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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声音从无相的喉咙深处钻出来,当最后一个数字说完以后,无相终于登顶。那无穷无尽的压力如潮水一般散去,他整个人就这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很快的,无相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正见到低头俯视着自己的宫羽。
只见他咬着牙,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跪倒在宫羽面前,磕头如捣蒜。
“晚辈无相,拜...拜见上使。”
论真实年龄,无相两世为人,已经有几百岁了,而宫羽却仅仅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但此时此刻,无相在称呼宫羽为上使之际,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显然已经默默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才能做到如此顺滑。
此时此刻,无论是成为仙岚宗老祖,还是大师兄的骄傲,都已经被无相抛到脑后。
他更加关注的,是自己终于成为了界海分宗的弟子。
两世为人,没有人比无相更加渴望获得修为,获得力量,他用了几百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次机会,终于能如愿以偿的拜入界海分宗,如今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包括...放弃自己的尊严。
另一边,望着一脸狼狈仍旧不忘给自己磕头,甚至头都已经磕红肿了的无相,宫羽的表情中本能的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
显然他并不认为一个从通天路上爬上来,一见到自己就迫不及待的下跪磕头的人,有什么值得另眼相看的。
“运气不错,此番考验结束,便是随我回宗吧。”
仿佛例行公事一般交代一番,宫羽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注视着同样马上登顶的陈安。
而无相闻听此言,心中简直大喜过望。
“感谢上使,感谢上使。”
说罢,无相又一次开始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到最后,甚至让宫羽都有些烦了,喝斥一番之后他才停下了磕头的动作。
挺着无限疲惫与痛苦的身体,无相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此前他为了能够专心登顶这通天路,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如今还是第一次回头看去。
却见陈安此刻,距离登顶竟然也只差最后十步了,而且不一样的是,陈安一直是站着走上来的,他的腰,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曲,刀削斧砍的坚毅脸颊之上,甚至夹杂着几分倨傲之色。
单此一点,便瞬间刺痛了无相的心。
他认为自己为了修为,为了力量能够无所不用其极,但如今回过头来却发现,陈安根本不必放弃尊严也有可能获得他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种感觉,绝对比杀了他还难受。
“该死,你为什么总要拦我去路,一次切磋不行还要第二次,在这通天路上更是数次乱我道心,有朝一日,我定与你不共戴天!!”
此时的陈安并不知道无相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或者说是他终于卸去了自己的伪装。
不过即便知道了,陈安也无暇顾及。
因为他在专心致志的对抗通天路的最后十步!
......
“嘀嗒,嘀嗒。”
汗水不断顺着脸颊流淌,最终摔到台阶上,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此时的陈安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嘴角染血,甚至整个人看上去不之前都要消瘦了几分。
一路走来,常人根本难以想象陈安究竟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忍受了多少痛苦,如今眼前的路终于即将走完,但这最后的十步,往往也是最难的十步。
“呼...”
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陈安踏出一步!
“轰!!”
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再一次汇聚而来,那股庞大的压力甚至压的陈安身子一矮,险些跪在台阶之上。
最终,他的牙齿都已经咬的咯吱作响了才总算是稳住身形,但此举却也极大的消耗了自身本就不多的气力。
是如果陈安在此刻选择爬上通天路的话,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不是无相,刚刚遇到一点压力便选择了最为取巧的办法。
可即便如此,陈安依旧没有这样做。
还是那句话,绝不在宫羽面前低头!!
咬着牙抬头看去,这一刻的陈安无形中似乎正在跟宫羽对视。他能清晰的看清楚宫羽脸上的神态变化,反之亦然。
“等着我。”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安竟然笑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但陈安却毫不在意。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在和一次次条件自己极限的过程中,陈安也在完成一次次的蜕变。
在青云寨的时候,他只是个孩子,老头子帮他开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安真正学到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之后到了灵符宗,陈安于危险之中不断游走,在那里,他学到了对力量的渴望。
而如今,通天路上,陈安学到了坚持。
坚持二字,坚守本心,持之以恒!
走不完的路走完,过不去的槛迈过,杀不了的人抹杀,哪怕前方荆棘满地,充满未知与艰难险阻,哪怕前方伏尸百万流血漂杵。
陈安依旧会坚持走到底,这,是他的执念!!
这一刻,陈安的执念仿佛凝成实质,甚至就连宫羽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第一次的,在看向陈安之际,宫羽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
不再是此前犹如看待蝼蚁一般不写的看着陈安。
如今,宫羽的眼神中已经带有一抹沉吟之色。
他感觉,眼前的陈安似乎正在跟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不断融合。
“我问你,此人叫什么名字?”
心中越来越盛的疑惑终于昂宫羽按捺不住,第一子冲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无相发问。却见无相闻听此言,表情立刻浮现出细微的变化。
面对宫羽第一次发问,竟然是问陈安这件事,无相心里面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压下。
并且马上做出回答。
“回禀伤势,他叫陈安,乃是刚加入仙岚宗不久的...”
“你说什么?”
无相的话甚至还未说完,便立刻被宫羽打断,“陈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这个名字?”
宫羽的变化让无相大吃一惊,但此时他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只能不断点头应答:“没错,他就叫陈安。”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之后,宫羽沉默了,他的眼神快速变幻,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之内,脑海中已经略过无数个念头。而最终,他望着下方的陈安,浑身凶焰滔天!
“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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