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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已过!
夜间营浦城,依旧灯火通明!
此刻人来人往,个个行色匆匆!
各个城门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之前城内的败落迹象,早已不翼而飞!
反而随着各县百姓的到来,显得格外昌盛!
大量百姓心中惴惴,来此只为扬州陆扒皮的军令!
零陵郡赋闲百姓,需以当地火油,矿产等物,与扬州军交换物资!
如此军令,加之扬州陆扒皮的赫赫凶名,以及那些如狼似虎的扬州将士!
哪怕没说不来的后果,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个个跋山涉水,带着零星一点物资,无奈前来!
个个战战兢兢,看着一群维持秩序的重甲骑兵!
这群扬州铁疙瘩,根本势不可当!
难怪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都败在了他们手中!
不过百姓之中,却有一老一少,合力推着大车,满载火油等物,风尘仆仆而来!
老者满面沧桑,皱纹嶙峋,身着布衣草鞋,与普通老农并无区别!
不过言谈举止,从容自若,自有一股出尘风采!
少年十一二岁,生得老气横秋,神色一本正经,与寻常少年截然不同!
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环顾之间,更是格外灵动!
他们老少于人群之中,如同鹤立鸡群,最是显眼!
以至于其他百姓主动让路,甚至帮忙推车,将他们直接推到了人群最前!
毕竟要面对扬州陆扒皮,有这两个蠢货尝试,最好不过!
守城的典韦例行公事,一挥大手,招呼着一众麾下同去!
“你们两个,姓名,籍贯!”
典韦一身重甲,瓮声瓮气:“而且你们带来的火油太多,按照规矩,此处所有人,都得被检查身上的引火之物!”
他话音落下,当即就有重甲骑兵策马,轰隆隆上前!
大手上上下下,对所有人分别搜身!
以免有人胆大包天,借着此处火油发难!
“老夫庞德公,南郡襄阳人士!”
老者神色自若,指着身旁少年笑道:“这是老夫族中小辈,庞统!此次老夫南下游历,却赶上了零陵战事,陆将军军令,因此组织当地百姓,开采火油,应召而来!”
老者正是荆楚豪门八大家之一,庞家之主,庞德公!
少年则是庞家分支,被庞德公寄予厚望,倾力培养的庞家小辈,庞统!
庞德公与水镜先生司马徽交好,习惯也是相差无几!
向来只喜欢耕地隐居,寻亲访友,从不理会家族事务!
此次南下游历,一路指点庞统学问,实则是想与庞统拉近关系,收为从子!
不过碰上扬州军入侵,念及老友司马徽多次提及的陆扒皮,却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虽然扬州军攻城略地,从未给过任何世家活路!
但他对此倒并不担心!
无论是水镜先生司马徽,还是扬州军徐庶,都与他相交匪浅!
陆扒皮再是穷凶极恶,也不至于对他直接挥刀!
反而念及庞家未来,想要在此一观陆扒皮为人!
“南郡襄阳,游历到零陵营浦?”
典韦挠了挠胡子,恶声恶气:“值此时节,还是少出门游历!要不是主公有规矩在先,老子非把你抓成细作不可!”
他没听说过庞德公,却也并不蠢笨!
如此农耕时节,能有闲暇出门游历的,必不是常人!
何况对方来自襄阳,正是他们大军的最终目标!
“敢问将军,可是车骑将军典韦?”
庞德公慈眉善目,笑呵呵道:“老夫对车骑将军典韦,仰慕已久!只是将军身份显贵,怎么会在此看守城门?难道是犯了陆扒……将军的规矩?”
他说了一堆,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想要一观陆远为人,不妨先看看陆远如何执行规矩!
扬州军兵临零陵,对百姓到底有何影响?
三日前那些扬州将士所言,是否属实?
扬州规矩,能否就是零陵百姓的规矩?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人人有其田,而且无需税赋!
一日三餐,顿顿管饱,坚决不饿死一个百姓!
不因言获罪,不诛心杀人!
只要肯出力气,不触犯扬州律法!
各地矿产,就会任由百姓耕作之余,自行组织开采!
无论细盐,白糖,果酒,肉食,都可以凭开采的物资换取!
官府和扬州军也不会出面,对百姓横征暴敛!
这些都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也让百姓最为期待!
但还有另外一堆规矩,则让百姓们心生忐忑,在此踟蹰!
