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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正月十三,霍丘城东桃园,梅山营临时较场:
是日,风和日丽,午时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整个桃园临时较场上旌旗招展,较场的北边垒了一个高达一丈的临时土台,东西两面各修建有十八阶楼梯。土台的上面插着一杆高大的木柄大纛,一面边上镶着红色花穗的“明”字大纛旗随风摇摆;
大纛旗的两边各有一杆稍矮的旗杆,东侧的旗杆顶部挂着“梅山营”的四方营旗;西侧是底色上蓝下白中间“张”字的将旗。
三面大旗在威风中轻轻摆动。
梅山营守备张可道,身穿山文甲,外披红色无斗披风,头戴红銮兜鏊,站在高台的正中间,看上去威风凛凛。
张鹿安站在台下东侧,看到台上还有陈新薄、张华、张鹿声、容氏兄弟俩和牟氏兄弟俩,台下站着的是四百余将士,前面是黑色衣服的战兵,后面是身穿土黄色衣服的炮兵和后勤辅兵等。
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刻把基本的服饰、旗帜和木盾给准备好了,此时的各类旗帜随风飘扬,小小的营地显得颇有气势。
“吾等今日即将奔赴战场,尔等须知服从命令、奋勇作战,方能不负皇恩,不负百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特任命中军哨官张华兼任监军纪,张中军出列,再次重申军规军纪。”张可道威严的说道。
张华听后,立刻口中答是,然后笔直走向台中,面对台下将士朗声说道:
“(一)闻鼓不进,鸣金不退,旗举不正,旗倒不扶,叫做悖军,犯者斩首;
(二)呼名不应,点视不到,违期不到,动作乖戾,叫做慢军,犯者斩首;
(三)夜间警报,懒惰不传,更鼓违倒,号令不明,叫做懈军,犯者斩首;
(四)口出怨言,不敬主将,不听号令,蛮横不化,叫做横军,犯者斩首;
(五)哄堂狂笑,蔑视规约,突驰军门,肆无忌惮,叫做轻军,犯者斩首;
(六)弓弩断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敝,叫做欺军;犯者斩首;
(七)传播谣言,装神弄鬼,借梦放毒,相信邪说:叫做妖军,犯者斩首;
(八)尖舌利齿,搬弄是非,挑拨吏土制造矛盾,叫做谤军,犯者斩首;
………………………………
惩罚非本意,但若想功成,须得严格纪律。烦请大家遵行无误。勿谓言之不预也。”
全体将士在陈新薄的带领下答道:“谨受教!愿遵行!”
“谨受教!愿遵行!”张鹿安跟着吼了三嗓子,然后安静下来后,就听见高台之上张鹿声大喊一声“献牲祭。”
随后就看到陈利宝牵来一头驴子过来,把驴子的头部固定在一个枯树桩丫上,枯桩之下放着一块石板,上书“必胜”二字。
然后就见到本来就是屠夫出身的容令敏大跨步的走出,手里拿着一把纯钢大砍刀,一步步接近驴子。
那头毛驴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本来就是惊吓过度,又看到容令敏过来,仿佛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样,眼神恐惧无比,四蹄不断乱踢,害得在前面牵着绳子的陈利宝不得不加大力气压住绳子。
张鹿安站的比较近,甚至看的清清楚楚,驴子的眼睛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张鹿安也纳闷,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非得搞这个仪式,出征前必须献牲,本来应该杀人的,但是之前的俘虏都给放掉了;又想起杀羊宰猪的,可是霍丘被霍霍的够够的,凑不齐献祭牲口啊。只得从后勤队拉出这头可怜的驴子。
容令敏拿着大砍刀绕了驴子转了一圈,然后就把砍刀高举头顶,台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杀,杀,杀杀杀”
容令敏做足了气势,然后来到了驴子的侧面,往手上吐了一点唾沫,再次握紧砍刀把。此时的驴子竟然呆住了,也不再乱动。容令敏使出全力,猛然挥起一刀,顺势劈下,驴头直接被整齐砍掉掉落地上,驴子大动脉喷出来的血把地上的“必胜”石给喷红了。
真是震撼。张鹿安曾经手刃吴进兴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喷了这么多血。
台下将士们见此,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大吼,大家都很兴奋。
张可道见此拔出手中宝剑,向前一挥,大吼道:出发!
