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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仙如今为自己巡梭的神识设置了几个唤醒自己的节点:李家嫡系将死、紫府气息出现、李家人突破筑基……
他自己则在利用巫术在当年堇莲摩诃的记忆碎片之中反复捣鼓,试图找出那一部《金殿煌元诀》的来历或者是紫府篇的线索。
王寻那一身在神识冲天的剑气耀眼得像个大光球,一下把陆江仙揪醒,有些迷茫地看着这少年。
“不是紫府金丹道?!”
陆江仙的神识在这人身上盘旋了一阵,只觉得他命数空空,了无痕迹,多半是有高人妙法庇护,不欲结缘世俗。
再凝神一望,王寻那挺拔宽厚的背浮现出一具金灿灿的剑匣来,花纹繁复,大多数雕刻的都是些云纹,一共一百二十八道。
匣内有十六个剑孔,已经集齐了十把剑,??个藏在里头,什么形态也看不清楚。
“神通…还是命数?”
王寻这背上的剑匣俗眼难见,却颇为神异,明明是神通,却蓄满了命数的味道,陆江仙如今也算是颇有道行,仔细观察了一阵,心中有了计较。
“这北方修仙一道……是性命同修,既服气求性,又神通养命…难,真难!”
陆江仙在这剑匣上看了两眼,谨慎地没有放出神识去仔细摸索,毕竟是个金丹后裔,保不准有什么阴路子在身上。
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陆江仙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便是此世最正统最原初的修行之法,是修心修性、求真求仙、直指仙人的大道!
“可若是这样修行,难度未免也太大…一千个灵窍子能有一个入门?我看都难得,若是让如今的李家来修这功法,恐怕没有一人能入门,法术能擦出个火花都算厉害……”
陆江仙盯着这剑匣看,心中浮现出无数玄妙的想法,忍不住啧啧称赞,叹道:
“性命同修呐!”
与这仙法相比,紫府金丹道则截然不同,先是养轮纳气,等到练气九层,又丢了去筑仙基练神通,练完神通再来求性,还能吞个同类的仙基助长修为……
如果说这王寻修的仙道乃是堂堂正正的在山峰之上攀爬,紫府金丹道便是净挑着简单的路去走,边走边砸,边走边抢,无需证道求心,进一步有一步的威力。
“难怪紫府金丹之道盛行,毕竟是将修行的门槛放低了太多……”
陆江仙盯着他看了一阵,也渐渐对多年前的仙魔之争有了一点揣测,忍不住低声一叹。
看着李渊平几年来头次失了分寸,陆江仙轻轻一笑,能感知到这少年本无恶意,甚至恨不得少与李家接触,以免沾上尘缘,别说杀害。
“说不准还是件好事!”
————
山下侧院。
“正是,我家真君乃是逍金,为海内余下的三金之首…呃。”
王寻点了点头,隐约察觉到些不对,恐怕是自己说得多了,解释道:
“渊平道友,寻初来江南,不识南方风俗,此次前来有事相求,非是以势压人,若有冒犯之处,还勿见怪……”
“不敢!不敢!”
李渊平犹自难以置信,恨不得他嘴皮子一张多说些,看着他真挚的模样连忙应付两句,心中暗暗盘算起来,询问道:
“我家虽然在这一带有些名气,却家小业小,不值一提,不知何事引得前辈登门拜访?”
“此事说来话长。”
王寻应了一声,少年的面上流露出笑容,答道:
“我王氏修炼的非是江南的紫府金丹道,而是古时的服气养性法,此道在江南失传已久,若要详细与家主说起来,恐怕要说上三天三夜。”
“按着江南道修的理解,便是在下要修神通『养青冥』,须采一百二十八道剑气,一十六道剑意,自成一家,修得这道神通。”
他端起玉杯笑了笑,满心期待地盯着李渊平,答道:
“我族中自有百余修成剑气者,这剑气在下已经集齐了,只是这剑意难得,王氏也不过两道罢了,余下的我要自行出山去找,以成道业。”
“于是去求了我父亲,老人家掐指一算,说是江南还有四位剑仙,两把灵剑,可以采之。”
听到这,李渊平心中大概有了数,明白这人为何来,便见王寻抿了口茶,有些腼腆地道:
“我到了湖上,自己也偷偷掐了一卦,贵族有一灵剑,此剑居于黎泾山,唤作【青尺】。”
放下玉杯,王寻郑重其事地起身,一抖袖子,退开一步,恭敬地道:
“还请家主借剑一观,成我道途,寻感激不尽!”
