“我们早就觉得此子身上有了不得的东西，或许那个宝物和踏天路有同样窥探往昔的能力。”
“嗯，应该就是如此。”
夜凌宇一路攀登，距离浮空城已不足百级台阶，上面的众位长老一目了然。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朗声道：“踏天路上喋血无数，那些只因心中留有怨念就被否定的少年，您，可曾有过一丝不忍？”
醇厚之声停顿许久，最后发出一声叹息。
“不曾。”
夜凌宇没再继续发问，而是哈哈大笑道：“大道无情，适者生存，前辈不以资质论英雄，愿意给每一位坚守道心，欲踏天改命者留下一线机会，这一点晚辈佩服，不过……”
夜凌宇神情坚定，如青松似谪仙的身影飘然而上。
“自踏天路问世以来，多少英杰喋血石阶之上，晚辈一路走来，踏着前贤血迹，感受数以万计少年们于天地间争渡，血染大道，然，前辈评判善恶之标准过于无情，晚辈不敢苟同。”
“很多人都有不愿被触及的隐伤，前辈无法共情也就罢了，却还要高高在上，把别人的伤痛拿来衡量善恶，晚辈斗胆问前辈最后一问。”
“您，真的看清了善恶本质吗？”
夜凌宇每一句话说的都很平静，即使在说这些时他的心中有一团怒火，可他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踏天路不再回应，而夜凌宇也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浮空城前，石台边缘。
风动衣摆，昂然而立，面前是三位长老和隐去身形的府主，背后是向下绵延无尽的数以亿万石阶。
夜凌宇闭目体会着脚下几乎凝成实质的六道灵台，没想到一直不得要领的六道浮生梦会在这时突破，而此神通似乎可以读取记忆，有时间定要好好研究。
睁开双眼，夜凌宇心中怒火已发泄一半，六道浮生梦的感悟仍然留存眼底，令他双眼此刻看去，竟蕴含沧桑迷离之感，这是看遍踏天路岁月痕迹所留。
三位长老和府主深吸口气，心中惊愕，这看着哪像一个少年，反而更像历经岁月的老怪物？
踏天路始终沉寂，夜凌宇脸上没有丝毫不耐，静静立于风中，感悟自身变化。
“沉着冷静，遇事不慌，此子心境绝佳，是块璞玉。”府主给出诚恳评语。
少倾，始终沉寂的踏天路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石碑上夜凌宇三字后面的尚有良知四字隐去，重新浮现出新的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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