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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是那些首饰,还是此刻的剑三千,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总有着那么一面,是要曝露在空气中的。如首饰上的那颗宝石,以及剑三千的脊背。
因为衣物早就随着魔火的燃烧,化做了灰烬,所以褪去所有墨色之后,显得格外的苍白。远远的望去,就像是被缚在刑架上的囚徒,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鞭刑,有些狼狈。
然而,这些狼狈沈傲君看不见。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对张开的手臂,以及面前的一个拥抱。此时的剑三千,双臂张开,确实像是要拥抱着什么。
当然了,双臂张开并不意味着拥抱,确切的说,是在支撑着什么。
剑三千所支撑的,当然便是这道裂缝。无尽的天地元气就在周遭徘徊,只等着向着这道裂缝涌去,将其填补。
世人都说,破坏总比建设来的简单。但是对于玩家大阵来说,这一切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先不说大阵本身是如何的牢不可破。单是其本身与这片天地相连,就使得其哪怕是出现一丝一毫的破损,也会在瞬间被修补完全。这也使得本就牢不可破的大阵,更加的坚实不可侵。
沈傲君与剑三千代表着人间九州最为顶层的战力,几番出手下,也不过是让这大阵出现了一道裂缝,且随时都可能被修复。
所以,为了不让这些天地元气将这道裂缝填补,剑三千只得自己去填补。只不过,他填补的方式,很是让人不忍。所以他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挤压,那是大阵自生的一股排斥巨力。
久远处,那位女神以己身填补天阙,那是完全以生命为代价的伟大。所以,传诵至今。
沈傲君怎能不明白剑三千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又付出着什么。
因为懂,所以焦虑,然后便是一声劝阻,“这样你会死的!”
对于“死”这个词汇,剑三千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浸润在石柱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魔,何惧生死!”
确实,魔者本就该凉薄。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了。”剑三千的语气看似并不在意,其中的一缕焦意,却是泄漏了一丝。
“快点,你还在等什么?”看着沈傲君还未动作,剑三千开口催促道。
沈傲君抬起手臂,朝着剑三千的方向伸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剑三千的时候,颤抖着停在了半空。
他的心中很是复杂,虽然早已经看清了剑三千如今的状态,更明白了剑三千究竟在做怎样的打算。
所以,他才会心生颤抖,或者说是颤动。
因为,一个入魔者的理念里,本就不该生出一丝一毫的牺牲。这究竟需要怎样强大且深邃的执念,方才会做出而今的选择?
大阵就像是一堵墙,隔绝内外,过不去,也进不来。但是,剑三千却是生生的在这堵墙上凿出了一个人形的框,然后堵在了里面。
而这绝不仅仅只是一道框。
沈傲君清楚,自己一旦接触剑三千。那么这道框上,必然会出现一道门。而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所以,沈傲君的心第一次出现了犹豫,并且生出了颤抖。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傲君心中的犹豫,剑三千原本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柔和。
如果那夜沈傲君还在洞庭湖的话,必然会感觉到这一抹的熟悉。
因为,同样的一抹柔和,也曾出现在了贫当然脸上。
那是诀别前的柔和。
既然已是诀别,剑三千也就不再等候。事实上,他剩余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他燃烧自身,化作强大的魔火,在煅烧裂缝的同时,也是在煅烧着自己。所以,他的身躯墨色渐退,光化渐生。
而今,他终于开始毫无保留的燃烧,将自己彻底的光化。因为,光,至刚至强。光,至纯至柔。
唯有极致的刚强,方能撑开大阵。也唯有极致的纯柔,方才能容纳万物。
如此,方才能有门。有门,才能过人。
而他,便是那道门。
剑三千脸上的柔和,渐渐的清晰,然后开始渐渐的耀眼。因为,即便是柔和的笑,一旦化光,也终是要逼人双眼。
如此,也意味着,他的身体彻底的光化了。