当官不为民做主,是为不作为罪,当斩!
田地产出粮食,没有卖给扬州官府,当斩!
私自蓄奴,兼并土地,当斩!
私酿米酒,信奉巫医,当斩!
不喝热水,不火化尸体,当斩!
当众辱骂扬州刺史陆扒皮,当斩!
所有百姓既往不咎,但凡屡教不改,当斩!
规矩林林总总,根本无法一一赘述!
怕是那些扬州将士,也无法彻底弄清!
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太过奇怪!
百姓们人人心忧,就怕一不小心犯了扬州规矩,稀里糊涂被人砍了脑袋!
他倒是明白这些规矩的原因,也知道百姓们的顾虑纯属多余!
试探此事,实则是想看看陆扒皮荆州战略的最终目的!
到底是索要粮草,缓解扬州内部的燃眉之急?
还是攻城略地,想将荆州彻底纳入扬州治下!
此事根本,关系着他庞家的生死存亡!
可惜他思量已久,也没分清陆扒皮的真实意图!
旁人会简单以为,陆扒皮就是穷兵黩武,要攻城略地!
可他通过老友司马徽,却对陆扒皮有了一些了解!
虽是赳赳武夫,却绝不是无脑之辈!
不过如今扬州难民潮爆发在即,那是陆扒皮的根基所在!
陆扒皮对此却好似没有任何防备,任由难民冲击扬州!
反而还在此时转战在外,这份底气何来?
“老子正是车骑将军典韦!”
典韦听对方仰慕自己,不由神色稍缓,漫不经心道:“老子守城,是心甘情愿!不过你这老头,以后说话注意点!我们主公的规矩,都在上面立着呢,你好好看看!”
麾下将士还在检查,所有百姓身上的火石等物!
这才让典韦稍有时间,跟庞德公闲扯!
不过典韦在此守城,却是纯属倒霉,被陆远惩罚!
先是他师弟太史慈,已经回了中原,让陆远心中期待!
可惜扬州军自有军规,绝不会为他师弟而变!
太史慈再是骁勇,来了也得从小卒做起,以战功论赏
此事本来没甚大碍,大丈夫就得靠战功说话才对!
偏偏孔融闻听太史慈骁勇,捷足先登,接走了太史慈老母!
以孔融的文人手段,自然将太史慈老母照顾的无微不至!
如今青州又因为孔融坚持酿酒,引发民怨,以至于黄巾军又起!
太史慈奉老母之命,得回报孔融一次,之后才能前来扬州助阵!
陆远得知此事,不由疑惑着太史慈是不是碍于扬州军规,不愿从小卒做起!
毕竟如今天下,只有扬州军按此军规办事,其他诸侯,都只看无意随便封赏!
不过陆远对于典韦,却是怪他没有率先下手,将太史慈老母接到扬州!
可典韦看来,太史慈老母,他已经给足了钱财,在老家一直生活得挺好!
哪个老人愿意无缘无故,在晚年时背井离乡!
谁能想到孔融如此不要脸,直接上门接人!
而且还能说会道,将太史慈老母哄得感激不尽!
之后又是大乔,趁他们大军攻城之际,随其他军医返回了交州!
典韦提议,主公夫人身份特殊,不该去当什么破烂军医!
可惜此事是当着其他军医的面提的,难免让其他军医心生芥蒂!
陆远怪典韦行事粗鲁,借着太史慈一事,直接给典韦罚来看门!
但是这种丢脸之事,典韦才不会主动告知别人!
典韦思虑不过一瞬,见庞德公神色疑惑,不由伸出黑黝黝的大手,随意一指,不耐烦道:“城墙上的竹竿,自己看看!”
庞德公眯着老脸,仰面观看,却忽然眼皮一跳!
一群百姓借着城内火光,看清了城墙上的布置,也忽然齐齐失声!
“这是我们县令大老爷,是荆楚豪门的黄家旁支,现在就剩个脑袋了!”
“那个是我们县的地主大老爷,就因为没喝热水,就已经被砍了……”
“我们县的马家豪门,因为没火化尸体,也挂上竹竿了……”
……
百姓们一阵骚乱,嘈杂鼎沸!
重新想起了那些要砍头的规矩!
现在这些规矩,都已经得到了验证!
三日间扬州军跑马传令,先后光顾了零陵郡各县!