王寻只是轻轻一拱手,稍微低了低头,不曾弯下腰来,话虽然恭敬,这举止看上去却有些高傲,李渊平当他是仙族出身,不觉有异,不曾想王寻面色一窘,紧接着道:
“寻命数在身,不得躬身以事人,恐害了家主,请勿见怪!”
李渊平头次听说这说法,顿时眼前一亮,记在心中,道了声不敢,回道:
“【青尺剑】乃是我家镇族之宝,既是法器也是祭器,此事颇重,渊平还要上报族中,请长辈定夺,还请稍待。”
“好,好,应该如此!”
王寻连忙点头应了两声,李渊平踱步出去,对着门外的李汶耳语几句,将详细的事情讲了,让他到山上去复命。
看着这憨汉出去了,李渊平便回到殿中,心思活络开:
“此人见识颇广,句句都是寻常宗门秘传的消息,不如趁这难得的机会多多了解些东西,这是真君家传,千金难买。”
这还未曾开口,王寻自己兴冲冲地道:
“贵族剑道传家,又姓李,居于望月湖,可是昔年的月华元府洞骅真人宗族?”
李渊平听着这名字陌生,只回答道:
“非也,我家传自木田老祖,不过是筑基仙修,祖上已不可考,从未听说真人名讳。”
王寻点点头,笑道:
“真人俗姓为李,名江群,剑道通神,我颍华郡也有所闻名,当年也是望月泽上的高修。”
“原来是仙府传人。”
说起这事,李家几个嫡系私下里也怀疑过,可一来无证可考,二来李江群身上因果太大,李家不过是小世家,避之尚且不及,哪里敢去沾。
当下只转移话题,试探着这服气养性一道的立场,笑道:
“听闻北方已经沦为胡羯释修之所,不曾想还有我辈同道。”
“这……”
王寻顿了顿,解释道:
“胡羯南下虽是释修大势已成,北方还是有诸多洞天福地自顾自闭关,甚至有几个小方国不归释修来管…更何况……”
他尴尬地笑了笑,答道:
“我服气养性道千年前尚与你紫府金丹道大战,近百年虽然形势所迫多有联手,但实在算不上同道……”
“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
李渊平呵呵一笑,心中恍然大悟,虽然对这所谓的服气养性一道颇为好奇,却也不敢窥视他人道统,毕竟眼前的小郎君是不谙世事而非愚蠢,套套话便罢了。
王寻见李渊平道歉,略显内疚,连忙补充道:
“道无善恶,唯在人为,寻非是那种以道统论善恶之人,年前我前去修越宗向上元前辈求剑,也与之相谈甚欢…”
“上元真人。”
李渊平听着这只会在传闻中听到的名字,答道:
“真人乃是唯在金丹之下的剑仙,想必剑意无双吧。”
“确实厉害。”
王寻叹了一声,面上头一次有了凝重之色,答道:
“他那剑太过惊人,一面是飘渺出尘,消魔斩恶,另一面是长空白雪,冰冷刺骨,哪怕我家真君也未见过这样两道剑意于一身之人。”
————
这头的李汶得了命令,闷声驾风而起,山上的院子之中则一片安静,黑衣的李渊蛟站在院中,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萧归鸾则静静挽着他的手,一言不发,面上亦有忧虑之色,她如今也突破练气,功法生机勃勃,温伤解毒。
“兄长。”
李清虹亦是满脸凝重,握着长枪默然,半晌才道:
“话是如此说,把平弟一个人丢在山下,我心中难受得紧。”
“没办法的事……”
李渊蛟咬了咬牙,低眉道:
“毕竟…如今已经没有顾及儿女情长的余地,我在叔公灵前发过誓,你我二人绝不能有事。”
“把那枪给我罢!”
李清虹闷声应了一句,李渊蛟微微一愣,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玉盒,低声道:
“我前来之时便想好了,已经顺手带了过来,叔公说这枪刚猛霸道,桀骜不驯,恐坏人生机,减人寿数,当年他拿到手就从未用过,若非练气巅峰不能交到你手中。”
“可如若真的大事不谐,这枪交到你手中还多了几分逃命的可能……”
他将手中玉盒一递,李清虹连忙接过,便听院门嘎吱一响,家中几个外姓练气与客卿皆急忙到了,齐声应了一句,步入院中。
和几人打了招呼,李清虹轻轻打开玉盒,便见一长枪躺在其中。
这枪通体银白,枪头长七寸,枪尖方棱,扁如荞麦,枪杆长六尺,花纹繁复,法光流转,只是通体一色,若不细看也认不出来。
这才一打开,这枪好像积蓄了多年的怒火,嘭地炸开一串白莹莹的电光,从盒中跳起,李清虹单手一擒,将其拿下。
“喝!”
