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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听得极为仔细,待云初说完,老妇人抱着何远山的骨殖再次朝云初施礼道:“感谢郎君为我儿正名。”
云初痛苦地指指脑袋道:“与何兄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敢或忘。”
老妇人指着何远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过来,大礼谢过你云家叔父为你父料理后事。”
待两个孙子拜谢完毕,老妇人就瞅着围观的乡邻们道:“如此,还有人质疑我孙儿当里长一事吗?”
云初见何家的小儿子站出来目光炯炯得瞅着乡邻,立刻就明白,这是老妇人在给自家受不到何远山军功恩荫的小孙子安排出路呢。”
云初在一旁阴恻恻地道:“我想不出这??里长,除过何兄之子,还有何人可以当?
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推翻我龟兹大关令上下八人死战的功绩。”
云初一身的青衫,这明显已经是官身了,这样的人在乡下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
就在云初话音刚落,一个雄壮如牛的汉子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姜家不敢。”
又有一个身着长衫似乎是读书人的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钱家不敢。”
老妇人环顾一周,见再无人站出来,就满意得点点头道:“如此,何氏在这里感谢诸位高邻,既然我儿如今荣归故里,丧事老妪也当做喜事来办。
如果诸位高邻不嫌弃何家粗茶淡饭,就请稍待片刻,自有酒饭奉上。”
云初瞅着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纷纷提出帮何氏置办酒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或许已经战死的何远山看到这一幕也应该可以合上眼睛了,毕竟,这就是他所求的——光宗耀祖。
云初被何氏盛情邀请进了家门,再一次接受了何氏的感谢之后,云初就当着大小何氏,以及他家的两个儿子的面直言道:“护送何兄骸骨归乡是一件事,还有一事必须当着老夫人以及嫂嫂,侄儿的面说清楚。”
何氏死死抱着儿子的尸骨袋子,有些乏力地问道:“请郎君明言。”
云初喝了一口清水道:“在西域的时候,何兄与我等大关令的一干兄弟,共同凑份子做了一点小生意,某家奉命回归长安的时候,因为七位兄长都战死了,也就结束了那边的生意,颇有些余钱,如今都带回来了,这就交割给老夫人。”
老何氏问道:“可有手账约定?”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
老何氏哀伤地瞅着怀里的尸骸袋子,就低声道:“这可怜的孩子,至死都想着他没用的爷娘。”
云初道:“共计十九万钱,某家又添凑了一些,取了二十万钱这个整数。”
云初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珠子,一霎不霎地瞅着云初,他们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数字,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财。
云初朝站在院子里的九肥点点头,九肥就从马车里搬出来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子。
云初亲自打开箱子,指着里面黄澄澄的铜钱道:“都在这里了,请老夫人清点,再给云某出一个收据。”
自古财帛动人心,即便是何远山全家都处在悲伤之中,看到家里凭空多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财,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在何远山的份上,云初极为难受地在何远山家停留了一夜,在深夜时分,他听到了何家人压抑的欢呼声。
天明时分,云初告别了何氏一家,还请何氏帮忙通知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家,只是请何氏不要跟他们提及钱财一事。
与云初告别的时候,老何氏明显有些尴尬,云初却笑得非常灿烂,一如往日。
结果其实也是不错的,何远山粉身碎骨的报答了他的家族,只是亏了自己罢了。
回程的时候,云初瞅着灞河边上随风飘舞的光秃秃的柳枝对九肥道:“如果你的家人是这样的,你如何自处?”
九肥斩钉截铁地道:“何远山死战,不负此生。”
“咦?你就不觉得何远山可怜吗?”
“求仁得仁,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云初长叹一声道:“还真是他娘的男儿至死心如铁啊!”