不只向他们讲明了扬州规矩,还亲自押走了所有违反规矩的!
说来也怪,违反规矩的,全是各县豪门显贵,世家地主,甚至官府老爷!
而且无一例外,全部与荆楚豪门八大家有关!
如今这些人都已被砍了脑袋,人头挂在城墙顶端的竹竿上!
随风摇摆,像是随时提醒着他们!
扬州规矩,不是玩笑!
“叔公,你看后边!”
庞统伸手指了指,神色稍稍错愕,低声道:“零陵太守刘度,零陵都尉刘贤,因为信奉巫医,屡教不改,天明就要被公开问斩了!”
一颗颗头颅后方,还有两人奄奄一息,正被捆缚着!
身前挂着大字,信奉巫医,屡教不改,天明公开问斩!
正是零陵郡太守刘度,和其子刘贤!
“我……看到了!”
庞德公长须翘了翘,向着庞统低语:“零陵郡所有县令,县尉,但凡与我等家族有关,已经全部被斩!陆扒皮此举,不只是为了给百姓立规矩,还想借此告知天下人,扬州对待荆州的态度!”
他看着城墙上的人头,心中了然!
扬州规矩已经定好,陆扒皮执行规矩,也是一如既往般强势!
而所有县令,县尉,甚至刘度和刘贤,实则都是他们荆楚豪门的人!
陆扒皮将这些人一举铲除,已经表明了意图!
大军转战在外,只为攻城略地,彻底吞并荆州!
可是攻城和吞并此地,实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攻城只需兵锋强盛,这本就是扬州军所长!
但要彻底站稳,立足一地,却需各方势力的支持!
大军粮草,后勤补给,都是其中重中之重!
否则就会像孙坚一样,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后,已然称雄荆州,却依旧难以立足!
不为他们荆楚豪门所容,更得不到任何支持!
反而刚率军离开荆州,就被荆楚豪门断了退路!
以至于如今还在江夏厮杀,生死不知!
只是事到如今,他依旧未能想通!
扬州难民潮爆发在即,陆扒皮纵然有所手腕,站稳此地,也根本没有足够时间!
陆扒皮的当务之急,应该一是粮食,二是军资,三是扬州内部的布局防控!
可陆扒皮却依旧在此招摇,还主动挑明意图,这份底气何来?
不过他无暇多想,一大群百姓忽然自城内呼啦啦涌出!
个个挤在城门外,喧哗鼎沸,互相吹嘘,热闹非凡!
“你们要进城的快点,老子满车狼肉,正着急回家吃呢!”
“谁不想快点,谁车上没肉!再敢废话,老子回头干死你!”
“都别吵了,城门这么窄,都没办法!抓紧回村再跑两次!”
“他娘的,火油竟然这么值钱!老子回去就组织全村前来!”
……
城外百姓一阵愕然,呆呆看着出城百姓的大车!
车上已经堆满了肉食,细盐等等珍稀杂物!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城外百姓也同时吵闹起来!
“那是李老二,他们都是临县的,难怪会来得这么快!”
“扬州陆扒……将军没骗人,他的规矩算数,临县的肯定两天前就来了!”
“可是那个李老二,他砍了兄弟,抢了儿媳妇,怎么没被砍头?”
“扬州规矩说了,所有百姓既往不咎,李老二运气好!”
百姓们一片哗然,重甲骑兵不得不再次出面,横在两侧,维持秩序!
“不许吵闹,按规矩办事,出城的先行!”
典韦纵马一跃,凶神恶煞:“他们已经来此两天,始终与我们扬州军交换物资,真正是我扬州百姓!你们这群混账现在才来,就得给人家让路,这就是先来后到的规矩!”
一群进城百姓唯唯诺诺,不敢抗辩,匆匆让开道路!
出城百姓也不敢废话,各自推着大车,到了外面哗然四散!
个个脚步飞快,只图尽快往返,多跑几个来回!
“一群王八蛋,都给老子记好了,我们扬州最讲规矩!”
典韦环视众人,厉声呵斥:“只要讲规矩,就没人会被砍头!只要讲规矩,官府就不会出来指手画脚!只要讲规矩,田产开荒,没有赋税,你们按照以往劳作,就可获得五倍收益!”
他看着城门局面,心头满意!
重甲骑兵就是威力不凡!
五十重甲挡住城门,就可控制数千百姓!