细腻的紫意在她的杏眼之中流转,李清虹闷吭一声,神色惊喜,一翻手,这长枪也慢慢温顺下来,浮现出一道道紫电,在她白中透红的掌心之中乖乖躺下来。
“枪名?”
这长枪通体无痕,铸造之人不曾在枪身上留下名字,故而要这把长枪认了主才能晓得,李渊蛟也好奇了许久,当下看李清虹将这把长枪驯服住,连声来问。
李清虹如玉般的五指一张,一握一转,这长枪如同一道白光翻转,眨眼之间从平放转至正手,刷地伸直,扁且长的枪尖斜指地面,嗡嗡作响。
“【杜若】!”
李清虹声音清朗,目若朗星,身着玉甲,脚踏长靴,本就英姿飒爽的穿束配上这长枪,有了惊心动魄的味道,一下勾动了众人的目光。
家中的练气修士基本都到场了,田有道与安鹧言等人年纪最大,倒还沉稳,田仲青与徐公明两人都是一阵失神,旋即慌忙移开眼神。
而窦氏一身红裙,羡慕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侄女。
“好!”
李渊蛟忍不住赞了一声,浮现出一抹自豪之色,也来不及细究为何这枪取了个这样名字,心中暗忖:
“清虹这一身上下,恐怕宗门弟子的配备也不过如此,我家这把枪,迟早要名震四方!”
杜若枪在筑基法器中也算得上不错,李家没有见过太多筑基法器,只是青尺剑与这长枪明显都要比郁家的玉烟山强上些许。
李渊蛟心情稍稍调整,这才咳嗽两声,让目光不断往李清虹身上瞄的田仲青、徐公明二人微微一?澹?獠懦辽?溃
“家中来了个筑基级别的外道修士,正在山下候着,偏偏撞上老祖已经外出寻找突破筑基中期的机缘,远在北方……”
几人满心的疑惑顿解,田有道一捋长须,苍声道:
“怕只怕这人是个魔修…若是发起疯来,恐怕要血流成河!”
田仲青与徐公明对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要把几人唤上山,若那人真是个魔修,估计也就这日仪玄光阵能抵挡一二…
“多谢主家庇护!”
安鹧言奉承了一句,面色有些难看,毕竟他的妻儿还在山下,李妃若为他生了二子一女,皆有灵窍,算得上十分难得了。
李渊蛟微微摇头,应声道:
“族正院已经接走各位嫡系与妻女,如今已经在山脚下了。”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一松,李渊平早有一类计划,事情做得周到,为李渊蛟减轻不少负担,毕竟待会说不定要这些人守阵,没了后顾之忧也好尽心。
刘长迭当初建立日仪玄光大阵时留下八座高台,可以接力加持大阵,眼下刚好八人,全力发动日仪玄光大阵,筑基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李汶还在山下……
李渊蛟正想着,便有一人驾风落入院中,身影庞大,一手一个大金瓜,看上去凶悍得很,正是那李汶。
李汶前脚落地,后脚就拜,恭声道:
“家主!……”
这头将李渊平交代的话说完了,打开介绍了一下情况,李渊蛟轻轻点头,摆手道:
“先各自去阵点守着。”
一众客卿外姓皆点头散去,李清虹指了个阵点让李汶去了,这才回头道:
“哥!能信吗?”
“倒也有几分可信。”
李渊蛟微微眯眼,李清虹提醒道:
“只怕平弟被术法迷了眼。”
李渊蛟心中一动,有了一计,答道:
“看一看便知!”
于是转身入院,不久便取出一青灰小鉴来,李清虹顿时恍然,李渊蛟闭目沉神往山上一看。
侧院的小案旁正坐着一白衣少年,头顶道冠,面容平凡,这人一身气息平缓,在法鉴面前颇为通透,甚至仙意飘飘,一看便不是什么坏人。
此时这王寻正举着玉杯抿茶,膝上放着一桃木剑,道袍袖口绣着金纹,背后背着一剑匣,金光闪闪,有些虚幻之意。
“剑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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