“万胜”“万牲”“万胜”
张鹿安看着自己腰上挎着的三尺剑,十分得意,这把剑轻盈,正好顺手。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牛角号“呜……呜呜……呜呜呜”,这是出征号,接着就看到第一队人马陈利宝带着十名身着黑衣的骑兵骑马在前方开路,非常威风;
接着是第二队骑兵队,也是身着黑衣,为首者张鹿声,身穿红色棉甲,不知道之前从哪里拔下来的,感觉有些破烂,但是内衬衣服也是黑色。朝廷除了派人送来了旗鼓、印绶以及一套山文甲,别的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所以也只能将就着。就见骑兵队两人一排,人在马侧牵着战马,手拿丈二长矛,弓箭套在背后,整齐的走出营房。营中战马稀缺,为了保护马力,规定非临战不得浪骑;
第三行军队为中军哨队,就见张可道骑着高头大马从身边走过,后面仅仅跟着容令敏和容令山骑着马分别举着营旗和将旗,再后面是张华骑马经过,张华的身后有一名看上去强壮的汉子肩膀扛着的是“明”字军旗。中军哨队也都是身穿黑色服装,两人并排向前步行;
第四行军队是炮兵,竟然由牟氏兄弟暂时代理,两人骑马在前,然后就是骡子拉着火炮前进,众人都身穿土黄色衣服,好歹颜色统一;
待第四队走出大营完毕,第五行军队是陈利昭和张鹿安带领的后勤人员,都是身穿土黄色,大家全都是步行。按照既定安排,陈利昭在前引导行军,紧跟着就是各个后勤人员牵着马骡拉着板车前行,张鹿安和张捡跟在最后。
张鹿安看着熟悉的后勤人员一排排走过去,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左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左忠禹,只见左忠禹微微点点头,就押着车子往前走去了。
张鹿安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喜欢闻香教的人进入军营的,他是管人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花名册上有“左忠禹”的名字。估计是陈新薄那边塞进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营中之人。而且他知道左忠禹的价值,让他干后勤实在是太屈才了。
接着张鹿安又见到了江大山从身边经过,震惊之下,想张口询问,但是军令行军途中不得喧哗。
正巧后勤人员不足,后卫哨分出一半人帮忙运输。
陈利薄从后面骑着马过来巡视,张鹿安提出疑问,陈利薄解释道:“鹿安,江大夫是为了寻找家人,自愿从军的;左忠禹懂医马治马,正好弥补了咱们医务司和兽医司两个部分的不足。回头扎营后,你将两人的信息登记到花名册上。”
张鹿安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眼看着后勤人员走光了,张鹿安带着张捡向前跑去,走到门口看到了张鹿远,一个人低着头,看向向远方行走的长长的队列。
张鹿安走到张鹿远身边轻声咳了一下说道“堂哥,你在家里好好的守着家,帮我们训练出更多的精锐士兵出来,兴许过段时间四叔就能更改主意了。”
“但愿吧”张鹿远喃喃的说道,然后想想转头挤出来一个微笑“鹿安,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鹿远堂哥保重。”
张鹿安继续随着队伍往前走,出营门不久就左转向东拐到大路,在路口处,张鹿安看到了母亲容氏带着张美和张丽以及稀稀拉拉大概不到一百个老百姓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子弟兵出征。
容氏强颜欢笑,张美和张丽上前将两个耳捂子和两件新棉衣分别塞给张鹿安和张捡,张捡直接哭了,张鹿安和张捡于是一起跪在地上,朝着容氏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追着队伍跑去。
寒风徐徐,容氏站在路边,嘴唇哆嗦,泪眼婆娑,久久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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