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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澄吞下药丸,真心道谢:“多谢院判,我记下了。”
“本官送你回庑房休息!”
听到宋纾余的话,穆青澄立即摇头,“不,大人,卑职现在不用休息,大人答应了让卑职参与公审的。”
宋纾余不悦,“身体重于一切……”
然,他尚未说完,穆青澄甩开他,大步迈入了公堂。
宋纾余满心忧虑,却无可奈何,只能转个身,将陆询拉到一旁,低声警告道:“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摇摆,不要让别人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来回受折磨,知道吗?”
陆询眼眸发热,他看着宋纾余,沉重而缓慢地说道:“宋兄,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便给你交个底。穆青澄是我的未婚妻,但是为了她的安全,我现在不能与她相认。宋兄是青儿的上司,盼宋兄替我多照应,可好?”
宋纾余不想挑破,可他的隐晦暗示,竟刺激的陆询说了实话。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噩耗,仍教宋纾余乱了心神。他怔怔半晌,才面色不豫的回道:“我会照应青澄,但不是为了你。”
语毕,他挺着脊背走入公堂。
陆询僵在原地。
原来,宋纾余口中极为重要之人,不仅是他的义妹,还是与他订下婚约的穆青澄。
“哥,你总算出山了!我未来嫂子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啊,当心嫂子转头嫁给别人了。”
陆昭的话,言犹在耳,当时他坚定不信,而今,却有些动摇了。
“咦?这是陆少卿吗?啧啧,怎弄成这副鬼样子了?这又是烂脸,又是烂手的,怎么,自告奋勇的陪着宋大人去救人,结果被当成卖命的卒子了吗?”
恍惚间,梁若鸣阴阳怪气的嘲讽,如雪片而来!
周遭人来人往,梁若鸣已然破罐子破摔,如咬人的犬,完全不顾礼仪和同朝为官的情面,见人就想吠上几口,否则他被宋纾余戏弄防备的忿怒从何发泄?如此,就算完不成太后交办的差事,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太后或许能饶他一命。
陆询闻声抬眸,眼底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悲伤。
梁若鸣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周身布满戾气。季越有意落后几步,面色平静且从容。
公务当前,陆询迅速调整波动的情绪,沉着应对,他道:“见过梁侍郎!京兆府的人遇险,见者有份,理应伸出援手。无论结果如何,皆是下官心甘情愿的,造成梁侍郎的误会,是下官的错,还请梁侍郎海涵!”
这一番话,以退为进,明褒暗贬,令梁侍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好你个……”
“梁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陆少卿可不只是个四品官,将来袭了爵,便是淮安侯了!”
季越适时的一句提醒,将梁若鸣丧失的理智,生生拉了回来,“哈哈哈,陆少卿少年英才,侠义为先,是我等为官者的楷模啊!”
梁若鸣从恼羞成怒到大笑开怀,神色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季越偏过脸,假装咳嗽,才忍下了笑意。
反观陆询,宠辱不惊,神色淡淡,“梁侍郎过奖了,下官不敢当。”
公堂内,宋纾余落座后,叫人加了把椅子,安置在主审和监审的中间,示意穆青澄就座。
“大人,这……这不合规矩。”穆青澄惊诧之余,连忙走到衙役背后,“卑职在这里旁观便好。”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身姿挺拔,精神抖擞,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非礼勿视。
历来,哪有仵作坐在堂上,等同于主审的?即便是大人的师爷,亦只配站在大人的身侧,在需要的时候出谋划策而已。
然而,宋纾余日常温和的脸容,此刻竟是阴晴难辩,他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公堂之外,“本官的话,就是规矩!”
衙役一凛,齐声高呼:“大人威武!”
穆青澄原本心不在焉,怎么也集中不了心神投入到公务上,衙役这一喊,倒是把她震醒了!
宋纾余鲜少会展露出这般霸气强势的一面,倒是让她忘了,他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之人!
但既然,他给了她机会,照拂于她,她又岂是拘泥懦弱,畏缩不敢前进的女子?
是以,穆青澄福身一拜,言语平和,却不失力量,“卑职遵令!”
梁若鸣、季越和陆询三人齐肩入内,看到宋纾余身侧下首,竟坐着个女子,不由目光一顿!