另外这三个只要,更是简洁明了!
主公的行军文书,所言非虚!
只要他当众喊出,就能安抚一群暴躁百姓!
现在这群百姓就已个个傻眼,全都在嘀咕三个只要!
典韦直等出城百姓已经走远,麾下完成了所有人搜身!
才重重一挥大手,招呼着麾下,放开城池通道!
百姓们终于得了通路,个个争先恐后,蜂拥进城!
庞德公还在品味着三个只要,一把老骨头却差点被百姓们挤碎!
没来得及多想,匆忙护着庞统,被百姓们裹胁着进了城中!
抬眼一打量,只见城中深处,还有更多百姓,拥挤不堪!
在夜色中吵吵闹闹,喧沸不已!
“军爷,这是我采集的火油,今日只有这么多,我想换盐巴!”
“军爷,你们都有战马,能不能去县里收购!我们跑得太慢,耽误采矿!”
“军爷,这是我们一村人集体采的,私下问一句,能不能换一群娘们!”
“军爷别打头,不换娘们,换点肉吃也行!”
大量百姓喧哗吵闹之间,已经向刚刚进城的百姓,验证了他们心中所想!
城内的大量物资,更是看得他们阵阵眼热!
一堆堆狼肉堆积成山,不知得有几十万头!
一个个大木桶矗立在外,和狼肉差不多,数不胜数!
一个个小竹筒随意堆放,几乎连成山脉!
小竹筒旁边,则是数百个女子,在和百姓交换物资!
告知百姓,哪些是糖,哪些是盐,哪些是果酒!
同时还在讲述着扬州规矩,重复不断,三个只要!
“只要讲规矩,就没人会被砍头!”
“只要讲规矩,官府就不会出来指手画脚!”
“只要讲规矩,田产开荒,没有赋税,你们按照以往劳作,就可获得五倍收益!”
城内百姓忙忙碌碌,各自清点着所带资源!
与扬州军换着各种物资,准备集体结伴回归!
还有大量百姓,则是直接爬上了狼尸肉山!
按照扬州军规矩,帮忙给狼尸抽筋,同样可以换取物资!
一群刚来的百姓则已经彻底沸腾!
个个满怀憧憬,心中异动!
可惜想到自己身上零星的一点物资!
悔不当初!
“不用再看了,一击!
想靠拖延战术对阵陆扒皮,本身就极为愚蠢!
想来陆扒皮此刻身在零陵,就已将目光看向了南郡襄阳!
可惜蒯良虚有其表,无论对付孙坚还是袁术,抑或假想敌豫州曹操……
都只会一个战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金银财宝,以削其志!
他对蒯氏兄弟,自然不屑一顾
只是如今陆扒皮已经彻底立足零陵,他们荆州再难以大军驱逐!
如果始终这般步步推进,寻找襄阳破绽,他在襄阳的庞家族人,何以幸免!
陆扒皮能让一群婢女,心甘情愿为扬州军卖力的手腕,还用得着他庞家吗!
陆扒皮把一颗颗人头挂上城墙,以此立威,又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如果他们庞家没了价值,陆扒皮又岂会心慈手软!
庞德公念及此处,心思急转!
老眼忽然一亮,匆忙看向一旁忙碌的许定!
“将军,老夫有一事不明!”
庞德公老眼中眸光湛湛,却一脸憨厚道:“扬州规矩,所有百姓既往不咎!那些官府的大老爷,算是扬州百姓吗?”
他话音落下,就静静看着刚刚还在忙碌,此刻却是直挠头皮的许定!
眼看着对方将手放上了刀柄,又不着痕迹地转到了一边,这才稍稍松心!
显然扬州军为了维护荆州民心,还在讲着基本规矩!
“此事,我告诉你,你得帮我传一下……”
许定的杀机一闪而逝,反而更是憨厚:“主公说了,我扬州治下,所有百姓一视同仁!但有的百姓挡了其他百姓活路,那他就得死!有的百姓让其他百姓得了生路,那就该荣华富贵!”
他再是愚钝,此时也看出了庞德公的异常!
哪有闲着没事,去关心城墙上那些人头的!
不过此事主公有过交代,有人问就得这么说!
还得让人把此话传出去,顺手离间荆楚豪门内部!
“如此,老夫就懂了!”
