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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谢宗元是太子太傅，嫡长女谢清韵被新帝选为太子妃，婚期定在明年春天。
谢老夫人的寿宴，京城中各家女眷都来了，便是皇后和贵妃，都派人送了贺礼来。
徐喜姝带上两位庶女、沈妍和徐宝儿往女眷席走去。
落座时，旁边崔翰林家的夫人瞧着沈妍面生，便笑着招呼：“想必这位是世子夫人吧？”
沈妍朝她曲膝行礼：“崔夫人。”
她七岁失去双亲后，就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别的夫人不认得她，也极有可能。
若不是她上辈子见过这位崔夫人，只怕要闹笑话。
崔夫人和徐喜姝不对付，点出沈妍，不过是想笑话平安侯府娶了个家世连一般都算不上的世子夫人。
徐宝儿乐得看沈妍笑话，笑意盈盈行礼：“见过崔夫人，这位便是我嫂嫂。”
崔夫人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瞧了眼徐喜姝以及她身边的两位庶女，道：“徐姑娘长高了不少。”
沈妍微垂眸，掩去唇角笑意。
上辈子，她都没发现，原来徐宝儿这么爱出头。
这位崔夫人也是个妙人，没见过这么夸人的。
徐宝儿今年十六岁，已过了及笄之年，还没定亲，一直住在侯府。
这心思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像崔夫人这样的，什么官司没见过，早把她那点心思看透。
许是她不喜欢徐宝儿这样的，这才不留情面给她难堪。
徐宝儿原是想让沈妍难堪，却不想让这位崔夫人落了面子，低下头脸上臊红一片。
“现如今孩子长个也快，便是她两位妹妹，也高了不少。”
徐喜姝恼崔夫人嘴不饶人，拿两个庶女搪塞过去，便带着几位女眷去她们的座位。
崔夫人轻笑了笑，没当回事，转头又和身边的夫人说起话来。
徐喜姝带女眷落座，便有相识的夫人过来说话。
她有意把三姑娘和四姑娘介绍出去，便带她们在众位夫人面前露脸。
不远处中书侍郎家的小女儿杨飞燕，和徐宝儿是好友，看到徐宝儿因为沈妍被崔夫人取笑，为好友抱不平。
便过来找徐宝儿。
两人许久没见，杨飞燕拉着徐宝儿嗔怪：“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上次我生辰，下帖子去请你，你也没来。”
徐宝儿见到小伙伴原本也很欣喜，听她这么说，眼角却红了。
不好让人觉得她失礼，只好低下头去，小声道：“你也知道，那时候，我....”
她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只拿帕子掩住唇角。
杨飞燕看她如此，心中后悔。
她跟徐宝儿交往甚密，知道她对那位表兄有别的心思，谁知表兄要娶沈氏，她心中难过，这才闭门不出。
她心疼好友，便迁怒沈妍，看向她语带讥讽：“你便是那个自幼丧母，市井长大的沈家女么？”
沈妍微皱眉，她记得这位杨姑娘，上辈子也是在谢老夫人的寿宴上，她和徐宝儿两人一唱一和奚落她。
她当时一心想证明自己，和她争辩了几句，谁知道这位杨姑娘转身便向外宣扬她粗鄙没教养。
她不好的传言，便是从这位杨姑娘嘴里传出去的。
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尽学这些坏心思。
重来一回，沈妍脱胎换骨，既不想出头，也不想与人争辩，但不代表随便什么人都能踩到她头上。
她轻抿了一口茶，轻笑道:“姑娘对市井有什么误解？”
徐宝儿见她不认识杨飞燕，笑着为杨飞燕介绍：“嫂嫂，这位是杨侍郎家的四姑娘。”
杨飞燕也没给沈妍见礼，冷哼道：“市井长大，粗俗无礼，没有教养。”
青菱见她不顾情面，出言伤人，气得握紧了拳头，若不是顾及场合，她真想上去和她理论。
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也不知是谁粗俗无礼！
沈妍拿眼神安抚她，神色柔和对那杨姑娘道：“不知杨姑娘有没有听过一则美谈？”
杨飞燕不屑，她能说出什么好话？
沈妍并不等她回话，自笑道：“前朝窦贵妃自幼长在市井，有一年潜邸附近街巷走水，民众死伤无数，窦贵妃忧心昔日街坊，拿出平日积攒的财宝捐给街坊，又却去钗环，茹素诵经七七四十九天为民祈福，被传为佳话。”
