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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四羞赧一笑，却是置之不理，仍旧白眼一翻，懒洋洋沉睡了过去。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现在在南海军民这边，总算是甩掉了李应的追赶。
至于老人，他这个身份绝对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更像是一个潜伏者。
陈阿四不懂朝廷的事情，这次惹祸上身自然少不得与官家交涉，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东西。
离开这片海域之后，陈阿四修养了一段时间，决定随老人出去走走。
两人一路行来，只见南海已然一片凌乱，之前茂密的树林此刻变得光秃秃的，村舍门前不是闭目垂死的老人，便是抱着孩子啼哭不止的妇人。
战争带来的残酷，以前他都是从别人嘴里面说出来的。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参与战争的人从来不吹嘘战争，原来不管是何等人物见了这等情形，似乎都没有了吹嘘的资格。
“有点看不下去了吗？”
老人讥笑，顿了顿，又朝着两人走来的路，道：“看不下去，就原路返回，没人会笑话你的。”
陈阿四蓦然苦笑，心里萌生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意，此种心意以前从没有在他心头涌出来过。
“过去，我只想着偏安一隅，融融恰恰过我的好日子。”
老人没有打断他的说话，依旧静静地走着，只听陈阿四顿了顿，道：“但是现实让我知道这种日子终究有到头的一天，今见南海军民过得这般萧条，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呸！
倒在路边的瘸子忽然朝着两人的方向啐了口浓痰，懒洋洋冷笑：“混小子，胡说什么大话？咱们南海这次惹上了祖历军，没个半年是不能结束的。即便结束，要么是祖历军败逃而去，要么就是咱们南海全军覆没，可这样一来，南海就算是剩下一人，也会记住咱们和祖历军的仇恨。”
老人也是一阵冷笑回应，没好气地道：“看到了？人家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
但他们越是如此，陈阿四越是笃定主意，要做就要马上做，有些事情迟一秒或者早一秒做，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路上，陈阿四再也没有多看路上的惨淡情景，更没有和老人说话，最后也没有和老人回到住处，反而步履蹒跚走向南海主帅的军帐。
......
夕阳如血，斜斜挂在天边，余晖照应在破旧的军帐之上。
但军帐之内却是昏暗一片，那主帅点燃一盏灯，问陈阿四来意，陈阿四老实回答。
登时，军帐内一阵沉默后哄堂大笑。
陈阿四耸了耸肩，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别人这么对待他。
“你要去做我南海的使臣？”
主帅陈良带着讥讽问道。
陈阿四点头，没有说话。
陈良唏嘘一阵，指着偌大军帐内的空座，道：“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吗？”
这个陈阿四真的不知道，毕竟没一个地方都有他的风俗，陈阿四不懂，所以他不说。
陈良一字一句道：“他们都战死在了我救你的那片大江之上，你命好，现在还可以跟我侃侃而谈，但是他们却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留下。”
陈阿四啊了一声，倒退两步，他原本想着通过自己沟通，让南海军和祖历军罢斗，但没想到战端一开竟然这么死伤惨重，难怪众人都觉得不可能成功，原来仇恨已然深至此般了。
“我还是想试试！”
陈阿四想了想，说：“你南海地处偏远，但此处实在不易生活，如果我这次可以为大家争取到南中一处风水宝地，以后跟着祖历的旗帜自力更生，你们愿不愿意？”
南海主帅陈良冷笑：“你当刘稷是傻蛋？”
他们本是一帮亡命天涯的乌合之众，就算祖历军可以收编他们，就算他们可以为了生活放下仇恨，但时间不长，他们最后肯定会造反叛乱。
“他不傻，你不傻，我也不傻。”
陈阿四浅浅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虽然是南中人，但从不觉得南海军民不可教化，只因人微言轻没有机会出面，如果你们可以让我出使祖历军帐，咱们以三日为限，三日后，你们尽管厮杀便是。”
陈良摸了摸下巴，其实陈阿四刚才提出来的条件着实有点厉害，正中大家的要怀。
只是这短短三天，他真的能做到吗？
另外，此人来历不明，万一是祖历军的奸细了？
“主帅，我愿意领军令状。”
陈阿四伸出手，做了个发誓的意思。
陈良眉心微微一皱，良久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不过，咱们眼下缺粮，你到的第一天需要让祖历军让出一些粮草给咱们，以示诚意，否则我不管你死活，仍旧会开战的。”
得到了陈良的许可，陈阿四现在出入南海都是自由的，更有不少人对他面带恭敬，陈阿四回到自己帐下，见老人闷闷不乐，笑道：“老伯，这次多亏你引路，咱们这就去祖历军那边吧，待我奏明情况，定让他们对你封赏。”
不料老人摇摇头，苦叹道：“你小子悲天悯人，小老儿也为你欣喜，只是双方现在已然是相互不能容，你如何能让他们罢斗了？罢了，这些事情我不管，但你不能带我离开。”
陈阿四诧异：“为什么？”
老人郑重其事道：“就算是历王用人，也要将手握重兵的大将家属留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你说这是为何？”
陈阿四是个聪明人，经商是个好手，但商道如宫斗，以此及彼，他明白老人的意思，老人这是要自愿留下，充当陈阿四的累赘。
“陈老头，咱们给你寻了处好去处，你快快随我走。”
老人拿起早已收拾好了的包袱，道：“即使我不怎么看好你的想法，但你能这么想，很不错。”
就在老人出门的刹那，陈阿四问道：“等等，您是祖历人？”
老人呵呵一笑：“当年留在祖历的一批人，现在各个飞黄腾达，像我这样的投机者，这辈子还有脸说自己是祖历人？你放心去，我等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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