庞德公老脸开花,和颜悦色:“感谢将军解惑,老夫必会帮将军宣传!既然已经无事,老夫就告辞了!”
他心中有了计较,当即无心逗留!
看着大车上装着的白糖,含笑施礼,推着大车吱嘎嘎而去!
许定看着庞德公,笑意渐渐收敛!
转身看向一个老卒,神色一凛:“这老家伙有问题,悄悄跟上,别让他发现!如果他发送信鸽,或是发现了被跟踪,就直接宰了!”
老卒二话不说,下了战马,一路步行着尾随而去!
庞统却是看着庞德公,沉吟一番,试探道:“叔公,你对我荆州战事,很是担忧?”
他心头疑惑!
叔父一惯从容,何以忽然乱了方寸?
虽然迅速收敛神色,但也是失了往日的大家风范!
而且即便战事不顺,他们也可由水镜先生从中周旋!
何至于思虑太多,越是睿智,越是失张失智!
“战事与我无关,血脉亲情却无法割舍!”
庞德公推着大车,乐呵呵道:“立场无从改变,偏偏其中又有我与水镜的理念之争,这才让我一时失措!不过如今我已不担忧了,你不必多虑!先拿点糖出来尝一尝!”
能给其他百姓生路,那就该有荣华富贵!
如此一句,就已经抹去了他心中担忧!
甚至还要超出他原本预期!
而他与水镜先生司马徽之间,同为隐士,却也略有不同!
水镜先生始终不甘寂寞,尝试在背后推动时局!
看似无所作为,却总是关键时刻发力!
如同利用荀子之言,对荀??囊痪渲饰剩
如今更是急急赶赴荆州,还是在意此战结果!
无非是陆远对待荆楚豪门的态度,事关陆远今后对待所有世家的一个规矩!
而他则与水镜不同,一心想要真正隐居,避开所有纷争!
如果不是荆州战局,牵扯到了他庞家举族命运,他甚至依旧不会上心!
当下心中有了决断,倒也恢复了从容!
尝着白糖口感,赞不绝口!
只是他们一老一少,刚到城门!
目光当即被眼前景象吸引,呼吸也不由一滞!
大群衣着奇特,光着脚健步如飞的山民,突然出现在城外!
只因重甲骑兵的声势太响,之前才让他们毫无察觉!
山民们驱赶着羊群,无穷无尽,遍布整个旷野,不知比狼肉还要多出多少倍!
口中喊着各色奇怪方言,看似桀骜不驯,如同野人!
“扬州蛮子,我们按规矩来了,这次要换盐巴!”
“扬州蛮子,我们族人说了,只要你们一直守规矩,可以让你们回交州!”
“狗熊精,你们什么时候回交州,我们不用石头砸你了!”
“狗熊精,那些狡猾的荆州佬,吃饭最欢,干活最偷懒!”
“狗熊精,你问问陆拔毛,荆州佬坏了规矩,你们到底管不管!”
大量交州百姓赶着羊群,骂着五斗米教徒!
面对典韦,说着陆拔毛,毫无惧意!
看似不通礼仪,实则言必称规矩,最是淳朴憨厚!
庞德公陡然醒悟,定了定神,目光紧紧盯向典韦!
想看看这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悍将,会如何应对!
典韦眉头皱得老高,重重喘了两口粗气,将一双大拳头背到身后,握得“咔咔!”作响,绷着老脸道:“老子说了,老子不是狗熊精!谁再敢辱骂老子,老子就不讲规矩了!”
“我们都不嫌弃你是狗熊精了,你还伪装什么!”
“上次你吃了我们家九个人的伙食,不是狗熊精还是什么!”
“不管你是不是狗熊精,我们帮你们扛狼尸,还帮你们圈羊,你都得给我们盐巴!”
“你还得告诉陆拔毛一声,那群荆州佬不是好东西,最不讲规矩!”
“你问问陆拔毛,什么时候回去,那些安南人也想坏规矩!”
……
交州百姓们与羊群一起,哄哄闹闹!
对于典韦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
依旧讲着规矩,并且希望陆拔毛,赶紧回去维持规矩!
不过始终在驱赶羊群,一副与大军共同出征的姿态!
“全都给老子滚蛋,自己去扛狼尸烧烤!”
典韦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沉着脸道:“主公说了,桂阳赵范,已经被赵云和张?挤死了!等我们解决了桂阳,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就得赶紧滚蛋,免得在外被欺负!”