坐了一路的马车,震得云初脑瓜疼,既然何远山一家的事情结束了,何远山这个人也就正式从人世间消失了,再无利用价值,云初此时也不做他想,只要自己得职责尽到了,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回到晋昌坊的时候,云初发现整个坊市的道路上不多的青石板已经全部被撬起来了,整整齐齐地沿着坊墙堆积在那里。
道路中间满是堆土,道理两边,一道明渠,一道暗渠也开挖几天了。
从工程进度来看,刘三才这算是下了死力气的,多个点同时开工,这样虽然加快了施工进度,但是呢,在没有大型工程器械的时代里,他就没把自己的手下当人用。
此时天早就黑了,施工依旧在进行中,看不出停止的迹象。
云初找到刘三才的时候,这家伙还蹲在三米深的井里面忙碌呢。
云初指着光溜溜的井壁道:“?盟?锏木筒慌戮?谔??涯懵裨诶锩妫克?媚悴蛔龇阑ぞ吐?傻模俊
刘三才放下咬在嘴里的特制油灯,奇怪的道:“自古以来就是这么打井的啊。”
云初怒道:“你给我滚上来,深度超过八尺,就必须用木料加固井壁,要不然,就不许施工。”
刘三才爬上井口,瘫坐在泥地上道:“那样做的话,浪费钱不说,还会延误工期。”
云初怒骂道:“你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
刘三才笑道:“打井人的命就是将来某一天被埋在某一个井里面死掉,我祖死在井里,我阿爷死在井里,我现在打的井不够多,应该还不会死。”
“这就是你行家的骄傲吗?你只要做好支撑,不就不用死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听不懂吗?”
刘三才懒洋洋地道:“如此的话,里长可就要给我们增加木匠的工钱了,还要弥补上木料的钱。”
云初踢了刘三才一脚道:“死要钱不要命啊。”
刘三才拱拱手道:“只要里长肯给钱,您说怎样,咱就怎么样。”
看到这一幕,云初反而露出了笑意,他觉得这一幕对他来说非常的熟悉。
曾几何时,就有一个包工头也这样对他说话,当然,这个包工头的下场不好,工程尾款被云初扣押了足足半年才给,弄得那个包工头快要给他下跪了。
从那以后,云初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胆敢无视他的建议,并向他耍无赖的包工头。
“干了整整一天了,该休憩就休憩,回去洗个热水澡,明日再开始,把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我给的工程时间上的要求是比较宽松的,没有让你们赶工。”
刘三才见云初在跟他讲道理,且没有盛气凌人的欺负他,就苦笑一声道:“里长应该知晓我们这些人都是流民,没有口分田这件事吧?”
云初点点头表示知道。
“没有田地,我们就只能靠卖力气来活命,里长心善,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活计,既然是好活计,我们这些人自然要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办好,让里长满意。
尽快把这里的好活计干完,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更多的活计,兄弟们都是手停口停的主,尽快干好里长交代下来的活计,拿到钱粮,堵住家里人的嘴,这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里长的好意小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呢,给井壁增加架子固然安稳,可是,兄弟们不愿意啊,这太耽误工夫了。”
云初跟刘三才说话的功夫,其余挖井的人也纷纷冒头,刘三才的话他们听的真真切切,纷纷抱怨搭架子太害事情,不愿意听从云初的话。
按照他们的话说,就是死了算你背风,怨不得别人,只要不耽误大家开工赚钱就成。
眼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云初也只能叹口气,要求他们小心仔细,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别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让他这个里长为难,就离开了工地。
云初刚走,一个挖井的就旱獭一般地从井里冒出头,冲着不远处的井口道:“张大,张大,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个里长似乎还不错?”
张大从井里冒出头道:“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我刚才好像听到他说不让我们把孤儿寡母留给他作难?
这意思是我们要是死了,他会照顾我们的家眷?”
刘三才也爬出井口,坐在泥土上道:“里长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英雄好汉,脾气暴躁一些也是该的。
我听丰邑坊给人烧酒坛子的孙胡子说,咱们里长把死去同袍托付给他的三十万钱,一文不少的给了给了一个女人,而且啊,这个托付还是没凭没据的托付。
三十万钱啊,如果里长是个黑心的,就说没这笔钱,死人难道还能爬起来质问他不成?
也只有这等英雄好汉才不会亏待我们这些下苦人,这次的活计好好干,里长答应赏赐给我们的五贯这事八成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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