杨飞燕皱眉，这是谁？怎么没听过？
沈妍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读过。
这还得多亏她上辈子日子过得太冷清，便让青菱想办法从七宝斋买书回来打发时间。
她不但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偶尔也看些史传、经传，窦贵妃的事迹，还是从那上面看来的。
杨飞燕确实没听过，暗道窦贵妃既是前朝的，说不定已经没有后人，她这话也不算得罪人。
谁知却听沈妍道：“陛下曾赞窦贵妃本性纯良，不忘根本，令翰林编修为窦贵妃立传，让天下女子学习其美德。你话里话外看不起市井女子，是质疑陛下为窦贵妃立传之举吗？”
“你.....你血口喷人！”
杨飞燕吓了一跳，她怎么没听过这一出？
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质疑陛下啊！
《窦贵妃传》列入了当今《名女子传》中，杨飞燕不爱学习，家里给请的先生让她气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没听过也属正常。
沈妍微微一笑：“我应该没有冤枉你，在场这么多人，大家想来都知窦贵妃的事迹。”
众位夫人贵女有知道的，都笑着点头。
杨飞燕一脸羞愧，原本想取笑沈妍，谁知如今竟是她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
不远处的崔夫人也很是诧异，她没想到沈妍还知道前朝窦贵妃的事。
她方才原本想拿沈妍的出身来奚落徐喜姝，如今听着沈妍还读过史传，倒对她改观。
见那杨家姑娘自己没本事，沈妍的回击也漂亮，便打算帮她一把，点头道：
“窦贵妃的事迹，被史官记在《名女子传》里，我家老爷也参与了编撰。杨姑娘若是还没读到《名女子传》，家去问问先生便知。”
“杨姑娘年纪不大，怕是还么读到《名女子传》。”女眷中，有人笑着打趣。
杨飞燕咬着唇，羞愧难当。
沈妍诧异崔夫人居然还会帮她说话，立身朝她行礼道谢。
那崔夫人也是个爽朗之人，微笑着对她颔首，只让她不要在意。
杨飞燕到底还是小姑娘，听说这事还扯上当今圣上，哪里敢乱说。憋着一肚子气，却不敢再拿沈妍的出身来说事。
又有翰林家的夫人出面作证，她更是面上无光，这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她不爱读书，目不识丁！
她不敢再言语，生怕人笑话。
徐宝儿见小伙伴难堪，忙出言调和：“飞燕性子直率，没有恶意，嫂嫂便绕了她吧。”
这话就好似说沈妍得理不饶人似的。
沈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冷笑道：“还请这位杨姑娘饶了我才是。”
她没有不依不饶追究，也只是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在场的女眷都对她露出赞许的笑意。
杨飞燕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没脸再继续待下去，匆匆别过徐宝儿，跑了回去。
“那是谁家的夫人，竟还知道前朝窦贵妃？”
不远处的席间，一位衣着尊贵的年轻男子听得入神，便问身边的人。
谢文韬指了指司马玉嘉，挑眉笑得一脸揶揄：“是子恒新娶的娘子。”
方才女眷席那边有人对他媳妇不尊重，他这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都怀疑，若对方不是女子，司马子恒只怕要上去把人教训一顿。
两人相识多年，谢文韬还没见过这样沉不住气的司马子恒呢。
年轻男子赞许：“子恒的这位新妇娶得不错。”
司马玉嘉让谢文韬一通打趣，面不改色，立身行礼：“太子谬赞。”
“子恒不必拘谨，也不必谦虚，孤看人不会错。”太子李意爽朗一笑，示意他坐下。
司马玉嘉落座，眼睛忍不往女眷席边那抹倩影望去，唇角掠过一抹浅浅的弧。
把谢文韬看的目瞪口呆。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得到。
太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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