他在战马上人立而起,抻长了脖子看向太守府!
心中嘀咕,大军进桂阳的时机应该到了!
如今就看主公决断,何时去桂阳与赵云汇合!
庞德公和庞统却是看得瞠目结舌!
扬州军果然讲规矩!
这个黑鬼人高马大,也终究没欺负一群野人山民!
“你看懂了吗!”
庞德公心不在焉:“无论扬州能不能胜,但我荆州却已经败了!或败在此次,或败在将来,不过总归败得不冤!”
他心中想着水镜选择,却也不由豁然开朗!
那个老家伙执意要在皖城养老,也不愿在荆州与他相邻,原来是看中了扬州这份气象!
扬州如此待民,如果想要募兵,确实会比他荆州强出百倍!
可惜他们荆州为荆楚豪门所有,利益盘根错节,势力纠缠不清!
除了外力,谁又能快刀斩乱麻,一举换了荆州规矩!
“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
庞德公开口指点:“先人智慧,人人品读,然而真正得见真知者,又有几人?知之不若行之,真正行之者,古今未有!这其中因由,你可懂了?”
庞统一怔,呵呵笑道:“叔父何出此言?知易行难,这般浅显道理,我自然懂!”
春秋的治民之论,以他才学,他自然尽知!
不过知之不若行之,知之与行之之间,本身就是两个境界!
正如寻常言论,听了一辈子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实则还是知易行难!
“你能懂就好,剩下就该你身体力行了!”
庞德公慈眉善目:“你天资聪颖,绝不吝于天下成名大才!我本想让你韬光养晦,如泥沙藏珠,他日一朝出尘,便可惊艳于世!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伸出老手,缓缓抹平庞统眉头,云淡风轻:“扬州规矩,所有百姓既往不咎!陆将军借刚刚那位将军之口,对外传递之话,你应该已经听懂了,去为我庞家争一份机会吧!”
之前许定言论,其中包含的陆远意图,他自然能够看透!
而且他也相信,以庞统智慧,同样能够听懂!
不过他本就一意隐居,不在乎陆远对荆楚豪门的离间!
如今也只是想出些粮食,买他庞家一个平安!
“叔父,此事我已懂了!”
庞统小脸紧绷,一本正经道:“陆将军为人狠辣,如果我庞家无用,他断然不会留有后患!水镜先生来此,怕是也无法周旋!只是我没有叔父教导,不知这其中分寸!”
他的确已经明白了庞德公的意思!
可他只是庞家旁支,名不正,言不顺,身份尴尬!
如果没有庞德公出面,他还做不得庞家的主!
此话无法明说,只能委婉开口!
“你去告诉他们,多多益善之事,不必在乎分寸!”
庞德公笑呵呵道:“扬州成败,还在五五之数,此事并非只为应对扬州!不过国之兴也,视民如伤!这其中道理,他日总会成真!我庞家怀璧其罪,不如早日取舍,换得来日多一份生机!”
他看不透太远,却也能看透荆州的未来!
荆楚豪门,终究无法壮士断腕,自散势力!
不过他们盘踞荆州,就会让荆州失去活力,不得民心!
如此荆州,必不能久!
唯有外力强行介入,才能快刀斩乱麻!
可惜外力破局之际,就是他们荆楚豪门灭亡之时!
这般局势,还不如早做取舍!
“叔父放心,此事我懂了!”
庞统微微点头,尽显老成:“只是叔父不与我一起同归南郡,想必又要再行隐居!我无法在叔父身边,聆听叔父教导!只能请叔父保重身体,战事结束后,也好早日回归!”
他对庞德公同样了解!
只愿清净,不喜纷争!
如今战事已起,怕是将有无尽琐事烦恼!
以庞德公的性情,只会再找一个地方隐居!
远离尘世喧嚣!
“我也是无奈,免得被水镜或是旁人叨扰!”
庞德公难得感慨:“如果是往日,与水镜探讨学问倒也无妨!不过如今乱局已起,他心有所图,只会拖我下水,扰我清净!何况我们此地,又岂能不防备扬州那位!”
乱局之中,他看不透对错是非!
礼崩乐坏,更找不到天地纲常!
心中并无水镜一般执念,也就无心?这一滩浑水!
只是他话音刚落,转身要走,前方却忽然传出一阵马蹄声!