“宋大人,您这是何意?公堂之上,竟允女子同审?这是藐视公堂,践踏我大周律法!”梁若鸣先发制人,眉眼间有着隐忍不住的得意,终于抓住了宋纾余的把柄,可反将一军,扳回一城了。
季越暗暗打量穆青澄,见她无畏无惧,从容不迫,他眼里起了兴致,看来京兆府的一等女仵作,非此女子莫属了。
陆询抿唇不语,径自走到陪审位坐下。这里是宋纾余的主场,轮不上他淌浑水,而且,他师出无名。
穆青澄的目光,从陆询身上不经意地扫过,然后迎上梁若鸣,微微福身,道:“卑职穆青澄,乃京兆府仵作,承蒙我家大人器重,允卑职参与公审,请侍郎大人海涵。”
宋纾余眉眼不动,语气不耐,“梁侍郎,本官的决定,你有意见?”
梁若鸣讥诮道:“呵,宋大人行事无度,目中无人,本官的意见,宋大人岂会放在眼里?”
“既知如此,梁侍郎便少说、少做、多听、多看,莫要坏了本官审案的心情。”
宋纾余说话丝毫不留余地,盯着梁若鸣的眼神,像是如刀的利刃,令梁若鸣心头无端生出几分惊骇,再不敢多言,灰溜溜的坐回了陪审位。
倒是季越,郑重行了一礼,言辞恭敬道:“见过宋大人!”说罢,侧子稍稍一侧,竟朝穆青澄说道:“早闻穆仵作大名,今日得见,是本官之幸!”
“季大人过誉,卑职不敢当!”穆青澄还礼,凭借官服揣度此人的身份。
季越欣然一笑,走到近前,在穆青澄旁边的监审位上落座。
书办、攒典,随之上堂,坐于衙役身后的长桌前,备好记录供词的笔墨纸砚。
二轮公审,正式开始!
随着宋纾余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柳沛再次被传召上堂!
宋纾余问:“人犯柳沛,关于杀害李沐一案,你可还有话说?”
“请问大人,我娘现今如何了?”柳沛不答反问,神情备显焦急。
宋纾余略作思考,道:“柳沛,本官现在回想起来,自柳长卿夫妇出事至今,你口口声声关心的,只有你母亲柳夫人,从未问过柳长卿一句。怎么,你跟令尊感情不好啊?”
“宋大人,此问题,与案情无关。”柳沛拒绝回答,态度变得生硬起来。
宋纾余已然没有心情再与柳沛玩熬鹰游戏,他冷嗤道:“问你爹,你说与案情无关,那你娘与案情有关吗?本官凭何回答你?”
柳沛被噎得愣在了当场。
宋纾余抓了支红头签,“柳沛,要不是看在你今日提供图纸,助本官救了穆仵作,本官必得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宋大人,罪民不怕挨板子,只求大人告诉罪民,我娘亲的身体可好?”柳沛语气恳切,嗓音微哽。
穆青澄心生不忍,出声帮腔道:“大人,看在柳沛孝顺的份上,请遂了他的心意吧。待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可安心、如实的招供了。”
宋纾余侧目,睇着穆青澄,唇角勾出一抹笑痕,“那你跟他说,本官懒得浪费口舌。”
“是,大人!”
穆青澄的视线,与柳沛隔空交汇,她直言道:“柳夫人原本是有解毒机会的,但柳长卿纵火,将解毒的药引乌梢蛇烧成了灰烬,那乌梢蛇在药酒里浸泡了十几年,算是珍稀药材,怕是不好再寻了。至于今日坍塌造成的损伤,不会影响性命,但终归于身体无益。大夫说,迟些时候,柳夫人应该会醒过来的,届时,我们传召柳夫人过堂,兴许可以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
柳沛消化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浓重的悲伤和绝望,笼罩在他灰白的脸上,令他看起来像个活死人似的。
宋纾余给了穆青澄一个眼神,穆青澄点点头,起身离座,缓步走到柳沛面前,道:“柳沛,君子一言,轮到你招供了。你且说说,你犯了什么案子,以及犯案的过程。”
柳沛沉默片刻,才机械地蠕动着嘴唇,道:“九月十日晚,子时中,罪民用匕首杀了李沐,然后将李沐抛尸到了李府后院的天井之中。”
闻言,穆青澄轻笑,“柳沛,比起你弟弟柳霄,你真不算个老实人!行,既然你铁了心,要为某些人顶罪,那我们就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打碎了,摊开来说!”喜欢京兆府来了个女仵作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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