只见,剑三千的双唇微微一动,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或许,就在他的身体彻底光化的那一瞬,即便是声音,也彻底的光化了。
声音化光,自然就无法入耳,却能入眼。
于是,剑三千的笑容越加的柔和,于是也带上了一点解脱的味道。入魔,真的很累。
原本还在犹豫着的沈傲君,在剑三千的笑容里,无法再继续犹豫下去。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必须在剑三千万全光化的那一刻,穿过剑三千的身子。因为唯有这一刻,门才能推开。
即便是如何的不愿,沈傲君依然冲天而起。因为那是剑三千耗尽了生命,方才创造出的一扇门,他只能推开。
剑三千的身躯从完全光化,到消散于世间,不过一瞬。就像是绚烂的烟花,将所有的美丽释放在那短暂的瞬间。
但这一瞬间,对于沈傲君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的漫长,漫长的足够他做些什么。
比如,在这片天地刻画下一些印记。
这些印记只有寥寥数笔,沈傲君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就如同在告别。
然后,不带一丝的迟顿,朝着剑三千走去。
看似闲庭,其实一步间,沈傲君已然出现在了天柱旁。毫无预兆,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这里般。
而随着沈傲君的出现,那根天柱开始绽放出一道极致的光芒,冲天而起。就像是一柄冲天而起的利剑,欲要划破苍穹。
这世间,能发出如此剑气的,自然只有剑三千。他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炫耀着自己的胜利,也在向这世间告别。因为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此剑。
而就在那道剑光就要消散于天际时,石柱内突然泛起了一道银光。
银光如波纹般荡漾,柔和而不起眼。银光内,一个印记随着银光,向着周遭扩散而去。
初时,还无法看清这印记的模样。待得印记越来越大,终是看到了印记中隐藏着的两个符文。
符文繁杂,不知其内蕴藏着怎样的至理。也唯有沈傲君其中,这两个符文所代表的含义其实十分的浅显,易懂。
镇魂!便是其意。
就在这两道代表着镇魂的符文扩散开后,那道冲天而起,却渐渐涣散的剑光,竟是重新凝视了许多。仿佛是凝成的朝雾,凝成了水珠。
朝雾成珠,然后低落。那剑光再次凝视,也就重新回归了石柱内。竟是将那原本即将溃散的魂体,重新镇压在了石柱内。
沈傲君伸手,在石柱的表面轻轻的摩挲了几下,那正是剑光敛没的地方。
“朋友,好好的睡一觉吧,醒了,就没事了。”
沈傲君轻声的呢喃了几句,便飞掠着朝泰山上的那片建筑飞掠而去。
泰山乃是千古名山,凝聚着九州无数年的精魄。其上更是多有古刹,旧观。
沈傲君看也不看,朝着那道古意盎然的木门,随手便是一挥。
一道清风送出,那原本紧闭的双门,却是在一道轰然之声中,四分五裂。
而四分五裂的,绝不仅仅只是那扇门,还有门框上的院墙,以及挂在上方的那块牌匾。
那牌匾明显是刚挂上不久,其上那新饰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只是此时,随着那大门的轰塌,无处可依下,也只得掉落在了地上,磕碎了一块小角。
沈傲君看也不看,一脚踏在那牌匾上,那刚刚镏过金漆的“泰山”二字,再也难以保存完好,也不知碎成了几片。
大门的轰塌,很快就引起了后方那片院落里的人们的注意。几道啸声传来,急切中带着一股的怒意,“何人敢在泰山撒野?”
泰山,指的是这座山,也是这片院落。因为这片院落,便是泰山派。能以这千古名山为派,显然不凡。
事实上,泰山派的掌门这些天来极是得意。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百里禁制,让他这个泰山的主人,着实有些舒爽。
当然,更是在有生之年,能够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坐品茶,更是让他了无遗憾。更何况,为了这些日子里的这些事,他在私底下,可是没少承受好处。
可是,就在他畅想着门派的未来,以及自己将在门派的历史上,留下如何浓墨重彩的一笔时,一道轰鸣声却是打乱了他的心神,让他心生出一些不安。
那道轰鸣,出自于那绝巅之上,然后便是一道光芒冲天而起起,仿佛要刺穿天穹。
作为泰山派的掌门,他很清楚那道轰鸣出自哪里,也比门中的那些长老弟子清楚,那里有着什么。
所以,直到那道光芒敛没,归于平静,他的心,却依然无法平静。
终于,又一道轰鸣,彻底的让他心惊胆颤了起来。
门,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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