一个女子姿容绝世,下了战马,快步而来!
“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凡有异者,皆是异端!”
女子款款偎了一福,甜甜笑道:“老先生防备我们将军,却不知我们将军眼里,老先生这等自负才学,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执意遁世隐居者,堪称百无一用,一无是处!”
她顿了顿,继续道:“老先生不必多虑,没人会请你当官!即便你主动求官,我们将军也不屑用你!免得你只会夸夸而谈,毫无作为,反倒误了天下百姓!”
庞德公脑中一懵,面红耳赤!
这个女子如此姿容,说话怎么这般刻薄!
不过更为关键的,是那位城中的陆将军!
对方所说的圣人之道,正是为了针对自己!
显而易见,对方早知自己进城,却一直没有理会!
看来诚如这个女子所言,的确不屑!
可现在自己将走,对方又让人跑来呵斥自己一番!
这又是为何?
“我们将军出身行伍,不喜欢含糊之言!”
女子脆生生道:“老先生谨记,我们将军手持利刃,绝非来此游玩!如今襄阳城内的一切,都已是我们将军所有!老先生若是想以我们将军之物,换得自己一家平安,怕是有些不妥!”
庞德公终于失去了从容,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倒不是因为惊惧,只是出离了愤怒!
扬州陆扒皮,果然名不虚传!
如今还在零陵,就已定好了襄阳归属!
虽然多有胜算,但哪来这份霸道!
就算自己身临此处,看透了战局,愿意从中取舍!
但如今江夏,十几万大军,几十员大将就都是泥捏得不成!
他们围剿了孙坚,又岂会束手待毙!
陆扒皮对此视若无睹,哪来的底气!
“我们将军说了,老先生必定心生激愤!”
女子明媚一笑:“老先生如果心有不甘,尽可回襄阳抵挡!不过老先生若想留一份生机,那就还需另寻珍宝!我扬州不缺粮食,只缺人才而已!”
她说完径自上马,策马呼啸而去!
“这个陆扒皮,欺人太甚!”
庞德公脸色铁青,胡须乱翘:“三军夺帅,匹夫夺志!陆扒皮惯于此道,竟然用到了老夫身上!老夫……”
他虽然气急,却终究没有放出一句狠话!
显然这个匹夫夺志,正中要害!
营浦城内的一切,都成了夺志飞刀!
“叔父,时移世易,倒是我要先走了!”
庞统小脸紧绷:“我虽不是大才,但陆将军既然已经言明,我就该为庞家留的一份生机,前往皖城生活!而且扬州规矩,从无入仕的年龄要求!”
他心中明白,陆将军没有婢女!
此女就只能是那一位,扬州军的行军文书!
前来说了三句话,也正是为了三件事!
其一是匹夫夺志,消去叔父心中傲气!
其二是公然索要,他庞家粮食!
其三则是想让自己,前去皖城!
或者为质,或者如那女子所言……
真正原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离不开这里!
别无选择!
庞统没再多说,撩起衣襟,恭恭敬敬行了个稽首大礼!
“好了,就此别过!”
庞德公无颜以对,转身就走,心不在焉道:“你尽可放心,陆扒皮此次,只是为你而来!我虽然百无一用,一无是处,但此事绝不会看错!”
庞统怔怔出神,陆将军怎么会知道自己?
自己一直在乡读书,旁人还常说自己愚钝!
叔父也一直让自己韬光养晦,天下局势明朗时再入仕……
庞德公却忽然顿住脚步,若无其事道:“对了,为你取个表字吧!你该知道,此行南下,这本是我之夙愿!士者,才华也!元者,智慧也!就叫士元吧,取才智无双之意!”
他说完再次转身,迟疑一下,从车上取了一桶白糖,快步离去!
直到老远,才轻声低喃:“以我庞家粮食,成就士元才智,嗯,这糖真甜……”
“士元,庞统,庞士元……”
庞统则是呢喃一声,一脸老成,摇头失笑!
叔公还是忍不住,要收自己为从子!
可惜自己还未及冠,于当今天下更是一文不名!
只有叔公才会觉得自己才智无双!
庞统回身看向夜色中的营浦城!
眸光稍显迷茫,渐渐明亮!
扬州规矩,既然没有要求入仕年龄,那自己就该少年成名!
不负叔公所取,士元之意!
可惜大军将去桂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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